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了手上忽然传来的温暖,许安然轻轻颤了一下,睁开眼,正好对上男人幽深的黑眸。这个将中美的血统融为一体的男人,刚毅冷峻的时候、严苛认真的时候、凝神沉默的时候,亦或是现在,温柔体贴的时候,每一面的他都有着令无数女人为之倾倒、为之疯狂的资本。而她,恰巧就是这无数女人中的一个。
她何尝不贪恋他的温柔呢?十二年来,她无时不刻不在奢望他的温柔,而她见过的时候确是极少的,只有每年的九月时,她身体心理出现状况,他才会温柔地陪在她身边,近乎寸步不离。
就像现在一样。然而现在,却没有到九月。
在他的黑眸中沉溺了太久,许安然忽然感觉眼睛有些酸涩。她微微张开了嘴唇,顿了顿,才轻声问道:“小爸爸,你是不是又把我当成她了?”
她的声音过于轻,在这安静又狭小的空间里。她没有说清“她”是谁,可他和她都心知肚明。她口中的“她”,就是她叫的“小妈妈”。
律凌辰握着她的手微微僵硬了一下,没有说话。默了一会儿后他松开了她,解开了安全带,说:“Kervin教授说你这段时期会提前是因为受到了刺激。这段时间你什么也不要想了,警方审问那边我会安排好,你好好在家休息。”说完,他便拉开了车把手。
“律凌辰!”她第一次叫了他的名字。这三个深深烙在她心底十二年之久的名字,她唤出口时,心都跟着在疼。
而律凌辰的身体也随着她这一声唤僵硬,已经拉开车把手的手停在了门上,似乎在等着她的下文。
她却沉默了,许久都没有开口。
而律凌辰似乎对她的再度开口有些怯了,便说:“Aro,下车吧。累了一天了,好好休息。”然后,他便狠下心拉开了车门,又“砰”地一声关上。
门合上的那一瞬,他的心也被猛地撞击了一下,有些闷痛。透过车窗,他看到里面的女孩儿似乎低着头,他看不太清她的情绪,却也对她此刻内心遭受的煎熬感同身受。他很想开口告诉她,他从来没有把她当作过任何其他人。
可是,他不能。
*
吃过晚饭,洗过澡,换上了家居服的律凌辰却再没见到许安然的影子。
他站在镜子前擦拭湿法的动作微微顿了一下,盯着自己的脸,刚毅的眉梢染上了一丝寂寥。
他是像极了父亲的,他们两兄弟都是。他每看到镜子中的自己或是看到律凌天的时候,就会想起他们的父母,想起他们的惨死,想起他们的家族曾经的遭遇。这么多年来他是怎么过的呢?背负着庞大的家族责任,即便有时候累得心力憔悴,他便会看一下镜子,想想自己的父亲。
他失去父母的时候也只有四岁,所以他对安然的遭遇感同身受。他对安然的宠爱不是因为她说的把她当作了某个人,只是单纯的,他想宠她。
顿了半晌之后,他离开了镜子走到桌前,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那边接通之后,他又半天没开口。良久后才说:“明天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