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跟着,许安然下意识地推开他,往旁边站了站,双目警惕地扫视了四周,最后又落回到来人的身上。
见她如此戒备,宁长渊有些失笑,眸中的阴鸷散了些许,被挣开的手缓缓垂至腿边,脱口便是:“多乐,跟我回家。”
如此言语,把许安然吓了一跳,讶异地望了他许久之后,她冷笑:“宁先生说笑了。”
宁长渊的眉头拎紧了几分,许是又怕吓到许安然,压低了声音又道:“我以为你来了你母亲的墓地,说明你已经想明白了。”
“宁先生也说了,这只是你以为而已。”许安然与他相视,眼底如覆冰霜,在这样的寒冬中,她的目光竟是比气温还冷了几分,“就算我来了这儿,也不能说明我承认了我是宁家的人。我想,您也应该需要些时间的吧?”
话语之中明显的敌意,这令宁长渊有几分不悦了,嗓音陡然提高了些许,道:“不管你承不承认,你身上流着的是我的血!这是铁打的事实!”
“所以,你想做什么?又或者,你打算怎么利用我?”
宁长渊急急反问:“你就是这么怀疑你的亲生父亲的?”
许安然如同听到了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讽刺地说:“宁先生记忆力应该不差,不会忘记你身边的两个女人是怎么死的吧?”
宁长渊的身体猛地一僵,脸色难看至极。
至此,许安然便不再多语,深吸了一个气便打算绕开宁长渊离去。
刚擦过他的身侧,宁长渊便开了口:“这么说,你还是打算留在律凌辰的身边,帮他对付宁家了?”
许安然顿住了脚步,心下不由冷笑:果然。
“也许我还没来得及告诉您。”许安然转过身,“我和他已经是合法夫妻了。帮他,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荒唐!”果不其然,宁长渊听到之后,怒了,额上青筋直冒,“律宁两家已是世仇!你身为宁家的人,又怎么可以嫁给律凌辰?”
宁长渊也是被纵容惯了的人,习惯了当主宰,习惯了当那个操控的人。这样的人,自然是很不喜欢有人忤逆他的意思,又或者破坏他的计划,哪怕,是他最亲近的人。
所以,许安然并不想再与他多费口舌,淡淡地敛了眸,留下一句:“有些事情我会查清楚的,我相信,清者自清。”
*
接下来的好一段时光里,许安然开始动起了组织之外的人脉圈来查一些事情,关于“画境”的,关于律门的,关于……她自己的。
想来她都自觉好笑,关于她自己的,她竟然还需要动用那么多的关系以及人际圈去查,恐怕这世上,再也不会有第二个这样奇葩的人了。
因为忙于一些工作上的事情,这一段时光,许安然都是早出晚归,甚至,不归。而律凌辰似乎也默许了她这种行为,而他,也因为一些事情很长的时间不曾回过家中。那个原先由他们二人共同守护着的家,却在他们正式成为了法律上的夫妻之后,变得冷清了起来。
这段时间,他俩很少有互动,即便有,也是许安然开口提出要求动哪一些资源,或是想要知道一些事情,律凌辰一般都会应允,并命人按她的意思做好,但涉及了某些事情的,他虽没有作答,却也不曾刻意隐瞒。他知道,那些秘密藏不住了,而他,竟也对秘密被挖出来的那一日感到万分好奇,与期待。
直到一日,金筝在某美术学院进行了国画讲座,结束之后她便径自去了休息室,像是有所预料地吩咐了助理并将其他人遣散,独自一人在休息室中不知在等待着什么。
不一会儿,许安然便进来了,仍旧是礼貌地朝着金筝欠了身算是打招呼,只是眉宇间早已没了往日的崇敬之意,多了几分寒凉。
金筝喝了口咖啡,笑却不语,又给她倒了杯茶。
许安然接过了茶杯却放在了一边,声音清冷,“前辈,我想我们需要谈谈了。”
“哦?”金筝挑了眉,故作沉思了片刻,“如果是关于中国画的,我很乐意。”
“不是关于中国画的。”许安然说,“前辈既是这般厉害的一个角色,想必早在观众席上看到我时便知道了我特意来见你时为了什么吧。”
金筝笑着放下了杯子,“来听我的讲座还能为了别的什么吗?”
