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眨不眨地看着陈潇步步紧逼,马九骨寒心惊,此时此刻,他才真真切切感受到了集家世与权势于一身的贵公子是何等的傲气凌人。
这种傲气,远非石峰这类近乎于暴发户的衙内子弟所能比拟,几乎是从骨子里摄发出来,令耳濡目染了不少达官贵人的他仍旧大气不敢喘!
涔涔汗液浸透了衣料,眼看陈潇已经领着陈文君跨出门口,马九本想拦截,却发觉两脚僵硬得难以动弹,天人交战的紧急关头,屋外倏地响彻起了警笛声,让在场的几人都是微微一怔。
“快走!”
陈潇让陈文君跟着自己马上离开这是非之地,荒郊野外,自己能暂时震住马九等人,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可万一再生差池,唯恐事态有变!
马九没来得及反应,手机响起,就听着手下疾声道:“头,那旅店老板报案了,我干他老娘!”
马九皱皱眉,倏地双眼一亮,即刻喜形于色,当机立断道:“不用拦,尽管让他们上来抓人,出了事我顶着!”
嘿!可真是喜从天降,正为难不知该作何抉择,这些黑皮狗子自己跑上门来了,正好给老子当垫背使唤!
见陈潇带着陈文君下楼,马九心急如焚,也没空跟手下解释,让人配合警察先把门口堵住就行。
总而言之,既然都撕破脸皮了,不妨把事情做绝,反正自己为主效命。石峰是无论如何不会看着自己任人宰杀!
马九能帮石峰撑起偌大的家业,几乎垄断了各大驻京办的‘业务’,除了凶悍狠辣。自然还有些城府,分分钟就做了决断,边指挥手下的行动。边亦步尾随上去,来到楼梯口,一眼看到两个片警正站在旅店大厅中央。
“是你报的案?”巡警劈头就问,还没注意到情况的异常,权当一起司空见惯的纠纷斗殴案来处理了,毕竟在这郊外的破旅馆,事儿再大也大不到哪去。
旅店老板连连点头,一脸难色道:“我听见楼上打打闹闹的。怕出事儿……”
起初,他还犹豫要不要报警,直到房门被踹烂、又动起了手,生怕闹出案子,才战战兢兢报了警。
陈潇轻叹了息,眼看就要脱离险境了,没想到竟被这旅店老板坏了事。
巡警扫了几人一圈。黯着脸色道:“究竟怎么回事?”
陈潇还没开口,马九跑了下来,指着陈文君道:“警官,不要放这女人走,她是盗窃团伙的人。我们刚刚才在楼上找到她!”
陈文君火冒三丈,三番两次被污蔑就算了,这土匪竟还敢当着警察面恶人先告状,忙辩白道:“警官同志,你不要相信……”
巡警不耐烦的摆摆手,呵斥道:“都先把身份证拿出来!”
大官好见、小官难缠,被这两个颐指气使的小片警给堵住了,任陈潇有多么的位高权重,可一时间还真没法全身而退,就算嚷嚷着宣称自己是公子爷,估计对方也不会立刻相信。
可以预见,如果再这么耗下去,非但自己麻烦缠身,同时也中了马九的下怀,没准,陈思妤的养母又要落入虎口了!
果然,当巡警拿过陈文君的身份证看了眼,发现她是从岭南省远道而来,脸色立刻充斥了警惕和怀疑,正想盘问陈潇,马九忽然凑了上来,手底下递来一张名片,笑道:“兄弟,大家总归有些缘分,以后可得多照应些啊。”
巡警对他的套交情有些莫名其妙,随即听到马九低声絮叨了几句,悚然动容道:“你和王队……”
察觉到马九使眼色,他又看看名片,发现竟是家安保公司,名字隐约耳熟,不容多想,眼看对方和自己这区的治安大队长认识,当即有了计较,而且能在京师重地开展安保业务的又岂会是平民草根?
眼珠转溜了圈,这巡警心领神会,微微颔首,暗示自己明白怎么做了。
奸计得逞,马九朝着陈潇努努嘴,又补充了句:“这位先生不了解情况,被这盗贼给蒙骗了,一场误会,大家伙已经讲通了。”
虽然他对陈潇恨之入骨,可即便吃了豹子胆,也万万不敢把这正宗的世家子弟坑到局里去,所以故意留了些余地出来,就是要让对方知难而退,别为了掺和这事,给自己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至于回头的兴师问罪,则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了,只要把陈文君控制住,那他就是大功一件,石峰势必会出面庇护,更何况,交州市的化工业项目价值上百亿,背后的那些利益团体绝不会坐视不理!
