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等苏白裳离开后,戈甯九看向闵墨尘道:“你已经暴露了,还不走么?”
闵墨尘起身,走到她面前,抬手为她捋了捋有些凌乱的头发,道:“我说过,我不会走的。”
戈甯九没有再说话,转身去拿了衣服来换上。
她将粥端过来,盛了一碗放到闵墨尘面前,然后就去打坐练功了。
至于为什么要这样,因为闵墨尘的气色真的不太好,自从他们昨日见面,闵墨尘脸色就一直有些苍白。
闵墨尘笑着道:“如果你能一直这样给我盛粥就好了。”
戈甯九没有回应,回了床榻上一边打坐,一边等着。苏白裳应该已经通知黑面了,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有所行动。
殿内很安静,还有些压抑,分别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
没有人开口说话,他们都在等待着,等待着分别的到来。
戈甯九心中隐隐有些不舍,但她强压着这份情感,她告诉自己,很快就会好的,等闵墨尘离开了,她就可以真的做到无牵无挂、无情无义了。
闵墨尘就像是冬日里的一抹暖阳,会消融掉她的一切,让她不知不觉的沦陷。所以,她要避开他,最好是永远永远的避开。
而闵墨尘则看着正在打坐的人儿,上一世的扶鸾,这一世的戈甯九,他欠了她太多,此生唯愿能够偿还,倘若此生不够,那便来世。
该来的总会来,很快苏白裳就又站到屏风外面道:“魔尊,有一批新弟子今天上山,同左使请您前去。”
戈甯九睁开眼,正和闵墨尘对上目光,只是一瞬间,她收回了目光,起身离开。
想来黑面并不能真正伤到他,就让他这样走了,岂不是刚好。
闵墨尘也起了身,走到她面前,突然一把将她抱进怀里。
他抱的很紧,戈甯九是第一次见到他情感这么炽烈。她愣了有那么一瞬间才回过了神,双手垂着,一动不动。
闵墨尘在她耳边低声道:“彼岸花在随君山后山。”
戈甯九没有说话,只是暗暗笃定了他已经决定要离开了,心中似乎有些失落。
闵墨尘将她紧紧抱进怀里,像是生离死别一样。
“魔尊?”苏白裳迟迟得不到回应,又叫了一声。
“来了。”戈甯九说着就要离开。
闵墨尘紧紧抱着她不肯松手,在她耳边道:“相依祸福随君往,无妄灾殃任客冤。随君山,是个好名字,此生来世,我愿以命相随。”
他说完缓缓松了手,戈甯九全然不在意,毫不犹豫的走了出去。
外面,苏白裳看见她出来,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戈甯九在苏白裳的带领下,到了新弟子的入山典礼上。同时,她也注意到黑面一直没有露面,果然是调虎离山之计。
大典不紧不慢的进行上,戈甯九居于上位百无聊赖的看着,心中却是越来越不安。
……闵墨尘说彼岸花在后山,难道他不带彼岸花一起走么?
“行跪拜礼!”
一声令下,下面的弟子齐刷刷的跪了下去:“参见魔尊,魔尊千秋万代,一统天下!”
戈甯九有些心不在焉的道:“免礼!”
“行加冠礼!”
下面的人开始不紧不慢的换上乌断山统一的发冠,以示身份。
“相依祸福随君往,无妄灾殃任客冤。随君山,是个好名字,此生来世,我愿以命相随。”
闵墨尘的话萦绕在她耳边,久久不能散去。
戈甯九再也待不下去了,她起了身。
“魔尊,大典还没结束。”苏白裳立刻提醒道。
戈甯九顿了顿,似乎想要再次坐下去,但她却又站直了身子,无比坚定的道:“本尊累了,要回去休息。”
“可是魔尊……”
戈甯九狠狠看向她,苏白裳不敢立刻转了话题道:“魔尊,后山的温泉很是解乏,不如去泡泡温泉吧……”
“想活命的话就闭嘴!”戈甯九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生气,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烦躁,现在她只想赶快回去。
“魔尊……”苏白裳不罢休,还要继续劝阻。
戈甯九的忍耐似乎已经到了极限,她在空中飞速画了一个瞬移符,回到了寝殿。
“魔尊?”正在打扫的一个小妖率先看到了她。
之后所有人都停了下来,齐刷刷的行礼。
黑面不在,闵墨尘也不在,只有那一地刺眼的鲜血。
戈甯九声音又冷又硬的道:“同左使呢?人去哪了?”
几人面面相觑,一人道:“……属下不知。”
“这里发生了什么?”戈甯九心中满是恐惧的问。
那几人支支吾吾的,什么也说不上来。
戈甯九随手握住一个人的脖子,有些气急败坏的道:“同左使去哪了?说!”
