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浔什么都没说,继续朝前走去。
今夜的林将与当真变成了话唠,倒了一路的苦水不说,言浔不理他,他还不依不饶的问,“喂,你怎么不理我?”
“……”
见言浔不说话,林将与面色一沉,便抬手去拉人,口中直嚷,“我问你话呢,你怎么不理我呀?”
“……”言浔一言不发,直接抬臂甩开了人。
“嘿!言浔,你怎么……”
“皇上,皇上,别这样,有什么事咱回宫再说。”周明怕他俩在宫道上拉扯给人看见,便按着林将与后退。
墨瞳自始至终直勾勾的盯着人,林将与又撅起嘴来,对着言浔嚷,“哼!你怎么这么讨厌呀?小气鬼,和我说句话都不肯吗?”
就这样,一路走走停停,终于回到了紫宸宫。
看着高门金匾,周明长长的舒了口气,心中暗念:终于到了!
今夜是中秋夜,又听闻皇上去了茞蒻宫,紫宸宫中的宫人更是偷懒,如今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原本言浔还怕暴露身份,一见这空空荡荡的宫苑,腰板瞬间就挺直了,大摇大摆的走进殿中。
周明跟在后方,见小人儿登级下阶,轻车熟路。
的确,紫宸宫,言浔比他熟。
进了内殿,小人儿径自去桌前倒茶,随口道:“放床上吧。”
周明得令,把林将与放在床上。
端着茶杯回来,言浔摘了帽子,又将人扶起,把茶杯送到林将与嘴边,语气终于和缓了些,温声说,“喝水。”
“不喝。”将脸一扭,林卿卿忽然又耍起了小孩子脾气。
眼睛一瞪,言浔沉声道:“喝!”
果然,还真奏效,林将与立刻怂怂的开始低头喝水。
周明见皇上总算是太平了,便说,“那我去外头守着了。”
“不必。”言浔看着林将与喝水,对周明道:“你去偏殿休息吧。我穿着内官服呢,不会有事的。”
周明闻言,稍稍有些安心,点点头说,“嗯,那好。我去偏殿睡了,有事记得叫我。”
“好。”口中答着周明的话,移开茶杯,言浔给林将与擦了擦嘴,又将人放平在了床上。
周明走后,言浔帮林将与脱了靴子,扯过枕头来给他躺。
“阿澈……阿澈……”林将与抱着腰带,一声接一声的唤言浔。
小人儿坐在床头,不觉叹了口气,抬手去拿林将与怀里的腰带。
“嗯?干嘛呀?”谁知那人把腰带攥的生紧,还转过脸来凶言浔。
“给我。”扯着腰带,言浔还给他一个更凶的表情。
林将与秒怂,微微垂目却仍执拗的说,“不给。这是阿澈让我拿着的,我谁都不给。”
撇撇嘴,言浔耐着性子说,“我就是阿澈。”
猛然抬眸,林将与坐起身,呆呆的看着言浔,半晌,“你是阿澈?”
他竟然还问自己。
白眼翻出天际,言浔垂头叹了口气。林将与这哪是喝醉了,分明就是喝傻了。
然而,正在言浔无语之际,林将与忽然倾身上前在小人儿脖颈处闻闻嗅嗅。
鼻尖蹭颈而过,惹来一阵酥痒,言浔向后退身,瞪着眼睛骂,“你狗啊?闻什么呢?”
林将与不理她,抱着腰带坐了回去,傻傻一笑,说,“嗯,味道对了,你是阿澈。”
“嗯?”言浔不明所以,“什么味道?”
“阿澈的味道呀,阿澈身上的味道。”林将与理所当然的说,随后将腰带交了过去,“你是阿澈,这个给你。”
接过腰带,言浔又问,“阿澈身上什么味道呀?”
“香香的,甜甜的味道。”林将与不假思索的回答,说着说着又笑了,低着头喃喃道:“可好闻了,我想闻一辈子。”
一听这话,言浔垂眸,没忍住笑。奈何心中有气,抬头时又板起脸来。随手放下腰带,见林将与坐在原地,小人儿便上前去准备帮他解衣。
林卿卿很是乖巧,自觉的抬起手来,开口说,“抱吧。”
原来他是以为自己要去抱他呀。
“抱!抱你个头。”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言浔一边骂人,一边给他解扣子。
手臂抬了半天也没等到言浔抱自己,林将与不免有些生气,索性自己落手抱紧了人。
“欸,松,松手!”因着之前林将与抱简绵青的事,言浔心中有气,如今见他想抱自己,便怎么也不肯依,挣扭间退开了身。
“哼!你怎么这样呀?”见言浔拒绝,林将与一下就生气了,气嘟嘟的对言浔嚷,“抱我一下都不行吗?”
“你,你抱过简绵青了,就不许再抱我了。”言浔也横,不退分毫。
“那你还让穆解韫抱过呢!”林将与登时大吼。
言浔吓了一跳,视线中是林将与霎时通红的双眼,吼声过后,又见长影一抖,林卿卿默默垂下头去,低声说,“你让他抱都不让我抱。”
那句话当真是委屈极了。
话音落下,永安殿陷入一片死寂。
言浔静静的看着人,看着林将与跌坐在床上,良久,又听他问,“你是不是喜欢他?”
“……”言浔不答。
抬起头来,眸间似燃了团火,林将与再问,“你是不是喜欢穆解韫?”
“我喜欢谁,你心里最清楚。”言浔面无表情的说。
眸间火焰一夕尽灭,林将与咬着唇,他不闹了,哀声说,“你走吧,跟他去西尧吧。”
“你就这么想让我走。”明眸间莹光点点,眼中盛着泪,言浔不敢眨眼,生怕眼泪会掉下来。
“……”没有回答。
也不知过了多久,“阿澈,你才十九岁,你还年轻,这是你最好的年华,应该拥有这世间最好的一切,不该在冷宫里昏昏度日。”
“穆解韫很好,他是西尧九皇子,年不过二十,才貌双绝。权利地位,荣华富贵,享之不尽用之不竭。他是人上人,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和他在一起,你不用委曲求全,不必担惊受怕,你可以去过自己想要的人生。”
林将与音色低低,似吟似诉,“不像我,我都快三十了。我大你太多,又有谋逆罪名加身,如今就算做了皇帝,也要受人掣肘,我什么都给不了你,也护不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