熹平三年,五月,汉阳郡,勇士县
四百余响马从县城边呼啸而过,整个队伍杀气腾腾。(飨)$(cun)$(小)$(说)$(網)免费提供阅读五百余骑风行电掣,造成的声势却不下千军万马。为首的响马首领,虎背熊腰,面容狠戾,正是闻名凉州的马贼阿多。阿多是小名也是称号,真正的名字是郭汜。
自从进入熹平年间以来,郭汜其实就很不顺心。往年羌汉战争连年,汉室忙于平定羌乱无暇顾忌自己,自己可以肆意妄为,横行州郡。进入熹平年间,羌人已彻底臣服于汉室大军,州郡腾出手来已经数次出兵讨伐自己,鼎盛时期的五百余名部下现在已不足五百之数。汉室再讨伐几次,恐怕自己连勉力维持都做不到了。因此,已有半年多未出去劫掠。
此次却是姑臧县一豪强主动找到自己,愿与自己同做一番大事。郭汜惊奇不已,这些豪强平时与自己不对付的紧,如今却主动找上自己要谈合作,详问之下才知晓,乃是姑臧一小儿运钱五十余车欲往司隶贩粮。
郭汜确认再三,断定这不是一次配合郡兵剿灭自己的计策之后,便同意其谋。之所以定在勇士县方才出手,却是因为勇士县地处三郡交汇处。左为汉阳,右为天水,上为武威。抢劫之后若遇某郡郡兵拦截,便逃至其他两郡即可。
五月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让人舒服的直想打盹。杨玄此刻,便惬意的躺在钱堆上,晒着明媚的阳光,睡着懒觉,生活好不舒心。
寂静的旅途只有士兵整齐的脚步声和铠甲撞击的铿锵脆响,忽然略显慌乱的马蹄声响起打断了杨玄惬意的美梦。杨玄睁开眼,就看到那多那充满野性的脸趴在自己面前,说道:“西方,离此地十里处发现一伙马贼,约有四百余骑。”
杨玄顿时跳了起来,乐呵呵的说道:“这必是阿多马贼了。传令,全军止步,按计划行事。”
很快全军两百余人便按计划有条不紊的行动起来,所有牛车被依次排开,摆成两列,二百余步卒背靠牛车布阵。
五十名士兵举着长枪巨橹蹲在最前排,后面一百名士兵分成两排,依次架设长枪,只片刻遍形成了一个钢铁枪阵。五十名士兵手持长弓以半跪之姿列于阵后,四十余骑牵马藏于两列牛车之中。这是杨玄学段颖破羌所用的阵法,当初段颎数千汉军为数万羌人所困,设枪阵三重,强弓硬弩藏于阵后,羌人至箭弩齐发,羌人阵型大乱,段颎乃发骑兵击之,大破羌人,斩首数万。可惜,汉室把弩作为违禁品,不让贩卖,杨玄只能买到几十张一石弓,甚至巨橹都是自己偷偷让部曲打造的。
战马马速极快,十里地,杨玄还未数到三百,踏马疾驰的马贼已经带着滚滚烟尘呼如同惊涛骇浪一般狂涌而至。郭汜只看了一眼杨玄的阵型就发现杨玄阵型最大缺点在于阵型太薄,挥兵猛击有可能一次洞穿全阵,便大声吼道:“彼阵薄,列锥阵!一击破之,其阵后铜钱数十车则尽归吾等所有。”数百马贼兴奋的嚎叫着,快速变阵,行进中便逐渐转化成了一个锥形阵列。
马贼的变化把杨玄看的目瞪口呆,已料到这群马贼必是好勇斗狠之徒,却没想到这群马贼不但懂军法,还会布阵,即便是汉室精锐骑军也不过如此吧?
杨玄被惊的目瞪口呆,祁进却丝毫不乱,盯着越来越近的马贼,镇定的喊了一声:“上箭!”
已经被训练到如臂使指的部队毫不犹豫便将命令执行下去,五十名弓手半跪于地,挺直身体,整齐的搭箭上弦,引弓待发。
随后祁进手握战刀站在枪阵之后,大声吼道:“架枪,扎稳阵脚。”
杨玄握紧手中战刀,惨笑着想到,自己到底小觑了天下英雄,如今被逼到了绝境,战败即死。到底是生是死,就看领先这个时代两千年的训练方法究竟能不能发挥奇效了。
“放箭!”祁进那永远不急不缓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杨玄这才停止胡思乱想,发现数十支离弦之箭已经带着尖锐的呼啸声一头扎进马贼阵中,登时引得马贼一阵骚乱,几匹战马在中箭后奔跑了短短几步便轰然倒地,奔跑中的马贼不得不勒马绕开倒地的同僚。
“上箭!”祁进沉稳的声音再次响起:“放箭!”