“属下……不……知”
“魔尊,属下真的不知道啊!”
他们所有人都跪在地上求饶。
“魔尊,你在做什么?”苏白裳道。
我在做什么?戈甯九这才稍稍定了定心神,一个人往后山而去。
苏白裳还欲再跟上,戈甯九道:“不许跟过来。”
她说完就自顾自的离开了。
后山,树林中一片寂静,戈甯九的脚步声打乱了这片寂静。
彼岸花在树下翘着二郎腿,惬意无比的道:“回来了?”
戈甯九站在树下,迟迟没说话。
彼岸花勉强睁了一只眼,而后一个趔趄,又站好了道:“戈甯九?!你和大白鹅和好了!”
“没有。”戈甯九绷着一张脸道。
彼岸花看她这模样,心中不免也有些发怵:“那你过来,是……”
“你们潜入本尊的乌断山,你觉得本尊是来做什么的?”
彼岸花咽了口唾沫:“不是吧,你不是默许的么?……那你把大白鹅抓了?”
“本尊不该抓他么?”
“那是他告诉你我在这的,不是,你把他怎么了?我可告诉你,大白鹅现在可经不起折腾!”
戈甯九冷漠的看着他,迟迟不说话。
彼岸花有些着急了:“你倒是给个话啊,你到底把他怎么了?”
戈甯九有些动容的道:“我不知道,黑面把他带走了,我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黑面,丫的,赶快去找啊!大白鹅因为抽离戾气受了重伤,怎么打得过那玩意儿!你再不找,他可就是死了!”
戈甯九想起闵墨尘苍白的嘴唇,这才明白过来。可她依旧嘴硬着道:“纵然如此,他是生是死,又与本尊何干。”
“妈呀,你们还能解释清楚!”彼岸花急得就差把自己大卸八块了,她语速飞快的道:“那天晚上你刚走大白鹅就要去追但是因为他身受重伤就直接晕过去了,他对那个什么标韵没什么意思也从来没有怨过你纵然你杀了那么多人他还是对你不离不弃,你听明白么?”
原来闵墨尘从来没有放弃过她,那她又都做了什么呀?
戈甯九画了一个瞬移符,回到随君殿。
苏白裳看她回来,正欲开口,就被她掐住脖子一把怼到了墙上。
戈甯九几乎是咬着牙道:“同左使带闵墨尘去了哪?”
“魔尊,属下……不知。”
“嘭——”的一声,戈甯九将她摔到地上,用弱水指着她道:“说,闵墨尘在哪?”
苏白裳看着她微微颤抖的手,道:“魔尊,正邪不两立,留着他只会不断动摇你的决心。”
戈甯九将剑尖抵上她的脖子,一道血痕瞬间滑落下来:“不要消磨本尊的耐心,不然本尊杀了你,再将这乌断山掘地三尺!”
苏白裳全然不顾自己的伤口,她道:“魔尊就这么喜欢那个闵墨尘?”
戈甯九没有回答。
苏白裳苦笑了一声,道:“魔尊不如去最低处找找。”
最低处……血鸦谷的南方,乌断山的刑罚之地。
戈甯九在空中画符,却在画到一半时画错了笔画,再试一次又是这样。
她如今乱作一团,哪里还能画的出瞬移符。
戈甯九有些气急败坏的御起了剑,往血鸦谷飞去。
她不断地加快速度,可还是觉得太慢。
心中也满是自责,她为什么不能信闵墨尘一次,为什么要离开随君殿,将他一个人丢下……
终于,戈甯九到了血鸦谷上空,看到了在一个大坑前站着的黑面和闵墨尘。
闵墨尘胸口处一大片血迹,眸子微微闭着,似乎是昏睡了过去。
这个坑深不见底,直接炼狱,冤魂无数,有去无回。是乌断山用来惩罚叛徒的,也是最严厉的一种责罚方式。
戈甯九快速下落,黑面抬头,似乎看到了她,而后一把将闵墨尘推了下去。
戈甯九没有管他,直往坑里飞去,下面漆黑一片,四周怨灵环绕,但她只能看到不断掉落的闵墨尘。
而后几乎是拼尽了全力的追上了他,架住他的胳膊往上飞去。
靠在她肩膀上的闵墨尘微微睁了睁眼,道:“傻瓜,我赢了,你还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戈甯九不知说什么好,只道:“你撑住,别太早死,本尊怕以后没了玩物。”
闵墨尘的头靠在她肩膀上,没有再说话,戈甯九侧头,只见他眼睛闭了上去。
她带着闵墨尘飞了上去。
黑面拦下道:“魔尊,此人是乌断山的奸细,留不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