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裘对于陆家的恨算得上是裸的了。
先前知晓女儿有悔,也只道这是她自选的路。好歹家里其他帮不了她,钱财总是没短过的。谢氏掌着陆家的权,作为太傅府的当家主母,生活的也不错。
但万万没想到陆远恩竟然能为了一个丫鬟将他女儿害死的了。
谢裘想起上一次见到女儿还是几天前。
那时候的女儿笑得开心,只说瑶儿懂事了,她此生守着儿子女儿也算是无憾无悔。
没想到那一面过后就再也见不着了。
老头子陆进书万没想到谢裘竟然是真的要让谢氏和离,谢氏都死了,他还要和离,这不是要丢他陆家的脸。
老夫人林氏也是难以置信,却只觉得谢家来这么多人定是来胁迫他家做些什么的,明着说是为谢氏讨个公道,但商人,不都是斤斤计较的。
“和离是吧,去,就给他离。我家还不想沾这晦气事呢,想拿和离胁迫我们,没门!”
陆进书听到老伴这么说也起了疑心,谢家竟敢得罪他们去报官,还来了这么大的阵仗,定是想借着谢氏的死要些什么。
林氏说得没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他谢裘今日这般,说不得是想借此事咬下他太傅府一块肉下来。
老夫人又是想到什么反笑道:“是为着你家那大孙子入国子监的事吧,求了那么多次没求到,如今借着谢氏的死来逼我们,也不瞧瞧自个是什么身份,一介小民不怕进了国子监被自己躁死。”
“你胡扯什么!我谢家何时就”
谢裘说到一半的话顿住,他看向大儿子,只见谢童面色僵硬,看着他的脸上更是带着窘意。
谢童的媳妇赵氏却是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听了这几人的对话又不知起了什么坏主意,叉着腰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老夫人怕是忘了自家儿子还在牢里待着吧。那可是我夫君去报的案,能给我小姑子做主的也就只有我谢家,若是我谢家咬死了说,小姑子是叫陆博士害死了”
陆青瑶是小辈,不能插嘴,然而她此时紧盯着赵氏,袖中的拳头紧握。
赵氏说得没错,虽然下人们都看见了谢氏是被陆远恩推倒摔死的,但若谢家替陆远恩说话,那下人的嘴可就好封多了。
只要谢家说陆远恩是好的,一切是误会,谢氏是自己摔得,那陆远恩就能脱身,甚至还能继续当他的博士。
陆进书和林氏也想到了这点,谢氏的死就只要定为意外,那他陆家也不过是少了个人而已。
那头赵氏轻轻抚着被扇疼了的脸,一双丹凤眼扫过老夫人林氏,故意露出副担忧模样。
“这要是我家小姑子和离回了家,那陆家怕是要被百姓的唾沫星子淹死吧。毕竟我谢家说到底也是普通人家,百姓们自然更心疼普通人家的闺女了。”
她手中的粉色帕子擦着唇角,忍不住扯出笑,又因着疼痛倒吸了口冷气。
一室寂静。
谢裘指着赵氏手直哆嗦,双唇颤动说不出话来,好半晌才结巴着道:“无耻贱妇”
他万没想到自家大儿子和大媳妇今日随他们来,明着为了小女儿,实则竟是为了用女儿的死捞好处。
那赵氏却是不管公爹有多生气,只要自家夫君在为儿子这一点上是向着她的就好。
陆青瑶还扶着睡过去的外祖母。
她错了,原以为外祖父外祖母是好的,谢家就是好的。
但没想到这些记忆里对他们兄妹好的舅舅舅母们却另有心思。
只看那一声不吭的二舅舅,只怕今日来此也是另有目的。
她垂下眼眸,看着司氏那还挂着泪的眼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谢裘被陆长籍扶着,喘着粗气,眼前一阵阵发黑,心中更是悲哀到了极点。
陆进书听到赵氏的话也就放下了心,他抚着须,眼中似是泛着精光。
“原来说了那么多,还是为着利益来的。”
陆进书语带嘲讽,分明是在嘲笑谢裘,先前当着众人面说的他谢家对陆家多么好,原来是为着此时提出条件而做铺垫。
谢裘只觉喉间似有血腥气上涌,他咽了下去,狠狠瞪着谢童说道:“我谢家什么都不要,只要将女儿葬进谢家坟。”
一直扶着老夫人的林姨娘听着这些人说话慢慢也提起了胆子,她那声音娇柔,此时回应谢裘就像是故意羞辱一般。
“呦,瞧瞧,还想要面子呢。不就是想让家里人借着我公爹的面子进国子监嘛,我夫君可是国子监博士,想送个人还不容易。”
她说完这句话,陆家除陆长籍兄妹外,其他人也是脸上带了不屑之色。
陆进书也是懒怠理这家人,“你们去撤了案,对外只说谢氏是自己摔得,过两日将人带来就是。”
“不可能!陆远恩害我女儿,他必须偿命!”谢裘怒吼。
赵氏却也起了脾气。
“公爹你莫要说话了,多为自家孙子着想吧。谢霜都死了,她这些年拿了咱们家那么多银子,也该为咱们家做点事了。”
“你、你、谢童,你也是这么想的?她可是你亲妹妹。”
谢裘转向不说话的谢童,他的大儿子此时连看他都不敢,脸上表情讪讪。
“爹,霜儿死了我也难过,那陆远恩害了霜儿,也该叫他赔点嘛,德义可是咱们家的嫡长孙”
“你给我闭嘴!逆子、你个逆子”
谢裘挣扎着要去抽打谢童,陆长籍紧紧拉着他,见他脸都涨得青紫,吓得直劝:“外祖父息怒。”
谢童跪在地上,“爹,我也是为了咱们家。”
“用你妹妹的死换你儿子的前程,你怎么敢”
谢裘怕自己吐出血来脏了灵堂,停下身子老泪纵横。
老夫人林氏有些不耐烦,冷笑道:“瞧你们家演的这出戏,我家老头子既然都应了,就赶紧滚吧。”
赵氏却是不肯,她转过身又是威胁道:“让我家德义进国子监是谢家撤案的报酬,可我公爹和婆母要和离的事还没个说法呢。”
“你又要什么?”陆进书沉声道。
一直没有说话的谢成,也就是陆青瑶的二舅和赵氏对视了眼,点了下头。
赵氏目光便直指陆长籍,娇笑道:“这可是好事。小姑子去了,长籍是要守孝三年的,等过了三年,都该二十一了。”
“我二叔家的姑娘年已及笄,长得也是花容月貌,不如就趁着这百日热孝把二人的事办了,你我两家也不担心冷了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