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筑棋略微叹了口气,他也不在意毋丘奴翦的无礼,就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样的反应倒是在他的预料之中。
“后天便是武林盟主的寿宴,我要你扮成戏班武生上舞台表演,在表演精彩之时出手,将魏梁总督抹杀。”
简单的命令,可谓是无比直接。司马筑棋打量着毋丘奴翦,似乎是对接下来他会如何反应颇感兴趣。
既然当初就已经决定为了部族而牺牲自我,那么,就不该有丝毫犹豫吧?
毋丘奴翦点点头,并没有异议。
打从一开始,就已经决定了。
凭借毋丘奴翦对归海城最近要发生的事件的了解,武林盟主的寿宴确实是最适合的场合。只不过在确实得到司马筑棋的命令之前,毋丘奴翦不想依靠自己的手段潜入。不管怎么说,若是能够依靠司马筑棋的帮助省却那些功夫,他还是挺乐意的。
两人正谈论着行刺之事,不曾想这交谈的一切全部被霖儿听在耳里。
躲在床下的霖儿早先就胡思乱想过毋丘奴翦的身份,没想到这一次真的让她撞破了所谓的阴谋诞生的场景,一时之间,她也慌了神,发出一声细微的轻叫。声音未落,霖儿立刻捂住自己的嘴巴,然而终究是晚了一步。
司马筑棋脸色一沉,他是不会听错的,床下有人。
带着一脸责问,司马筑棋走向床边,他将手伸向腰间,遮掩之间竟是抽出一柄薄刃软剑。
毋丘奴翦立时冲上前拦住司马筑棋。
“等一等!不要伤害无关的人。”
“她偷听到了我们的计划。”司马筑棋眉头一皱,他一点也不喜欢计划之中出现变数。
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藏有一个女人在床底下?
呵,这小子昨晚倒是风()流快活啊,只可惜了那个姑娘了,为了一宵的酬劳,却听见了不该听见的东西。
“这……”毋丘奴翦知道司马筑棋的想法,他此刻也不好解释什么,他只有强硬地说道,“我保证,她绝对不会泄露我们的计划的!”
尽管有保护霖儿的想法,但是毋丘奴翦也知道,在这种时候是不可以反抗司马筑棋的,因此,他也只能想办法说服对方。
他是雇主,他是有势之人,所以,他有主导的资格。
“你的保证有什么意义?”司马筑棋举剑,作势欲斩。
“我……在行动开始之前,会一直监视她,让她一直跟在我身边,这样子总可以了吧?我以毋丘部族的守护神——成吉思的名义发誓!”毋丘奴翦咬咬牙,他心知,要说服司马筑棋,或许也只有用上誓言了。
和苍龙一样,北荒草原的游牧民族对于祖先神灵也存在相当的敬畏之情。当最伟大的祖先被许许多多的人传颂之后,那个存在便化为神灵广为流传。向那个神灵所发的誓言,胡人是绝对不会违背的。相比较起来,苍龙之人的誓言倒是有些敷衍的感觉在里面,不像是胡人那样郑重严肃。
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司马筑棋才愿意考虑毋丘奴翦的请求。
尽管是雇佣关系,但是毋丘奴翦毕竟不是专业的杀手。他仅仅是一名胡人武者,有着许多江湖游侠的习性。若是在这里与他起了冲突,没准就影响到了他接下来的行动了……
“那……我可以考虑接受。不过……先请床下的小姐出来吧。”司马筑棋重新收起软剑,这软剑是贴身藏于腰带内侧,可谓是隐藏巧妙,寻常人断不会想到这样一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居然深藏凶器。
听到司马筑棋的宣言,霖儿也只好硬着头皮爬了出来,她战战兢兢地躲在毋丘奴翦的身后,躲闪着司马筑棋的视线。
尽管次数不多,但是霖儿在跟随司空榕时,确实见过几次司马筑棋。
当然,司马筑棋从未注意到霖儿。毕竟跟那风华夺目的司空榕比起来,霖儿显得有些平凡。
终究,只是一个宫女罢了。
但是,霖儿却是记得司马筑棋。
并非刻意,仅仅是因为那最后的一次见面,司空榕对于司马筑棋下了一个评价——“狼顾之子,鸿鹄之志……若是有一天,子楚陛下驾崩了,那……他一定会有所行动吧。只是他行事恐怕无所顾忌,这样的人,只怕是……治世奸臣!”
