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魏忘无比张扬地闯入了祭神台,和他一起进入的还有两架将帅机关兽。
机关兽根据战斗力分为三个级别,最弱的破武级,强悍的破军级,以及传说中的破神级。这两架将帅机关兽就是破军级战斗力的顶峰,可以说是苍龙国内战斗力数一数二的机关兽了。有这两架破军将帅的帮忙开路,魏忘这一路可以说是畅通无阻。任何苍龙教士都没办法和将帅机关兽过上两招。
因为自己没有出手的机会,魏忘有些无所事事。好歹自己也是天下第三杀手,难道说这次的暗杀委托就靠着委托人送的机关兽搞定了?那样说出去未免也太掉价了吧!堂堂天下第三杀手居然是依靠机关兽的吃软饭的家伙……想想都觉得可耻。
话虽如此,魏忘也没有让机关兽停下,毕竟这种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快感也是挺不错的。作为一个凡事随性而为的人,魏忘盘算着,前面就让机关兽开路,最后暗杀的时候再亲自出手。这样子既能够体会横扫一片的快感,又能够亲身体会暗杀时的紧张感,一举两得啊!
很快,魏忘来到了位于上层的贵宾席,在将帅机关兽出手,一举打飞七八个苍龙教士后,魏忘一脚踹开了大门。
门内的景象着实是魏忘意料之外的。那些个达官显贵、富豪乡绅都瘫软在座椅上,他们的保镖也都像烂泥似的躺了一地。这群人在魏忘看来简直和砧板上的鱼肉一样,完全就是任人宰割的样子。
“喂喂喂,不带这样子的吧?你们这一个个萎靡不振的样子,明显不能反抗吧?”魏忘叹息着说,“我都不好意思出手了。话说大哥,你们谁还能动的,过来跟我打一场,这样子好歹也能说——‘天下第三杀手突破保镖重重阻拦,成功暗杀郢都知府’。”
理所当然的,这群已经毒发的人们是没办法回答魏忘的。
“靠!不带这样子的!这样子岂不是连编个假新闻都编不了么?亏我还想着这次能一举成名了呢!暗杀这种毫无抵抗的目标有什么意思啊!”魏忘狠狠一拳打在墙上,带着浑厚内力的一拳愣是把质地坚硬的石墙打出了裂缝……
魏忘退出到门外,他拽起一个苍龙教士,粗鲁地质问道:“喂,告诉我,你们这边到底是什么情况?”
“该死的杀手!你要杀就杀,休想阻挠我们的复国大计!”
魏忘一阵茫然,这群家伙说的复国大计是咋回事?难道说祭神台内部正在准备起义活动?
思维方式一向简单的他懒得深思,他估摸着,继续暗杀也没什么意思,既然这群苍龙教士搞了什么起义……那干脆阻止他们好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来这里一趟,总不能白跑吧?再说了,好不容易带着那么拉风的机关兽出来显摆,若是连一个高手也不杀掉,未免也太吃亏了。
主意已定,魏忘决定去阻止这所谓的复国大计。
“喂,告诉老子,你们这什么狗屁复国大计的主谋是谁?让老子去解决了他!”