杨玄发现祁进真是个将才,他那永远不急不缓的声音平时还不觉得如何,到了战场上却让人非常放心,本来慌乱的心情听到他沉稳的声音也平静下来。
“前排稳住。”
“上箭!”“放箭!”
第三次箭雨过后,马贼因为要躲避倒地的同僚已经无法保持保持锥形阵型,速度大为下降,前排马贼散乱队形着冲向了严阵以待的步兵方阵。
祁进的声音终于不再是不急不缓,大吼一声:“杀!”
话音未落,战马死前悲惨的嘶鸣声,长矛折断的刺耳声,士兵的怒吼,马贼的惨叫响彻整个战场。
祁进仿佛脚底生根,稳站枪阵之后,吼道:“前排扎稳阵脚,后排刺!”
马贼因为马未着甲,速度又被箭雨所滞未能第一时间冲破前排架橹的步兵,被迫停在了阵前,又因为后面同僚止不住马速,一时进退不得。反倒是杨玄手下步兵,手持三米多的长矛躲在巨橹之后,只管用力向前扎去即可。后方弓箭手半跪着身姿,不断向高坐马上的马贼施放冷箭。马贼兵器不占优势,还要顾虑冷箭,一时战场优势尽在杨玄处。
郭汜一脸愤怒的望着前方厮杀的战场,看到手下不但突破不了杨玄的步兵方阵反而被杀的纷纷落马,悲愤到睁裂虎目,眼角流血,怒吼道:“前面兄弟们已经用命给我们铺出了血路,现在他们长矛折断,弓箭受阻,已经无法再威胁我们了。跟我冲!中间突破他们!”
马贼看到前方朝夕相处的兄弟被人肆意宰杀,早已是义愤填膺,在郭汜的带领下悲怆的呼啸着策马冲锋。
短兵相接处,已经躺了一地的战马、马贼尸首,第一批冲上前的马贼虽只剩余寥寥十数骑,却依旧凶狠的举着弯刀搏杀长矛步兵,竟是打算死战不退。凭借前仆后继的冲击,这些仅着轻甲的马贼,终于在第二波冲击下将严密的步兵阵型冲开一个缺口。
杨玄一直紧张的站在阵后看着马贼悍死冲锋,在开战之初,从来未曾设想过马贼会如此悍勇,自己设想的战斗应该是马贼第一波冲锋会在箭雨打击下溃不成军,第二波冲锋为长矛所阻便会溃退回去,第三波马贼即便勉强冲锋也应该士气低落,一击而溃,然后自己便可以派出养精蓄锐的骑兵趁势掩杀,便可大获全胜。
谁曾想马贼第一波骑兵冲锋便死战不退,仿佛命不是自己的一般,即便被长矛刺穿也不管不顾,吼叫着便挥刀砍向持矛的步兵,被在这种悍勇气势冲击下,长枪方阵虽然未破,却已锐气消失。
马贼第二波骑兵随即冲了上来,踩着战马及同僚的尸首便撞上了步兵阵线,折断了长矛的步兵手持战刀不具优势,战阵搏杀之术不精,片刻后便有三处被撕裂了阵型。
杨玄无奈,放弃计划,提前派出骑兵,吼道:“骑兵搬开牛车,出击!”
这一吼,顿时被数十个马贼注意到,红着眼睛便向杨玄冲了过来。弓手早已扔掉了弓箭,拔出战刀,列成一个方阵向涌来的骑兵展开冲锋。
战刀与弯刀撞击之声不绝于耳,长刀入肉的声音不时传来,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倒下的却多是技艺不佳的弓手。为首的一名骑兵武艺尤为高超,斩杀了两名弓手之后冲到了杨玄面前,染血的弯刀照着杨玄脑袋便凶狠的砍了下去。
杨玄见马贼面容狰狞,流血的双眼透露着仇恨的光芒,胸前触目惊心的伤口从肋骨一直蔓延到下腹,流出渗人的鲜血,战刀呼啸如同厉鬼的尖叫,染血的刀刃带着惨厉杀意直击自己面门,一时竟被其气势迫,软绵无力的举起战刀,又怎能架住马贼这凶狠的一刀。
在战刀被劈飞以后,杨玄只感觉自己脖子一阵剧痛后便飞了起来,原来自己平时一直喊的斩首,便是这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