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暗号
那宫女并没有犹豫太久,除了她,顾晚晴身后跟着四五个人,再说在这宫里,顾晚晴也根本没法跑掉。
那宫女去了,顾晚晴就站在原处等着。看到那个黑影的时候她本还心中一动,以为会不会是袁授,可没一会就笑自己太笨,且不说袁授正在千里只外,就算他回来了,他既能潜入宫里,何不直接去她的住处见她?怎么会在这么多人面前鬼鬼祟祟的?
既不是袁授,在这宫里顾晚晴就没什么认识的人了,对方明显是想吸引她的注意,但现在正是非常时期,她自保尚有问题,怎会再随便招惹事端?再说她身后跟着这么多人,只要有一人看到她岂不麻烦?故而她派宫女前去查看,将一切摆在台面上,至于对方,她实在是没那么善解人意,在对方身份未明的时候就想着保全了。
那宫女去了没一会就匆匆回来,身后又跟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也做宫女打扮,十分恐慌的样子。
“回禀侧妃,这是长公主身边的怜夏。”
长公主?顾晚晴微感错愕,先前为太后医病的时候,她与长公主每日照顾太后于榻前,自然认得,但也并无深交,长公主怎会差人来找她,还用得这么鬼祟的方法?
看了看怜夏,顾晚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道:“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长公主身边的人,我多日未见长公主,她还安好么?”
怜夏办坏了差事又被这么多人盯着,浑身抖个不停,可顾晚晴并未出言责备,反而与她话起家常,连忙答道:“长公主一切安好,只是……”
“那就好。”顾晚晴打断她的话,对于长公主,她是心存好感的,对于长公主要见她一事也充满了好奇,但现在终究不是时候。【叶*子】【悠*悠】想了想,顾晚晴笑道:“长公主身边的汤嬷嬷做得云丝糕相当好吃,我也是好久没有吃到了,不知你可否代为转告公主,如果方便,晚些请汤嬷嬷送些过来?”
怜夏一愣,迎上顾晚晴沉稳含笑的目光,心里不觉也安稳下来,欠身应了一声。
顾晚晴身后的宫人有些急了,为首的太监上前道:“侧妃娘娘,这王爷的命令……”
顾晚晴随意一笑,“王爷只是不许我见人,你们只是奴才,送点吃的而己,不做数的。”
这话听着难听,但那太监一想,也对,他们不也每天跟在她面前么?况且喜禄公公嘱咐不准为难顾侧妃,再说将来等世子名份一定,这顾侧妃便是太子侧妃,现在结了仇怨又岂是他们能担当得起的?大不了如实回报给喜禄公公,有什么事自有上头的人扛着。如此一想,他便轻轻一笑,退了下去。
顾晚晴也不再久留,让怜夏回去后,她便回了住处,心里却是在想长公主找她不知所为何事,也不知长公主肯不肯冒险前来。
一直等到暮色初降,顾晚晴用过了晚饭,便听到宫门开启的声音。平时她住的这处宫殿都是宫门紧闭的,除了送饭,也只有她会进出,现在这个时辰……顾晚晴整整身上的衣裳,于暖阁内坐好。
没一会,有太监引着两个人进来,一个是上午见过的怜夏,另一个拎着食盒面容富态的,正是长公主身边的汤嬷嬷。
不是长公主啊……顾晚晴挺直的身形稍稍放松了些,再三怀疑自己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或许长公主根本没有想见她的意思,怜夏也根本不是来找她的。
汤嬷嬷给顾晚晴行了大礼,“公主许久不见侧妃,心有挂念,特让老奴给侧妃问安,又有一事相求。”
这话一出,汤嬷嬷身边的太监诧异地多看了她一眼,又连忙低下头去,一副充耳不闻的样子,但谁都知道,顾晚晴的一举一动,他全都会如实上报给喜禄的。
顾晚晴也很是意外,汤嬷嬷已又道:“公主近来心烦气躁,太医来给开了方子,但公主总是不见好,差老奴来请侧妃看看这方子是不是有问题。”说罢她仔细想了想,快声道:“那方子里有桃仁、蛇蜕、凤凰衣、园参、千层塔、三分三、石见穿、一见喜……”
顾晚晴皱了皱眉,这是什么药方?简直是乱七八糟,能不能治病不说,吃出问题是肯定的,正想再细问问,汤嬷嬷已又道:“公主说不着急,让侧妃仔细斟酌着……”
一边心烦气躁一边又让她仔细斟酌?想到那古怪的药方,顾晚晴眉头皱得更紧,连汤嬷嬷等人何时出去的都未察觉。
桃仁……蛇蜕……凤凰衣……
顾晚晴心里猛然一缩,莫非是逃人?蛇蜕凤凰衣……难道说,长公主是想抛却公主之尊,出逃离宫么!
