神徒被覆灭后的第五天,少将浈江率领军方的几位重要人物抵达比脩市,王慎一大早就带队出去了,听说为了确保浈江等人的安全,他临时从东、西路军各借调了一个师。
早上七点,小脸冻得红扑扑的莫尘捧着领来的饭盒正小跑着往营帐走,却不想被一位中年人拉住。
“小家伙,你是不是叫莫尘啊?”
中年人穿着一身墨绿色的羽绒服,戴着蓝色的墨镜,在他的上衣外兜里插着一根金边钢笔,虽然他声音放的很低,可仍旧给人一种压迫力。
“你,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哈哈,王慎告诉我的,麻烦带我去见陈辰阁下,也就是你老师,这里营帐好多我一下子认不清。”
莫尘抽了抽鼻子,将快要滴到嘴唇的毛涕又吸了回去,他穿的比较单薄,被冷风一吹就有些受不了了。
“把这个披上,王慎这家伙太粗心了,御寒的衣物都不为你准备几件。”
拉链打开,中年人将尚带体温的羽绒服包到莫尘身上,因为双方体型差的缘故,这件标准的羽绒服披在莫尘身上后都快把他屁股包起来了,少年的眼睛一眯,闪过一抹温暖的惬意。
“您跟我来吧。”
莫尘走在前面,中年人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二人在这硕大的营地里也不算多么突兀,旁边偶尔有卫兵巡逻过,也只是在中年人的墨镜上停留几分。
合金床上,身着便服的陈辰正盯着被子的纹络发呆,帐帘被掀开后,他视线一晃复又平静下来,莫尘的脸先探进来后,身子才跟着进来。
“老师,我给您带了土豆烧牛肉,还有馒头和黑米粥,您趁热喝点。”
双手将饭盒放到桌上,莫尘忍不住将手放在嘴边哈气,陈辰正盯着他身上的羽绒服疑惑时,门帘再度被掀起,然后中年人跟着挤进来。
“阁下,好久不见!”
初闻这声音,陈辰感到一阵恍惚,带他看见发声人的轮廓时,便确定了来者的身份。
“浈江少将?”
两人隔空比了个军礼,算是问候了。
“你怎么这身打扮,还有,王慎不是去接你了吗?”
“嘿,比脩市这边还不是很稳定,鄙人又比较怕死,所以...”浈江微笑道,意思已经不言而喻、瞒天过海,他其实是只身一人过来的,外面那闹得轰轰烈烈的接应仪式反倒是虚张声势。
“非常时期小心点儿总是没错的,狄伦星不能再乱了。”
听到陈辰的这句感慨,浈江的神色一黯,神徒的叛乱所造成的影响远不只是伤亡数字那么简单,连核武都动用了,这颗星球未来十几年恐怕都难以恢复过来。
“我来这一为巡查,二是向您转达伽南军部的指示,穿梭艇已经就位,阁下随时可以返回,当然以您的意思为主。”
“那就定在下午吧,下午五点返回伽南星。”
陈辰随口说道,既然战争都结束了,继续停留这也没多大的意思,何况他还有很多疑问要找校长问清楚。
两人又继续聊了会儿,前后不到十分钟浈江便告辞离开了,他毕竟事务缠身,首先来见一见陈辰,表明自己的态度便足够了。
“老师,您下午就要走吗?”
到底是个孩子,莫尘还在担心陈辰走会不会带上他一起。
“嗯,你现在就去把张凡他们找回来,告诉他们下午返程,然后你要是有想带的东西也收拾下,很可能几年内我们都不会再回来了。”
“好的,我现在就去!”
听到是“我们”而不是“我”,莫尘心里生出无限欢喜,出门前他甚至忘记了披上羽绒服,掀开帐帘就跑远了......