相人之术,虽非主流玄术,但也有所传承。即使世俗之上,相人者多为口无遮拦胡言乱语之辈,也不可否认,此世仍然有真正懂得相人的奇人。
司空榕,便是其中之一。她对司马筑棋的断言,绝非虚佞。
……
……
归海城南门附近的某条街上,一男一女拿着一副画像朝着过往路人询问。这二人正是横罗与嵋荫。
尽管他们刻意选择了人来人往的繁华街头,但也正因为繁华,所以匆匆。大多数路人都是连连摆手,不愿意接受两人的询问,转身就走。就算有人稍微驻足,也多是看中了嵋荫的美色,想要搭讪的无所事事之徒,这样的人也问不出什么东西。
已经快要到中午了,可是还是没有问出任何关于雷天所在的线索。难道说这归海城里就没有一个人目击到雷天么?
横罗当然知道自己的这番举动无异于()大海捞针,然而在没有明确目标的情况下,他也只有如此。
除了这边,另一边的千羽则是跟随着杞好梦四处拜访这儿的武馆馆主,打算发动武馆的人脉帮忙寻找。
只是这样做的前提是雷天被擒拿之后,被带到了归海城。若是那伙人在城外有据点,那么这样的搜寻就必然是徒劳无功了。
“这位老兄,你这镯子怎么卖?”多次询问无果之后,横罗也起了厌倦的想法,他凑到一个贩卖饰品的小摊前,与摊主攀谈起来。
这摊主看着横罗,又望了一眼刚才一直跟在横罗身边的嵋荫,不用言语,他也明白了其中缘由。
摊主谄媚地笑着说:“这位公子果然有眼光,美玉赠佳人,小的摊上的东西里,就数这镯子最有价值,也最配公子佳偶的气质。”
“这……咳咳……”横罗没有否认,他只是佯装很感兴趣地问道,“你就直说了吧,多少钱?”
“一口价五十两!”摊主见横罗说话干脆,当即意识到自己恐怕碰上了前所未有的“大鱼”了,这不痛宰一下真是对不起自己啊!
“是么?”横罗表情没有丝毫触动,似乎这五十两对于他而言只是一个小小的数字,“你给我包装一下,记得,要最精美的包装。”为了增加摊主的动力,横罗特地掏出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尽管没有明说,但是这暗示之意已经清楚地传达给了摊主。
“诶……好好好,小的一定照办。”
摊主从没见过出手如此阔绰的顾客,他当即想也不想地拿出了一个盒子把玉镯放在里面,接着开始精心打包封装。
趁着摊主忙活着手头的工作,横罗若无其事地询问道:
“话说老兄在这里干了多久了?”
“不多,也就七八年吧,跟那些老字号商家比起来,我算不上什么。不过总有一天,我也要开一家铺子,到时候从我这**始算,也TMD开出一个百年老字号来。”
“那可真是要提前恭祝一声了啊。话说老兄,你有没有听说过……东方迁巡呢?”
横罗话音刚落,那摊主的动作顿时停住了。
“老兄?”横罗颇为奇怪地看着摊主。
“公子,您……是外地人吧?”
“对,没错。我是外地人,只是为了陪老婆拜访老丈人才来到归海。”
“难怪了。”摊主想了想,反正这种闲聊八卦在私底下他也没少说,这种时候跟外人透露一点也算不上什么大事,“东方迁巡是当今武林盟主东方契的大公子,根据坊间传言,他竟然不是东方契亲生的!”
“哦?还有这种说法?”横罗回忆着,记得那时候,迁巡老兄和他的父亲关系很好啊。
摊主张望四周,确认一番之后,他才敢继续向横罗说明:“东方迁巡并非盟主亲生儿子这件事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过当年,东方迁巡灭绝人性,杀害东方家三位家族长辈的事可是闹得满城风雨,这绝对不是我瞎编的。”
摊主言之凿凿,说起东方迁巡杀害那三个家族长辈的场景更是生动形象,宛如亲眼所见一般。
“嘿,你小子又没亲眼所见,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横罗心中略微有些不爽。他和东方迁巡算是至交好友,他相信对方的为人是断不可能做出这种大逆弑亲的事的。
“这个么……当然是听说书先生说的了。”摊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虽然不清楚真实情况,但是大家都知道是东方迁巡杀了三名德高望重的家族长辈,武林盟主更是下了江湖追缉令,这断不可能有假。”
说了这么多,摊主差点忘记了已经把玉镯打包完成了,他递出精致包装的礼品盒,满心欢喜地以为能够得到横罗的那张五百两银票,不曾想……
“抱歉,我改主意了,这玉镯,我不要了。”横罗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把错愕的摊主甩在身后。
半晌,这摊主才意识到一件事……
“娘希匹的!你丫的拿老子寻开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