那后面的园参、千层塔等物又做何解?
顾晚晴的目光移至汤嬷嬷带来的食盒上定住,略略一想,抬手将那些精美囘香糯的云丝糕逐块掰开,可一盘下来,并无所获。
顾晚晴不死心,又将食盒仔细翻看,最后,终在瓷盘底下发现了一枚粘在那的钥匙。
看来果然所想不错!
长公主想要逃离出宫,但无门路,正巧自己入宫,她便求到自己头上,若所料不错,后面所列的数种药材定然是一个方位地点,那里应该藏着足以让她“一见喜”之物,做为此事报酬。
太抬举她了。
顾晚晴看着掌中的钥匙苦笑一声,她现在自己也是自身难保,又怎有办法送长公主出逃?不过她倒好奇,听闻长公主是主动入宫的,如今为何又要逃离?
斟酌良久,顾晚晴到案前提笔细书,绞尽脑汁地想了一些与汤嬷嬷所说药名相似相近的良药,以这些药写了一份正确的安神益气药方,这才舒了口气。
虽然交往不深,但顾晚晴对长公主是极为敬佩的,敬佩她那一身正气,敬佩她有着连泰康帝都不得不信服的人品气度,她是个女强人,同时又是个可怜人,如果能帮,顾晚晴是一定会帮的,只是不是现在。
第二天一早,顾晚晴叫来监视她的太监,将药方给了他,“送到长公主那里吧,这些药多数没错,可能是没加药引故而药效减半,何为药引我在方子里已写得清楚了,让长公主安心静养,切不可莽撞用药,以免坏了身体。”
那太监领命,拿着药方就直奔了喜禄处,喜禄找了太医来看方子,却也没看出什么,方子是对的,只不过用药孤僻,不是以往的成方,这便引得那两个太医极大的兴趣,以为触到了天医的用药之秘,喜不胜收。
顾晚晴自然是知道方子没问题的,所以那太监回来覆命之时她只着重问了她的嘱咐有没有传到,得了肯定回答后这才放了心,费了一晚上的脑子也终于得以放松,没一会竟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异常的好,顾晚晴再睁眼天色又已暗下,屋内的炭火早已熄了,空气中渗着丝丝寒意。
已经开春了,竟还这么冷。顾晚晴还有些困倦,懒懒地裹了裹身上被子,目光无意间落到自己腕上。借着昏黄的宫灯,顾晚晴见到自己腕上多了串碧玺手链……碧玺手链!
顾晚晴猛然清醒,握着那手链跳下床榻,在屋内急寻。
这手链,是她离开宣城时袁授摘下去的!现时回来了,那就说明……顾晚晴激动不已,可将室内看了一圈,所有能藏囘人的地方都看了一遍,哪有袁授的影子?
这不是错觉吧?顾晚晴翻来覆去地看着那串手链,确定自己原来并没带着这样的东西入宫,可如果袁授回来了,又怎会不与她见一面就离开?还是碍于她身边监视的人,袁授不能久留?
可他为什么不叫醒她呢!
想到这几天自己遭受的一切,顾晚晴心头一股股的委屈涌现上来,他知不知道她很害怕?他知不知道,她怕得浑身发抖,却还要强撑着笑容站在那里,面对刘侧妃、袁摄和镇北王的攻讦和质问?他知不知道,她这几天有多么想他,可她死死压着,她不想拖累他,她回来是要帮他的,怎么能这么软弱呢?所以她假装自己不想他,假装自己已经强大得无所畏惧。
屋子,还是那个屋子,可突然之间,顾晚晴冷得厉害,不得不钻回被窝,把自己捂得严实,在黑暗中摸着手腕上的手链,想着他回来,给她带上手链的情景。
他也很舍不得吧?他急急的离开,定然是有不得己的原因的。
顾晚晴拼凑着温暖的情景,与此同时,镇北王府附近的一处私宅内,阿影正跪于庭前,她一动不动,若不细看,很难察觉她削瘦的身形正极微地颤抖着。
一片乌云随风而过,遮住了半边月色,天地间顿时变得朦胧起来,听着外进门伐轻响,阿影攥紧了双拳,努力忍下囘身上的颤抖,听着那利落的脚步起愈行愈近,直到她的身后。
“属下无能……”阿影才刚开口,便见一双素面云锻长靴停于自己眼前。
“流影……”随风而来的声音冷厉,比初春冷夜更为寒峭,“我信任你,你却将这份信任置于脚下践踏,你说,我留你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