下午五点,一艘暗红色的穿梭艇降临在空地上,消失很久的驾驶员大叔笑呵呵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一身军服、提着武器箱的五名青年正在和王慎还有两位教官道别,因为他们五个在战争的突出表现,浈江代表军方破给授予五人持枪证以及百夫长勋章,连同他们所用的武器和装备一并奖励给他们了。
抚摸着那光洁银亮的勋章表面,五名学生脸上或多或少地升起了笑容。这可是实打实的战功证明,对于还是学生的他们来说,以后不管是服兵役还是找工作,都是含金量很重的一部分。
(百夫长勋章,联邦为表彰优秀军人而统一颁发的五级系战勋勋章,同系列勋章最高等级为万夫长勋章,持有百夫长勋章者可凭借战功抵免一次战时募兵或强制性募兵,一般授予连长及以上军官。)
所以就目前而言,张凡他们五个实际上已经拥有了毕业后不再服兵役的选择,要是他们愿意进军队的话自然更好,起步就是上尉。
“你们两个,是我带过的最优秀的学生,若是愿意参军的话,我相信你们一定能比我们走的更远。张凡你的心太封闭,这样遇到惨烈的战况时心态容易失稳,你要学的外向些,奇恩的性格大大咧咧地挺好的,我倒是不担心你参军后的表现,只是,我有些忧虑你能不能找到女朋友......”
“要走了,也没啥好嘱托的,反正你们都是男子汉,以后必定要做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对于同伴你们相互相信,对于敌人你们要尽可能残忍,总之你们不能丢我的脸,要争气!还有,逢年过节的时候,给我发几条短信,告诉我‘你们想我了’,小寒小辕你俩要是忘了,我还拿鞭子抽你们,凯,你也一样要发!”
最后,几名学生依次和教官拥抱过,王慎也掺和进去大家一起照了张合影,给他们拍照的人不用说,自然是莫尘。
(合影中没有陈辰,因为陈辰从来不搞这个,也没人有这个勇气去邀请他...)
“好了,不耽误你们了,赶紧走吧,别让陈辰阁下等久了。”王慎、柱子还有赤妹、孙师长等人站成一排,目送他们登舰。
涡轮旋翼启动,鼓荡的气流中穿梭艇开始悬升。
“敬礼!”
“敬礼!”
“敬礼!”
九道隆隆的炮声中,到场的所有人均面朝穿梭艇敬礼,这是独属于军人的送别仪式,无论陈辰还是张凡他们,都是为狄伦星平叛作出巨大贡献的英雄!对于赫赫战功者,任何情况下都要礼遇!
临时会议室,窗边,一身将装的浈江默默抬起抬起右手,对着那闪烁着指示灯的穿梭艇致以军礼。
“那家伙,终于走了呀......”
沙发上,伤势几乎恢复的红魔有些不平静的开口,他现在只穿着一件短背心,裸露出的双臂上伤疤密布。
“他好歹救过你的命,为什么你不去送送他,你该不会是因为害怕吧?”
“谁,谁怕了...”红魔哽着脖子,气急败坏地想要辩解,可刚一开口就结巴的话都说不利索。
“好吧,我承认我有点儿怕他,可这很正常好吧,他那样的人谁不怕?我和不少星耀骑士都打过交道,这么凶的绝对头一遭见...他虽然救过我,但他未必需要我报答他,我们不是一个层次的,我只希望以后都不再和他打交道了。”
呼——绵长的喘息。
吐露了心声的红魔双眼眯了眯,他翘着二郎腿凝视着浈江的背影,忽地冷冷地开口道:“你也别光顾着挖苦我,说说你自己吧!你看似很尊敬他,可却不止一次地骗了他。你其实比我还要怕他,不,不是怕,是忌惮,非常非常的忌惮!否则你也不至于安排王慎去监视他。”
会议室中一片死寂,浈江那行礼的手不知何时已然垂下,他背对着红魔,脸上的神情冷淡至极。
“红魔阁下是在说笑话吗?”
“笑话?浈江少将,你难道忘了七年前你也曾是神徒中的一员,奥若丂·史杰被捕后,同样是你保下了他的命,并将他送进罪岛。还有...倘若我没猜错的话,狄伦星原来的星球议长和军方的两名中将也不是死在神徒的手里,而是——”
“够了,笑话如果讲过头就不那么好笑了!”
“呵呵,也许吧,又一颗星球落入你们手中了。我得恭喜你呀少将大人,你现在在这颗星球上的风头无两,民心、军心你皆可一言决之了!”
红魔冷笑着起身离开,他拉开会议室的们又重重关上,只剩下面色阴沉的浈江,眼中闪烁着无尽的寒芒......
穿梭艇化为一道流光消失在无限遥远的天际,浈江久久沉默着,就这么一直站立到黄昏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