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大殿,才看见这个玉钟寺里面并不小,又穿过了几座殿,偶尔也会遇见个别香客,都在对着佛像虔诚的祈祷着,年轻的和尚见到每一个香客都会微微欠下身再走,李白也不理会,只是随着他一直往里面走去。等到了寺庙的最里面,才看见是个简单的庭院,庭院并不大,两边是走廊,中间有棵大树,树上的枯叶落满了庭院的地面,下面有张竹子做的躺椅,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和尚正眯着眼坐在躺椅上休息,老和尚睡的很安静,乍一看就像和他身后的老树融为一体一样。而且这里不论是走廊上还是庙宇的屋檐下,都挂着许许多多的纸符,有些单独挂着,有些两张三张挂在一起,李白随眼看了下,上面写的都是人的名字。果然是骗人钱的,李白默默的想着,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一丝鄙夷。年轻的和尚看见了,并没有解释什么,脸上依旧带着那种微微的笑容,来到老树下,双手合十“师傅,有客人来了。”
“哦?”老和尚微微睁开了眼坐了起来,虽然说是和尚,但头上依旧留着很短的白发,满脸的皱纹让李白觉得这老和尚完全可以小武的师傅有一拼了,两个老头如果凑在一块肯定有趣,一个没什么头发,一个留着古代人的发辫。老和尚仔细看了看才看清了面前站着的小草,小草双手合十笑着说道“大师您好,我是陈静。”老和尚一时间没有想起来,停了一下,才猛然间想起,笑呵呵的说道“对,对,你是陈施主家里的闺女。”老和尚说完又看向李白,小草拉过李白的手,亲密的说道“大师,我求的符,留的名字一个是我,一个就是他。”说完有些害羞的看了李白一眼。老和尚笑呵呵的点点头,又看向李白“哦?这个小伙子是你……”当说到这里的时候,老和尚停住了,就这么眯着眼看了看李白,又看了看小草,两人来回看了几遍,满脸的褶皱让李白分辨不出他是否在皱眉,但李白确定一点,就是这老和尚似乎有些不对。李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站在小草的身边,和老和尚对视着没有说话。
老和尚看了一会轻轻的摇摇头,嘴里呢喃着不知道什么话,李白听来似乎是什么缘来缘走之类的话。半天才转身对着那个年轻的和尚说道“去把笔墨拿来……”年轻的和尚似乎有意的看了李白和小草一眼,脸上依旧是淡淡的笑着,往庭院后的屋子里走去了。老和尚这时候伸手摸了摸衣服的口袋,半天才晃晃悠悠摸出张纸符和一条红绳,李白看见和周围挂着的纸符一模一样。老和尚看了又看,才递给小草“这是上次你写的对吧,去找个地方挂上吧。”小草笑着接过“谢谢大师。”说完拉起李白“走,我们也选一处挂上。”李白问道“挂在这里有什么用吗?”小草甜蜜的看着李白“这是姻缘符,要来求好多次才求的来的,挂上我们两就不用分开啦。”李白对此无奈的摇摇头,也不回避老和尚“和尚庙里还代算姻缘,想女人都想疯了。”就这样李白和小草一起把纸符挂在了庭院的走廊上,和其他周围挂着的至少有上千张卡纸一样,随着风缓缓的旋转着。
这时候年轻的和尚从屋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套笔墨纸砚,恭敬的递给了老和尚,又端来边上的一个小竹台,老和尚也不讲究,铺开纸,蘸墨舔笔,就在这庭院中奋笔疾书起来。很快写完,晾干递给了小草,似乎有些无奈的样子“拿去吧,老人家要休息了,不要再打扰了。”小草接过打开来看,李白站在边上也看了看,李白不懂书法也看不出好坏来,就觉得字迹比较潦草,但大体上还是可以看的清。
