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常带了一队人冲向东南高阁,正巧赶上暗弩提弓欲逃。
看着暗弩近在眼前,周五常当即下令,“快!抓住那贼人。”
话音落下,禁卫军拔刀上前,转瞬间便将暗弩团团围住。
暗弩持弓难做近战,与禁卫军几次交锋之后便被制服了。
周五常走上前去,看着被侍卫按倒在地的暗弩,不知怎么竟有些发疑,心下想着这人抓得未免也太容易了。
来至暗弩面前,俯身弯腰,蹲在那人身侧,周五常垂下眸去,颔首细观。
忽而,见暗弩嘴角有鲜血渗出。
“怎么回事?死了?!”周五常拧着眉开口发问,又抬手覆在暗弩的鼻息处。
“大人,他服毒自尽了。”身旁有侍卫开口,说罢,顿了顿又继续道:“大人,依属下看,这人不像是谋乱的头目,到……更像是个死士。”
话一出口,见周五常面色一沉,“糟了!中计了!皇上!”紧忙起身,急呼,“快!快回去!”
同一时刻,翎台。
混乱不堪的场面让人无法把控。敌人不在少数,且大多混迹在百姓之中,令禁卫军头疼不已。
如今杀手又来势汹汹,眼看着禁卫军不敌,周明也是应接不暇,转眼间便被一波杀手引下高台。
言浔孤身一人,立在石柱后方。就在此时,人群中忽然闪过一道玄色披风。
披风的主人头顶盖着连帽,低低的垂着头,让人看不清楚神色,玄色披风在冷风中一飞一扬。
来者自人群的最后方徐步而来,绕过大片厮杀的人群,须臾间已来至高台一侧。鞋尖点地,踏阶而上,一步步朝着言浔走来。
彼时,高台之顶,护神柱后方,言浔抿紧了唇,警觉的望向前方。
下一瞬,身后一阵男声高响,“狗皇帝,去死吧!”
言浔闻言一惊,当即转身,不想还未等看清来人,眼前寒光一闪。
胸口处被利锐猛然扎下,力道迅疾狠厉,只一霎那,便将言浔钉在石柱之上。
小皇帝被砸在石柱上,石壁冰冷坚硬,逼着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
唇瓣上的红悄然退去,转而覆上一层凄惨霜色,阵阵剧痛席卷而来。
言浔半张着嘴,面色僵滞,痛苦异常。
立刻抬手握住利刃,眸间一片凄惶,羽睫轻颤。言浔艰难的垂下头,看着胸前的匕首。
顺着刀背向前看去,只见刀柄被一只粗糙的大手握着,那人手背处有纵横交错的伤疤,恐怖骇人。
言浔一见,心悸不已,整个身子止不住的颤抖。
匕首刺穿了龙袍,胸口处一片鲜红,有血珠顺着虎口蜿蜒而下,滴落在地。
言浔已然如同一只待宰的羔羊,弱小且无助。对方却丝毫没有收手之意,停了一下,又见那人再次发力,拧着刀柄,将匕首向更深处刺去。
“啊……”惨叫声叠起。
大片的血水顺着刀锋滑落而下,言浔紧紧的握着刀口不放。
言浔如梦初醒,这是中了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暗弩弑君只是一个幌子,为的就是引开周五常,只有这样,幕后主使才可以亲手杀掉皇帝。
“不要啊!皇上……”耳畔周明撕心裂肺的吼。
“你是到底是谁?”言浔咬紧牙关,她要看清对方的脸。就算是死,她也要死个明白。
顿了顿,见眼前人缓缓抬头,他二人对视。明眸中倒映出来人的脸,欲渐清晰。
只一瞬间,言浔怔愣,惊恐万分。
小皇帝瞪大了眼睛看向前方,一字一句的念,“韩!菖!龄!”她声音近乎哑然,也尽是讶然。
这一定是在做梦。为什么提刀刺向自己的人会是韩菖龄?他现下不是被关在刑部死牢里吗?他越狱了?
刑部大牢戒备森严,他又怎么可能逃的出来。
言浔在心中一次次的发问,又一遍遍的否认。
这不是真的!
可那张本因多时日未见而变得模糊的脸,此刻是这样清晰的出现在自己眼前。那柄尖刀,真真实实的刺在自己的胸前。
他就是韩菖龄,他的相貌依旧,神色依旧,唯独那双眸子,不似平日那般温和,此刻阴森恐怖,像是前来索命的阴魂。
阴魂在对自己冷笑,笑容狰狞悚然。对方唇角一勾,将匕首刺的更深,听他笑着说,“言浔,你输了。”
一夕之间,言浔只感觉天旋地转,耳鸣的厉害。但最后的那句“你输了!”却还是那般真切,在耳畔回荡,经久不散。
言浔怔愣,呆呆的望着前方,涣散眼瞳却再难看清楚韩菖龄的脸了。
“皇上……”
不远处周明以刀抵地,单膝跪下,怆然欲绝。周遭的禁卫军早已是死伤殆尽,如今只剩下他一人。目光中是言浔毫无生气的脸。
眼看着帝王奄奄一息,气数已尽。韩菖龄狂笑一声,松开了刀柄,自顾自的向后退去。
一夕之间,胸前的冲力消失,言浔如同残叶一般,在萧瑟的冷风中顺着石柱飘散滑落,只是那双握着刀口的手自始至终从未放下。
缓缓阖目,耳畔是周明的哀嚎,一声声喊,“皇上!臣该死,臣护驾不利,臣该死……”
小皇帝没了声息。
韩菖龄睨着她,渐渐收了笑。继而转身,对着台下高嚷,“狗皇帝以死!”
与此同时,只听“嗖!”的一声。这一声不似利箭射来时的凌厉,反倒有些钝感,不过速度也是极快,在空中敛起一阵疾风,生生截断了韩菖龄的宣告之音。
声音在“死”字之后戛然而止,韩菖龄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一柄长枪穿胸而过。紧接着就只听“砰!”的一声巨响,见那人轰然倒地。
“皇上。”远处有呼喊声传来,声音撕心裂肺,马蹄重踏之音接踵而至。
“给我杀!”有人发号施令,“一个不留。”
言浔阖目倚柱坐在地上,呼吸微弱。
片刻之间,她听见台下拔刀声,奔跑声,厮杀声,兵戎相见之音不绝于耳。
这一次比起方才是更加勇猛狠绝,只听一声接着一声,是刀锋划过皮肉的冷厉之音。
忽然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马靴踏地声很大,几乎是奔跑着上了高台。
言浔感觉周遭的厮杀声渐渐隐去了,此刻她耳中只剩下了那一步步的踏阶之音。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终于,眼前倏忽一暗,是有人于身前站定,紧接着是衣甲摩擦的簌簌声。来人俯身弯腰,蹲在自己面前。
此一瞬,言浔甚至可以清楚的听见他的粗喘,他在啜泣。
额前的散发被拂开,来人低声唤,“阿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