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飞机降落在云江国际机场,陈潇一行三人就直往省广电局而去,打算报道完毕后,回家休憩一下。
出租车的后座,魏娜正美滋滋查看着这次暖州之行的战利品,忽然接到了局里同事的电话,听了几句,不由惊诧失声,见陈潇和李建双双盯了过来,忙压低声音道:“我和陈组长他们在回去的路上,等会再找你说。”
“出什么事了,一惊一乍的?”李建狐疑道。
魏娜平复了下激动的情绪,压低声音道:“不好了,局里出事了……不是,咱们评议督查组出事了!”
陈潇皱了皱眉,“怎么了?”
魏娜神色难看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听人说,早上省纪委派人过来,和臧组长谈了会后,就把刘泰带走了!”
李建纳闷道:“刘泰?他该不会是违规违纪了吧?”
“不晓得,不过看起来十有八九是犯了事。”魏娜有板有眼地分析道:“要我说,那个刘泰做人小肚鸡肠、利益熏心,当了副组长后,更是嚣张得不可一世,早猜到让他牵头督查任务会出事,没想到这么快!”
“事情还没定论,别乱嚼舌头!”陈潇沉声道,却满心困惑,能出动省纪委,看来绝非小事了,而更让他上心的,还是这场变故,将很可能影响到新生不久的评议督查组,往最坏的方面考虑,因此被扼杀在萌芽也大有可能!
摇了摇头,陈潇按捺下纷杂的念头,暗叹这生活还真是没个消停。
回到广电局的一刻起,陈潇就感觉到了办公楼里的诡谲气氛,几次耳闻目睹有人在窃窃私语,同时余光不时朝着自己和李建两人,凸显出的意味不言而喻!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哦。”魏娜撇了撇嘴,因为圆满完成任务带来的憧憬瞬间被泼了盆冷水,甚至再次彷徨这临时工作组的前途了。
陈潇让她和李建先去人事处报道,自己则径直回了督查组办公室,在门口和正要出去的臧易华碰了个正着。
“回来啦,陈组长。”臧易华勉强地笑了笑,眉宇间清晰可见几缕忧虑。
陈潇点点头,道:“臧组长,你这是急着要出去?”
臧易华明白他是有话要跟自己谈,而且眼下评议督查组发生的动荡,不可能瞒他,于是指了指自己的办公间,道:“先进去说话吧。”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隔板房,刚落座,臧易华就笑吟吟道:“这趟暖州的督查工作,真是辛苦你了,情况和进展,目前局里都获悉了,很不错,连诸局长都明言夸赞过你的筹划和部署,这份成绩可谓是无懈可击啊!”
臧易华的眼里流露出欣慰,随着两人之间的隔阂渐渐消弭,他愈发觉得有陈潇坐镇,对于自己的工作和前程有着偌大的助益,这也是他肯把督查暖州广电的重担交托出去的重要因素,如今看来,确实是走了一步好棋,为评议督查组又增添了厚实的筹码,靠着这些硕果,接下来转为正式部门几乎指日可待!
荣损与共,这道理臧易华早想通透了,而且也深知哪怕陈潇的能力再强,可按照行政级别,短期内是绝不能将自己取代,至于往后,那更不用操心,毕竟这位背景叵测的新锐来评议督查组只是走个过场,为仕途履历添分加彩罢了!
“我只是按照局里提出的指示办事,算不得大功,而且魏娜和李建也出了不少力气,如果局里要嘉奖的话,那就一块好了。”
陈潇半开了句玩笑,旋即转入正题道:“听说刘泰被纪委带走了?”
臧易华才转缓的脸色,瞬间又沉了下去,浮现出丝丝怒气,最终叹了口气,点头道:“我早上还在下面的县城视察,得到消息就匆匆赶了回来,和纪委的人只是打了个照面,具体的情况还不是很清楚,但刘泰违规违纪的问题,很可能是属实。”
“现在有人检举刘泰利用职权,公然向媒体负责人索贿,而且貌似数额还不小……哎!也怪我识人不明,竟然分配了一些重要工作给他独立负责,闹出这样的丑事,简直是给我们督查组抹黑!”
说完,臧易华忍不住重重拍了下桌案,怒不可遏,在如此关键的时期,自己委任的副手竟犯下这般恶行,分明是把整个评议督查组推到悬崖边上,不仅颜面扫地,而且让原本蒸蒸日上的境况瞬间跌入低谷,如果性质持续恶化,自己和督查组都将被牵连受难!
陈潇凝思了片刻,道:“检举刘泰的是哪家媒体单位?”