“夜入梦,百鬼夜会。短腿侏儒跟其后,入席未见路,寻门而上,通天已断,自缚于梯。逐下之,隔楼遇友,奇形怪状。头开花者,发如丝者,比比皆是,怪未记其名,只忆其形,众人不乐!中现一人,相貌丑恶,天庭开三眼,右臂有二手,伸之,惧其穷相,遂选其一握之。身后短腿侏儒见之大怒,然三眼怪人曰之,现!侏儒卧地跪缚,开三眼,四腿着地,獠牙横生,扑面而至!天道轮回,万物苍狗,世如地狱,佛祖无救……”
李白和小草看完相视了一眼,两人都很疑惑,这写的是什么?但看起来似乎并不是什么好话,李白有些恼火,皱起了眉头“喂,老和尚,你这写的是什么意思,你不解释一下吗?”而老和尚却在躺椅上闭着眼睛,酣睡过去。小草还是比较懂事的,赶紧拉着李白走开了,李白一直走出庭院还是满脸愤怒的回头看着躺在那的老和尚“写的莫名其妙也不说。”边上年轻的和尚一直双手合十,脸带笑容的跟在旁边,双眼炯炯有神,李白转头问他“喂,小和尚,你知道那个老和尚写这些鬼啊怪啊是什么意思吗?”年轻的和尚微笑着摇摇头“施主莫怪,师傅有些时候写的一些东西我也并不是太能看懂,如果施主不满意就不必在意这些了。”小草在边上陪笑哄着李白“好啦,小白别在意这些啦,这也许是大师随便写的。”
直到几个人渐渐吵闹着离开,庭院里依旧安安静静,只有风吹过的时候,地上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音,这时候躺椅上的老和尚微微睁开眼睛,看着周围挂着的千百张纸符随风转动着,干枯的嘴唇微微抖动“孽缘啊……孽缘……又是何苦……又是何苦……”。周围上千张挂着的纸符中,其中有一张就是小草和李白的,但李白并没有注意到的是,小草写在那张纸符上面写的,并不是他们的姓名,而是“疯狗”和“小草”。
晚上的时候,李白和小草走在路上,四处霓虹,李白看了看方向“小草,这不是你上班的路。”小草似乎并没有在意“今天我请假了,去我家陪我会,好么?”似乎一天都跟开心的小草,这时候却有些疲惫了,李白没有说话,因为她的邀请李白从不会拒绝。小草家里依旧是上次来的样子,客厅的窗户永远都是开着的,窗帘微微随风飘动着,边上餐桌上摆放着那台精致的小音响。小草一路上一直有说有笑的,到了家里却似乎安静了下来。关上客厅里的灯,用纤细的手指拉开窗帘,略微冷冽的风吹了进来,小草就站在窗口,凝望着夜空。
“怎么了?”李白也感觉到了小草似乎有些反常。小草没有回头,只是背着手,抬首望天,黑色的长发如泼墨般顺着肩膀滑落,一会才忽然开口“小白,你知道我都经历过些什么了,也知道我是做什么职业的,我已经不干净了,你还要我吗?”小草的语气中似乎失去了平时的沉着冷静,里面有着微微的颤音。李白听了愣住了,自从认识小草后,从来没有听她说过这种话,一直以来面对任何问题包括对自己,小草都显得那么有自信,淡定而从容的面对着任何情况,这是第一次用这么不确定的语气这么问李白。
让李白说不出话的不仅仅是一个问题,而是小草慢慢转过身来的时候,一天都是甜蜜笑着的小草,这个时候虽然还在温柔的笑着,但明媚的双眸已经充满了泪水。就这么含着泪笑着站在那,双手依旧背在身后,一只足尖轻的点着地面,优雅的身材显露无疑,背后窗台吹来的风打乱了长发。小草就这么站在窗台边,微笑着,流泪着,俏生生的看着李白。
李白想开口,但一时间如鲠在喉,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不知是不是因为有着那种熟悉的感觉,李白忽然明白,她并不是不在意,并不像表面上那样平淡。看着小草的样子,李白强忍住鼻子上的酸意,拼命的点头,强行开口,用一种沙哑的嗓音说道“草儿……不论你怎么样,我都不会离开你……永远不会!”这句话说的无比的坚决,似乎从小到大这是李白第一次这么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