“呸!”这苍龙教士虽然实力不济,但是骨头却很硬,他啐了一口。
魏忘连忙甩掉对方,躲过了口水,他心中有些期待:“能够让你们这么死心塌地的家伙,应该是个很不错的家伙吧?那么跟他交手一定会很有趣吧。”
“你休想!”倒地的苍龙教士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只可惜被机关兽重创后,他们的体内的灵力运行严重受阻,没办法和平时一样施展术法。
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魏忘携将帅机关兽扬长而去。
……
千羽率领横罗他们追着魏忘进入祭神台,不过在下了楼梯之后,千羽就停了下来,原因是嵋荫发现了这里有战斗的痕迹。
根据嵋荫的说法,这个空间的五行之力相当凌乱,显然是有人在这里施展过玄术。
“战斗么……”千羽想了想,做出了决定,“接下来分头行动,嵋荫,横罗,你们沿着战斗痕迹寻找。述莒,钧念,你们和我跟踪那个怪人,看他到底要做些什么。”
千羽尽量让两边的战力均衡,不过考虑到横罗的实力,他一个人或许就能抵得上千羽他们四个人的战力了。只是横罗过于醉心武艺,追踪之类的技巧就略显不足,所以千羽只好让嵋荫和他一组,让嵋荫负责追踪。
决定了分组,横罗和嵋荫立刻出发。嵋荫作为专修灵符术的苍龙教士,她也有一套自己的方法。她祭出空识符,短暂的准备过后,她获得了精确感应所处空间的五行之力的力量。这种过度敏锐的感知力虽然便利,但是负担也极大,若非必要,嵋荫是不会施展这个玄术的。
“御风术么?朝这个方向走了。”
嵋荫在前边领路,横罗跟在后头。当然,负责战斗的他也需要提高警觉,以防有人躲在暗处偷袭。
……
另一方面,千羽等人继续追赶魏忘。他们始终和魏忘保持着一段距离。
这一路走来,千羽已经确认了那对机关兽所展现出来的可怕战斗力。她可以断定,那两只机关兽已经接近破军级的顶峰。能够持有这样的机关兽,那个号称“天下第三杀手”的家伙到底是什么背()景?
机关兽是苍龙教派所继承的战国墨教异术。最初,普通的机关术只是用于制作一些机关装备来强化自身,或者是为了那些缺胳膊少腿的残疾者制造义肢,对于人类个体能力的强化程度并不夸张。后来,苍龙教士中的机关术者为了将机关术用于战斗,创造了机关兽。因为没有生物体这样那样的力量限制,只要零件强度足够,感应机关术者灵力的机关核心能够承载负荷,机关兽能够爆发出普通人十数倍的力量。最低等的机关兽被称作破武级,意思是能够战胜一般武者。而零件更为精巧坚固,机关核心耐负荷能力更强的机关兽则称作破军级——一架就足以抗衡一营一般军队。当然,在概念之中,还存在着能够与“神”对抗的破神级机关兽。根据史书记载,苍龙十世皇帝时期的大灵明精通机关术,他创造了一架人形机关兽,拥有极其强悍的实力,这是唯一有记载的破神级。只不过那架机关兽在一次任务执行中与朱雀大魔导师交手,最后失去了音信。而那之后,精通机关术的大灵明不知为何再也没有制造机关兽,这使得那架机关兽成为了唯一的破神级。从那以后,“破神级”机关兽的概念就只存在于虚拟作品里,坊间的传说之中。
言归正传,千羽虽然不懂机关术,但是身为羽林军的她对苍龙教内的各类玄术都有相当的了解。就她所知,司马薇就持有着一架破军级顶峰的人形机关兽。魏忘身边那两架机关兽所展现出的实力和司马薇的机关兽相仿,自然地,千羽可以认定,那两架是破军级顶峰的机关兽。
能够制造出破军级机关兽的机关术者在苍龙教内的数量并不多,他们每一个都被委以重任,他们所制造出的破军级机关兽也都被严格控制。哪怕是神通广大的非法商人,也买不到破军级顶峰的机关兽。苍龙国内,只有苍龙军队以及少部分有特权的贵族才能够持有破军级。
难道说……这个杀手是被某个持有破军级的人雇佣的?放眼楚地境内,有资格持有破军级的人……并不存在。
就千羽所知,楚地境内的苍龙军队也只是配备了数十台破军级标准实力的机关兽而已。
那……难道说这并不是楚地的破军级机关兽?
千羽思前想后也探究不出答案。在这会儿工夫,魏忘已经从前头折回来,他身边跟着两架将帅机关兽无比威武,近了观察,那股压迫感不言而喻。
魏忘注意到千羽等人,他大大咧咧地打了声招呼:“哟,你们几个咋还跟着我?莫非你们打算去干掉某个高官?我建议你们别去,毕竟那群家伙都中毒了,动弹不得,杀掉他们太没意思。”
显然,魏忘把千羽当做了杀手同行。毕竟在此前,千羽他们和守门的苍龙教士交手的情形被魏忘看在眼里。
魏忘心道,两拨杀手同时来到一个地方这种事还是挺罕见的。不过也不是从未发生过,仔细想想,自己和雷天的初次见面就是差不多的情况。
闻言,千羽在脑海中迅速分析,她见魏忘以及机关兽身上都没沾染血迹,莫非对方根本就没有杀人?