“别再装傻了。”许安然失了耐性,事实上,自从一档子不好的事情接二连三地发生了之后,她的耐性便不再如从前。胸腔的起伏有些剧烈了,许安然的眼底也布上了血丝,语气却格外坚定,“鲁蔓和宋汝卿的死,和你有关系是不是?”
金筝微微一愣,旋即又笑,“你说的这两个人,我顶多知道一个宋汝卿。我和他们无冤无仇的,你这话说的……”坐在桌子上摆弄了下手边的杯子,唇角一弯,她道:“ar啊,美学上的‘感觉’这一说可不能用在破案上。凡事,要讲证据。”
“一个宋汝卿,足够了。”许安然的眼中不知何时融进了一抹悲凉,“有时候直觉也很准,虽然早前我一再否定。但,当我知道了你另外好几个名字之后,我才发现,原来我是对的。”
眉头微不可见地觑了觑之后,金筝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因为你有一个名字叫‘许馨’,所以你害了宋汝卿就完全有了动机。也因为这个名字,这个身份,所以,你掘了他的坟墓,盗了他的骨灰!”
不得不说,这件事情挺打击许安然的,因为许馨,是她记忆中的她的母亲,她的姓,便是随了她的。
至于是怎么查到这上面去的,恐怕要从那一天说起了。
那一天,律凌辰约了江柠来家中谈事情,她隐隐听到了些。不是她有意偷听,只因有时候女人的第六感准得有些可怕,她下意识地躲在楼梯间听着楼下客厅里他们的谈话,离得有些远,她听得不全,只隐隐知道了些许,还提到了一个陌生的名字:律祯。她便想到,在精神疗养院的时候律凌辰提及的律家除了他和律凌天,还有另一人。
只是,听他和江柠说话的字里行间之中,律祯应该不是和律凌辰处在同一阵营,想来那时律凌辰提及不过是计谋而已。
当然,这个名字虽印在了她的脑海,但眼下她更迫切地想要查清楚的却是她的身世之谜。于是,在查当时她是如何从宁家的千金变成宋氏的私生女的时候,有一个人便是关键了,那便是许馨。因为从头至尾,是她抱着她闹到宋家,要求宋汝卿给她一个名分,因为她孩子都生下了,于是,便也逼死了宋辰亦的母亲。
她查了许馨。
那个她两岁时便已“逝世”的母亲,那个她至今都记不起容貌的母亲。于是,她查到了许家,一个极为普通的家庭。问及许馨时,那家人只说,那是他们父辈时的事情了,具体的他们也不清楚。只说许馨那丫头并非许父亲生,养到十几岁的时候忽然有人找到许父,并带走了许馨,从那之后他们便很少再见到她。
因是许久之前的事情,许父早已过世,再加上对方的身份本就十分隐秘,因此许安然根本差不多许馨究竟是被什么人带走。
线索似乎断了,但,却又没有。
因为她想到了方如意曾经明明白白地告诉她,护士抱给她的那个女婴确确实实是夭折了,那就是说,当时她是被人掉包了,而那个死去女婴的父母又是谁?自己的孩子被人抱走了,怎么可能一无所觉?思及此,她脑中竟窜出了聂婷这个名字。江心跟她提及过,她怀疑聂婷早就不在世了,但,以聂彻的身份,若是聂婷早已不在了,他怎么可能还傻傻地被聂湃威胁?
就这样,联络了无数个人,绕了无数个圈子之后,许安然竟然查出了这个令她震惊的消息:许馨、金筝、律祯,竟然是同一个人!
许安然的一番话,让金筝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继而她便也不打算再隐瞒下去了,便笑:“小丫头,效率挺高啊,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这么重要的事情都被你挖出来了。”
“如果不是有人故意把这些事情藏起来的话,我不会白兜那么多圈子。”许安然的胸腔剧烈起伏着,不难看出她有多不愿接受这个事实。
金筝的眉间闪过了一抹歉意,但很快又化作清冷,她微微挑眉,手指似漫不经心地抠了抠咖啡杯的边沿,“这么说,你应该也知道了是什么人在藏这些事情了吧?”
因为,知道这些事情的人少之又少,而既知道这些事情,又有能力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这些事情压下去的人,无非只有一个!
思及此时,许安然的心猛跳了一拍,接着便是无边的痛席卷而来。
-本章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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