另外,他还笃信,陈潇再无所忌惮,也断然不会为了一个上访的市井妇人大动干戈,赔上自己的名声!
陈潇把他脸色间的得意看在眼里,冷哼一声,看来石峰养的这狗腿子还真有些小聪明,竟敢明目张胆地跟自己玩阴的!
巡警心知马九对那妇人是志在必得,也懒得搭理究竟有什么纠葛,只要能牵上这条线,自己事后绝对少不了好处,说不准肩上的警衔就要多一颗了,心念急转间,朝陈文君沉声道:“你来京城是做什么的?”
“我是来……”
“不用废话了,我们现在怀疑你和最近这一带连续发生的盗窃案有关联,跟我回去接受下调查!”
巡警插口打断,跟同伴使了个眼色,不容分说地上来拿人,却被陈潇横身挡了挡。
“别妨碍公务!不然连你一块拷了!”
巡警煞气腾腾,就想动粗,马九生怕陈潇有闪失,招呼手下人也凑了上去,准备把陈潇围堵住,让巡警先把陈文君带走!
“滚开!别让我再多说一遍!”
听闻对方的呵斥,陈潇已然是面沉似水,没半点退开的意思,让马九又气又急,骂不得动不得,只能尽可能把他和陈文君阻隔开。
那巡警显然没太深的眼力,恼羞成怒下,竟然真伸手推了陈潇一把,陈潇亦是怒急,竟被这些小虾米给堵了,好在眼疾手快,稍稍一闪,顺势把对方的手腕给狠狠反握住了!
“我干你大爷……”巡警只觉得手腕像是被钢钳箍着,痛得目眦欲裂。
马九趁着陈潇分身乏术,一个箭步上去,把陈文君抓了个结实,作势往外拉去。
“你们想干什么!放开我!”陈文君不住地挣扎嘶喊,可一介女流,哪是几个大汉的对手,不消片刻就被拉拽到了门口!
场面大乱,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旅店门霍然被踹开,一个大约三十岁的精壮汉子仿佛烈火一般冲了进来,虎目飞快一扫,看到和巡警扭成一团的陈潇,怒喝道:“给老子停手!”
这人的五官棱角分明,身材健硕,一身笔挺的陆军军官装束,衬得威风凛凛,巡警还以为对方是马九搬来的救兵,又惊又喜,没想到马九的来头竟这么大,竟然连军人都遣得动!
却不想那军官虎步生风冲到面前后,二话不说,飞起一腿就踹中了他的肚子,当场把他踹出了三米远,嘴上骂咧了通后,缓和脸色道:“没事吧,陈潇?”
见陈潇摇头,军官心有余悸,暗叹赶来得及时。
不用猜,这人正是陈潇的表哥,姑父唐曙光的独子唐浩洋!
陈潇脸色清冷,盯着马九,声音没有丝毫的温度,“把领头的那人带走!”
唐浩洋顺势看去,眯起了眼,危险的光芒从眼缝中闪过,从电话里,他已经知道是有个搞安保业务的纨绔子弟意图对表弟不利,恰好驻地就在不远处,跟部队打了声招呼就驱车赶赴来了,势必要帮表弟出口恶气。
他本就性如烈火,极为护短,和陈潇的关系又向来不错,更别说这族兄弟在家族中的地位早已今非昔比,无论如何,都没有置之不理的道理!
老陈家的人,岂容这些下三流的货色欺负!
“把人带回去!”
唐浩洋一声断喝,指挥随行来的两个下属,凶神恶煞的把马九反手擒拿住,半屈下来,一名军士还把马九的脑袋当球似的狠狠砸压了下去!
马九反象征性地抗了两下,就老实下来不吃这眼前亏了,心境却是波涛汹涌,简直吓得魂不附体,一时间悲从中来:用得着这样嘛,为了一个市井妇人,闹出这么大的阵仗!
场面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氛围中,所有人都吓得惶惶不知所措,天晓得,一场纠纷,竟然把军队都招惹来了,这演得哪一出戏啊!
陈潇又扫了眼那两名脸色惨白如纸的巡警,冷声道:“好一个执法犯法、狼狈为奸,把这两个巡警的警号记下来,回头算账!”
说罢,他朝陈文君颔首示意了下,信步走出去,两人上车后,驾着轿车率先离开。
唐浩洋多看了那两个巡警一眼,记下了警号,重重一哼,也不多理会其他人,让下属擒着马九出了门,上了一辆军用吉普车,随后跟上,准备找个清静的地方再谈。
旅店老板和围观宾客从惊诧失神中恍惚过来后,忙跟了出去,借着惨淡月色,有眼尖的人捕捉到了车牌号,惊悚地叫道:“京k!卫戌部队的……我的妈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