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阳光还不是很大,窗外有树随风作响。
kervin看了窗外一会儿后,淡淡地说:“似乎我没得选择。”
……
昨天下午,律凌天才得知了律凌辰中枪住院的消息,而同时夜南歌告诉他,那一枪不是别人开的,是安然。
是啊,如果是别人,怎么可能轻易让将子弹打在律凌辰的身上?
夜南歌说,安然的情况似乎不是很好。
是啊,当然不会好。她对大哥的感情律凌天再清楚不过,而且安然也不是冲动之人,怎么会拿枪指着大哥?
他实在无法想象那个画面,好在夜南歌告知他的时候律凌辰已经被推出急救室了。
他便匆匆赶去,却看到了许安然毫无生气的样子,他看得心疼。
然后,她看到他了,仰头的瞬间眼泪便夺眶而出,叫了他一声:二哥。
那个轻又那么淡的声音,让人唯恐一个不小心她就随风飘散了去。
许安然终于从地上站了起来,腿脚麻木有些不稳,一旁的简诺和珍妮弗扶住了她,她上前却望向夜南歌,小声问她:南歌,我可以借一下二哥吗?
夜南歌没说什么,点头同意了。
随即,许安然又生怕夜南歌误会什么,便借口自己实在没力气,推不动律凌天,便麻烦南歌一同去了安静的家属休息室。
夜南歌鼻头有些酸,照做了。
然而到了休息室,许安然却一言不发,安静地落着泪。
律凌天见惯了在他面前无礼任性的许安然,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她?再加上本来出了这些事情他就烦闷不已,便忍不住抓狂:“我数三个数,再哭,我立马走!”
虽然这个场合有些不合时宜吧,但夜南歌还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然后她便看到许安然哭得更凶了。
律凌天没辙了,只好由着她哭了一会儿。夜南歌也想着她哭出来心里会好受一些,没有上前去安慰,只给她递了纸,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许久后,许安然才哑着嗓子开口说:“二哥,我想见kervin。”
律凌天的身子一僵,脸色倏然变得有些难看。
“二哥,你能找到他的对不对?让他给我做催眠吧,我这样……太痛苦了!”
律凌天明白了。
虽说他震惊,但很快明白了许安然的意思。
她很痛苦,所以,她想逃避。
用忘记的方式来逃避。
律凌天沉默了许久,才问她:“能忘记吗?”
许安然不知道,但是,“以前他不是能让我忘了一些事情吗?现在也可以!”
“……好。”
……
如果是律凌辰,想必也愿意用这种方式让许安然暂时逃离痛苦。
她不记得伤痛的源头,自然就不会伤,不会痛。
纵然用催眠这种方式是有潜在的危险的。
kervin说,人的大脑是一个相当复杂的机构,如果人为地去篡改、组织某些东西,可能会发生意想不到的结果。
但,许安然提出来了,那么他也只好姑且一试。
*
一周之后。
kervin去监狱探视律祯。
律祯明显消瘦了不少,素面朝天,穿着狱中宽松的狱服,不见一丝颓然之气,相反,如此装扮反倒愈加凸显了她精致的五官。
律家从律凌辰这一辈开始才有混血的基因,律祯还是纯正的亚洲血统,脸颊与五官都有着亚洲人特有的圆润与柔和。
这种柔和在见到kervin之后便加深了几分。
律祯的双手上带着镣铐,让kervin的碧眼凝了几分,唇角残存的笑意虽不减,但眸光中却有眼波流转。
他与律祯的感情很深,父母去世之后,一直都是律祯在用律司留给她的一笔资金来维持他们两人的生活,更多时候,kervin把律祯当做自己的亲生母亲来看待。
所以,当他看到昔日的律祯如今却低下了她高傲的头,在这封闭的空间里被剥去了自由的权利,日日生活在监视之中,他的心里怎么可能一点儿难过都没有?