“目前还不清楚。”臧易华摇摇头,强压怒意道:“事已至此,我们只能先静观其变了,等待纪委的下步消息,我这边再和诸局长他们保持沟通,尽量避免因为这事对督查组造成影响。”
“本来你舟车劳顿归来,是得给你减减压的,可现在出了这茬,接下来势必会人心不稳,所以只能再辛苦辛苦你,尽可能多担当些了。”
臧易华满脸诚恳,甚至隐约有些祈求的意味,在这风头浪尖,他唯一能倚重的人也只剩下这位心智超群的副手了!
陈潇笑道:“臧组长,你这话就见外了,我身为督查组的一员,承担职责本就是分内事,既然大家同坐一条船上,理应同舟共济,才能乘风破浪嘛。”
臧易华的脸色莫名复杂,倏地,联想起自己起初还刻意压制过对方,一时间五味杂陈,油然生出惭愧之情,比起陈潇的顾全大局,自己的那些私心简直卑劣至极,当把陈潇送出门的时候,拉着对方的手,道:“你说得很对,大家有缘聚在一块,只有携手共勉,才能共度难关啊!”
陈潇和他握了握手,没多说什么。
…………
回去的路上,陈潇还在思索着这起突发意外,按照对刘泰的了解,这人一旦权柄在握,不可避免就要得意忘形,小人得志,利用职务之便,收受贿赂在所难免,可公然敲诈勒索,却显然有些蹊跷了。
即便刘泰再愚不可及,贪恋钱财,也不大可能会在起步阶段就公然冒着天大风险犯下这种蠢事!
可终归对刘泰不熟,陈潇不好妄下结论,而且刘泰就算真的大难临头,那也不关他半毛钱的事,索性不再多想,至于督查组的安危,他只能适当出些力,避免造成连锁影响,毕竟这条船如果因为此事凿沉的话,自己的仕途也将蒙上阴影。
作为一个合格的世系官员,对团结和斗争的时机把握,必须做到深谙自如!
思及于此,陈潇暂时抛开思绪,眼看别墅区跃入视野,心头不禁一暖,忽然发现在外面经历了太多的尔虞我诈,可每当回到那片住处后,所有的烦忧都会自然的烟消云散,可以心无旁骛地享受悠然的惬意。
或许,直到此刻,陈潇才真真切切意识到家的重要性。
正当他志得意满地勾勒等会和女主人耳鬓厮磨的场景,却在门口看到苏瑾正拖着拉杆箱疾步走了出来,同时探出纤纤细手,示意自己的这辆出租车停下。
“你这是要往哪去?”陈潇走下车子,来到了她的跟前。
几日不见,苏瑾仍然丽色夺人,一袭白衣轻轻柔柔罩在窈窕身段上,在日光倾泻中,犹如天山雪莲般粲然生光,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只是月牙眉却微微蹙起,咬了咬唇瓣,无奈道:“我刚刚还给你打电话呢,可你关机……是这样的,新闻办那边忽然下了指示,让我跟随省委领导去明珠市参加一场国际经济合作会议,可能要两三天的时间呢。”
陈潇哑然失笑,“我才刚回来,你就又要出去了。”
苏瑾的眉睫颤了颤,捋下耳鬓的发丝,微垂螓首道:“对不起,我也没想到,本来我还想请假,等你回来一起吃饭的……”
声音越说越低,那轮芳华绝代的美靥上覆满了愧疚。
见她苦恼惋惜,陈潇微微一笑,拉住那寸柔嫩无骨的玉手,道:“工作需要,谁也不想的,要怨,只能怨那些省委领导没事尽瞎折腾,偏偏在这节骨眼上跟我抢媳妇,忒不厚道了。”
苏瑾抿嘴一笑,失落的情绪稍稍缓和,同时在心里由衷泛起温煦,见他如此支持体谅自己,原先的担心和顾虑一扫而空,剪水双瞳凝视了眼前的丈夫好一会,轻声道:“等我回来。”
陈潇拉住她想脱开的手骨,紧接着搂腰扪腹,见到她明艳动人的娇颜,飒然笑道:“不过一码事归一码事,临走前总得来点补偿才行,要不然我可不轻易放人。”
苏瑾芳心悸动,当即霞飞双颊,顾忌到旁边的出租车,迟疑了半响,却实在不忍再让他失望半分,终于轻轻点了下头,晕着天边丽霞般的双颊缓缓闭上了秀眸,旋即就感觉两只宽厚的手掌捧住了桃腮,进而朱唇也被炽热彻底弥漫,满怀的柔情蜜意,令人流连忘返,只欲一直沉浸在这甜腻入骨的亲昵中。
最后,看着苏瑾满脸红晕地朝自己挥完手,坐着出租车绝尘离去,陈潇叹了口气,微微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