“你没有杀人?”见千羽迟迟没有应答,述莒只好代替她说道。
“啧啧……看样子就知道你们是二流杀手了。”魏忘语重心长地说道,“杀人这种事本来就是一件麻烦事。一般而言,客户让你杀人,给的也就是一条人命的钱,你杀一个人是那么点钱,杀一百个人也是那么点钱。为了一条人命的钱而杀好多人,这种事也只有笨蛋才做得出来。一流的杀手都会精打细算,才不会做亏本生意。”
“那……你已经解决目标了?”述莒追问。老实说,魏忘的回答让他很是无语,感情杀手这行还有这种规矩?
“当然没有。”魏忘昂首挺胸地说道,“之前就跟你们说过了,那群家伙都中毒了,动都动不了,杀这样的人最没意思了。”说这番话的时候,魏忘无比自豪,他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很值得赞赏。
述莒忍俊不禁,在他的印象中,正常的杀手都是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可眼前的这个杀手好像笨蛋一样,可以轻易完成的委托不愿意完成,而且还有着一套自己的理论……总觉得,这家伙很有趣啊。
“那个……前辈,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述莒装出一副后生晚辈的样子,询问魏忘。
“我听那群苍龙教士说他们在弄什么‘复国大计’,我觉得阻止这件事远比我杀个人来得有意思,所以我打算找到他们的头头,然后把他给结果了。”
“复国大计!?”千羽对这个词语有了反应,她连忙追问,“他们具体是怎么说的?幕后主使又是谁?”
魏忘眉头一皱,他对千羽并没有好感。因为他刚才问话时,这小妮子一直沉默着不知在想些什么,现在又这样毫不客气地追问……这家伙还真是不把人放在眼里啊。
“你谁啊?我凭什么要告诉你啊?”魏忘哼了一声,拒绝回答千羽。
千羽怎能容忍对方这样不敬的态度?她正要发作,述莒连忙上前。他清楚千羽的脾气,而且他也见识到了魏忘手下的机关兽的可怕战斗力,如果在这种时候爆发冲突,结果绝对是这边死伤惨重。
述莒看得出魏忘为何生气,于是他侃侃道:
“那个……前辈,您不要生气嘛。俺家大姐头其实很内向腼腆的,突然被一个陌生男子搭话当然会保持沉默了。前辈,这些问题对我们来说很重要,拜托你告诉我们……”
经由述莒这么一说明,魏忘觉得确有道理,他笑了笑,说道:“嗨!既然如此,也不是不能告诉你们。其实呢,我问了一个家伙,他们的头头是谁。结果他口风很紧,根本问不出什么来。我想了想,干脆就去抓别人问一下。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够保守秘密。”
千羽默然,她并不是不相信魏忘,她只是觉得魏忘所谓的问话应该没有严刑拷问的因素在里面。这样子询问,即使问一百个人,也不会有人松口。
那么……要不要严刑拷问一下呢?千羽想了想,还是打消了念头。
和苍龙教士比起来,这个杀手的威胁性更大,还是看紧他比较好。
……
祭神台地下深处,离舒与雷天的交手也宣告了终结。
人死之前,过往的景象真的会像跑马灯一样在眼前上演一遍么?
这种说法也不知道是怎么流传出来的,仔细考虑的话,这不是很可笑么?死亡的经验,生者又如何能够分享呢?即使用通灵之法追问那些死者的魂灵,他们也不能给出一个答案,因为死前的记忆是如此模糊,以至于无法用言语清楚地表述。
离舒看不见,不过他感觉得出锋利的剑刃斩在胸前,将肋骨斩断的剧痛。
他以为,自己会被分成两段,就此失去另一半身体的知觉,但是他却感觉到无尽的痛楚从他的伤口处传来。那剑锋只差一点就可以把离舒心脏附近的血管斩断,却没有更进一步。
有感觉,说明自己还……活着!