“怎么样了?”
kervin不能每天都来探视她,所以律祯也没法准时地知获外面的消息。上一次kervin来探视她,似乎是十几天之前了。
“宁长渊已经死了。”
kervin刻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淡一点,以掩饰自己坐在这严肃的地方心中的烦闷。他差点儿没要求狱警打开律祯手腕上的镣铐,但他知道,律祯是心甘情愿的,他这么做,会让她难堪和生气。
听到这个消息,律祯并没有感到多意外,似乎是预料之中的,扯了扯唇角,她长舒了一口气,“终于。”
kervin便抿着唇不说话了。
律祯多少是了解他的,见他这个样子怕是有意隐瞒,便挑眉问:“你半个月没来看我,就说这么点儿事情?”
kervin扯了一抹苍白的笑,“您想知道谁的?”
律祯倒是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笑,“凌辰凌天这俩孩子倒是没什么可问的,安然那丫头怎么样了?”
别听她语气似乎有些漫不经心,其实kervin比谁都清楚,律祯对安然那孩子还是有些感情的,具体是什么感情他不清楚,但他依稀记得律祯提过那么一次,关于安然的名字。
名字是她取的,“安然”这两个字有太多人用作了名字,但是冠上了“许”的姓氏之后就不一样了。
许安然,许你一世安然。
律祯无子,但她却真切地体会过为人母亲的感觉,是在许安然不足一岁,刚刚牙牙学语的时候,叫了她一声:妈妈。
就是那一声“妈妈”,当时的律祯便热泪盈眶。
那是多么奇妙的一种感觉啊!一个刚降临于世不久的小天使,叫她“妈妈”。
虽然不是她带着这个孩子来到这世界上的,但她却是这个小天使来这个世上接触到的第一人。她亲自抚养她,给她喂奶、换尿布、哄她入睡。
律祯那时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她不过是想利用做报复工具的孩子,居然会如此深得她的宠爱。
如果那时宋汝卿没有伤得她心灰意冷,如果那时律氏没有惨遭屠灭,如果那时聂氏没有逼得她无可退路,她也许真的会想许这个孩子一世安稳。
kervin苦笑了一下,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却是答非所问:“祯姨,我怕我做错了决定。”
一周之前,他在征得了许安然本人的同意之后试图对她进行催眠。律凌天起初时想陪同的,但许安然拒绝了。
等他们离开之后,许安然忽然眸光坚定地拉住他,说,你帮我。
不是请求句,而是祈使句,她是在要求他帮她。
kervin笑了,笑他自己竟然找不出拒绝的理由。
她说,我只耽误你半年的时间,等他完全康复。
他同意了。
律祯微愣,随即轻笑,“已经做决定了?”
kervin点头。
“既然已经做了,那还有什么好怕的?”律祯笑话他,唇边淡若清风的笑意使得她看起来与周围的景致太过于不符。
kervin失笑地摇头,“如果祯姨早些能看得这样开,或许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
“是吗?”律祯抿唇,半开玩笑地说:“如果我再看不开,估计就要落得和宁长渊一样的下场了。”末了,她轻叹了一口气,似是如释重负,望着kervin轻声说:“你姨是个惜命的人,没那么傻。”
kervin先前还担心以律祯的心气呆在狱中会受不了,探视她的时候时刻关注着她的心理状况。但似乎每一次都出乎他的意料。
是不是走过了极端之后,人的心境会异常地平静,他不知道,但是他想,祯姨,大概是累了。
累了吗?
也许她放下了执念,也就落得了一身轻松。他看到她的脖子上空空如也,那枚钻石吊坠被狱警收走代为保管,而律祯没有吵没有闹,十分平静地将它取下来,递了上去。
这是kervin始料未及的,却又好像是情理之中的。
如果他问她,为什么忽然之间决定牺牲自己呢?他想,律祯可能回答不上来。
人有时候做决定并不会把原因想得那么细,潜意识里觉得这么做是对的,就做了。
又是沉思了片刻之后,kervin忽然说:“祯姨,可能以后我不能这么经常来看您了。”
律祯只是微微一怔,随即一抹失落一闪而过,她笑问:“没关系,不用多久我也能出去了。”
但其实kervin知道,这个不用多久,短则三年五载,长则……他不知。
只是在这样的环境下,这么长的时间,他担心律祯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来。意外总是会在不期然间发生,而他,怕这个意外。
于是他对律祯说:“祯姨,你一定要保重。”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