那剑……是卡在了自己的骨头间了吗?
剧痛使得离舒的感觉有些错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作为唯一一个没有失明的人,霖儿看得真切,无形剑身带着火一般的赤色,雷天那无比迅猛的一剑斩在离舒身上,几乎把离舒要斩成两半,只是在最后的最后,无形剑身折断了——雷天的内力已经用尽,再也无法维持剑身凝聚。于是,鲜血四溅,离舒的身体,从左肩膀到右腿留下了深深的伤口,鲜血喷涌的同时,离舒也向下坠落。
他……应该死了吧?受到这样重的伤,即使没有当场毙命,也不可能活下去了……
霖儿想着,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就在雷天和霖儿都松懈下来的时候,那感应着离舒灵力而漂浮在空中的玉饰居然跟着离舒飞了下来。那麒麟之须的玉饰急速飞向离舒,伴随着青色的柔和光辉,离舒身上的伤口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
“雷天!”霖儿惊叫出来,她想要让雷天出手,只是仓促之下她来不及组织言语,而雷天看不见具体发生了什么,仅仅从霖儿的语气中推测出事情有变。
雷天自然清楚自己刚才那一剑没能将离舒斩杀,可是内力耗尽的他已经无法抵御周围的寒气,他的身体已经开始僵硬。更何况他的右手被重创,没有止血的情况下一路狂奔,他早已经接近极限……
失血过多,低温……双重不利条件下,雷天已经无力阻止离舒了……
……
离舒感觉到一股无比熟悉的力量,这力量和他体内的苍麟灵力如出一辙,只是这股力量很浑厚,如果说他体内的苍麟灵力是池塘,那么这股力量就是海,而且这似乎还并不是它的全部……
在落地之前,他重新御风而起,调整好姿态。他伸出手去,那麒麟之须的玉饰就飞到了他的手中。或许中间发生了一些插曲,不过最后的结果还是和离舒所预想的一样。他,得到了解开苍麟封印的钥匙。
——“以苍龙之名,启。”——
离舒是一个优秀的苍龙教士,自然地,他也明白开启封印之地大门的方法。
一圈冲击波以湖中央平台上的苍麟雕像为中心扩散开来,离舒所唤出的玄冰愣是在顷刻之间化为冰晶粉末。伴随着大地的震动,苍麟雕像开始解体。一块块巨石碎片依序飞至巨石立柱的上方,整齐地分成五堆,形成了五根新的石柱,雕像下方的石台上则开启了一扇暗门,内里是继续下行的楼梯……
离舒睁开双眼,他的伤势在苍麟之力的帮助下已经痊愈。他望了一眼雷天和霖儿,现在,他已经掌握了主导权,只要他愿意,杀死这两人是轻而易举的事。
“我们……都只是‘神’的棋子而已。”离舒幽幽地说着,同时祭出一张用血书写符文的淡蓝色的灵符。
“……”雷天艰难地支撑着身体,他没有应声。
离舒的话,是什么意思?他想要表达什么呢?雷天觉得自己似乎能够理解。不过,他并不愿意认同离舒。雷天隐约觉得自己和离舒很相像,但也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住手!不要想伤害雷天雷天!”刚刚解冻的茶太从后方飞向离舒,这只略显笨拙的灵鸟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动无异于飞蛾扑火。她并没有考虑太多,她只是想着一定要帮助雷天而已。
离舒迅速转过身,单手在空中划写出符文,同时吟诵出一段咒语。
——“末位辰方。”——
地面的冰晶应和着离舒的灵力化为无数栅栏飞向茶太,将她封锁在半空中。
“区区低阶灵兽,就不要来送死了。”离舒单掌推出,冰栅栏构成的牢笼倒飞出去,困着茶太越飞越远。
离舒重新转过身对着雷天。
“永别了,千叶雷天。”带着略显苦涩的笑容,离舒控制灵符唤出冰锥,刺向雷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