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崇祯在高兴了一阵子后,又想到了其他因此而带来的问题。***崇祯作为一国之君,需要考虑的问题就要多一些。
“国勇啊,发展对外贸易确实不错。可江南本是鱼米之乡,盛产粮米。可要是老百姓看见养蚕有利可图,有限人力都投入这些产业、弃粮种桑、民无粮不稳。只恐到时候有伤国本啊!”
看着崇祯脸上的忧色,张麟麒却是知道根源的。其实崇祯的这番言论也是当年的一个大臣,反对开海禁而上的一篇奏折,其中的意思,那个大臣在奏折中提到,江南本是天下粮仓,苏湖熟,天下足。
通商之后丝绸之利数十倍于农田,百姓贪利,有地者必弃粮而植桑,结果造成粮田变成桑田,只产桑叶而不产粮米。而其余诸省如河南,陕西本就是贫瘠之地,到时候粮储不足,极易生变啊!
不过对于此种担忧,张麟麒早就有对策在身的。所以如今听见崇祯问起,那是张口就来:“皇上不必担心。这种情况绝不会出现的。”
“哦,国勇此言怎讲?”崇祯一听,就是精神一振。由于长期的君臣默契,又是经过一系列事件的证明,崇祯如今对于张麟麒说的他是无条件相信的。原本的他只是觉得不敢想而已。
既要得陇,又要望蜀。觉得有点贪心!可是如今听见张麟麒这么一说,却是觉得事情大有希望了。
“皇上圣明,”张麟麒开始侃侃而谈道:“因为种桑而导致粮田变成桑田,这确实是有的。但是说它把粮田全部转化成桑田那就是夸大其辞了。”
接着张麟麒开始阐述一系列理由。
江南栽种水稻与种桑不仅在劳动时间上不同,它们的劳动力也完全不同,种桑主要是老弱妇嬬,在无桑可种的情况下他们就没有收入。现在有事可做,不但能为家里赚取一份收入,家庭地位也因之提高。而且栽种水稻与种桑所需要的土地也是不同。
栽种水稻需要大批良田,而种桑却是房前屋后,荒地滩地都可,十分灵活,一般不会和水稻抢占耕地……
听着张麟麒的一番话,崇祯是连连点头,这才是老成持重之言啊!也就是国勇常说的,没有调查研究就没有发言权啊。如此一说,事情就清晰了很多。最后张麟麒又说道:“退一万步说,即使因为发展对外贸易而导致江南粮米大量减产,国内粮食紧张。那也完全不必恐慌。因为对外贸易不仅可以带来白花花的银子,也能运进来白花花的粮米!”
“哦,此话怎么说?”崇祯一听,更加来了兴趣。凡是都是有利有弊,白银增加的好处超过粮米减少的坏处,那就是有利的,就可以做。不过崇祯终归觉得有点不太放心。
可是如今听见还能运进来白花花的粮米,这如何能不叫他不高兴!
“国勇,他国运进来的粮米价钱怎么样,升斗小民可买得起吗?”
“民无粮不稳,国家亦是如此。难道其他国家的皇帝不懂得这个道理,舍得大批出售粮食吗!”
崇祯激动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张麟麒看着崇祯激动的样子,微微一笑道:“皇上稍安勿躁,且听微臣慢慢讲来。海南岛皇上知道的吧!”
“嗯,知道——”崇祯点点头道。所谓的天涯海角就是指那个地方。不过那里一般都是流放犯人的地方,是被视为不毛之地。
“可是皇上你知道吗,在海南岛,很多地方种的稻子一年都可以两熟,甚至是三熟。”
“哦,这倒是有点意思,”崇祯听了之后点点头,不过也仅仅是如此了。因为他知道,就算是一年三熟也没多大用处,那里常年瘴气弥漫,不是适合人呆的地方。
看见崇祯理解他的意思,张麟麒继续道:“而在我们可以做贸易的国家中,就有一些国家也是如此,他全部的土地一年都可以两熟,甚至是三熟。所以说,他不是像我们一样,在发愁粮米不够,而是在发愁粮米实在太多,都没地方放啊!每年霉变坏掉的粮米都不计其数啊!
所以说,我们如果愿意购买他的粮食,那就是解决了他的难题,替他腾出了仓库。你说那价钱会高吗!微臣估计运到京师的话最多也就是在一两银子一石罢了。”张麟麒说完之后,崇祯已经是猛的站了起来,连声道:“太好了,太好了——这海禁要开,一定要开。”
崇祯虽然不出皇宫,可是还是很关心民间疾苦的。就说现在的粮价吧,京师是在二两银子一石,其他地方要高一些,(张麟麒曾经出手皇庄的粮米平抑粮价)这已经是京师百姓交口称赞的物价了。
而现在呢,只有一两银子一石,这样的话不是随便什么人都买得起了吗!这样的事情做成了,他不就是为老百姓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吗!崇祯越想越高兴,越想越兴奋。
“不过,朝廷中有很多大臣冥顽不灵,死抱着太祖的训条不放。就算是你我二人联手,怕是依然难度不小啊!”高兴了一阵的崇祯忽然又想到了那帮迂腐的大臣,不禁叹了一口气道。
大明朝就是这样一个奇特的王朝,虽然崇祯是九五之尊,可是在大臣中敢于和他对着干的绝不在少数。而且还都感觉很光荣似的,而且这些大臣还都不害怕,刑不上大夫嘛!
“皇上不必担心,大臣们也不都是铁板一块。他们之所以要反对也不过是没有尝到开海禁的好处罢了,等到尝到好处了,恐怕就是叫他们退出都不肯呢。”张麟麒微微一笑道:“至于现在吗,我可以去寻求杨嗣昌的支持,他也是文坛领袖,有了他的支持,开海禁就容易多了……”
“嗯,这个法子不错——”崇祯听了点点头,然后又道:“除了他之外,其余的人就不足为虑了,当然,需要注意的事情还有很多,例如……”
这一晚,乾清宫的烛火一直到很晚才熄灭,崇祯和张麟麒一直讨论了很久……
第二天的早晨,张麟麒轻衣简从,来到了一个许久不曾来过的地方。这是一处气势宏大的府邸,红砖绿瓦,石狮镇门。就连门房也是比一般的人家要来的高大。
“麻烦老哥,烦请通禀一声,就说有同僚来访——”
张麟麒微笑着向看门的一个老者道。
这个老者抬头看了看张麟麒,看见他穿着普通,身边也没什么随从。只以为是普通人,所以也没怎么在意。至于接过了张麟麒递过来的名帖之后,也是没看,他不识字。
不过在接过张麟麒悄悄递过来的一个小银锭之后,他的态度变得好多了,冲着张麟麒一笑道:“小哥稍等啊,我家老爷才刚刚起来。前面还有好几位客人等着求见呢!我去和老爷说一下,什么时候见你就是老爷的事情了。”
“无妨——”张麟麒微笑着点了点头。
说完之后,那个老者快步走了进去。可是没多久,令人诧异的事情发生了。等到那个老者再次出来的时候,看向张麟麒的眼神已经是止不住的崇敬了。先前收下的那枚银锭也从袖子里拿了出来。十分尴尬的递还给了张麟麒。口中还连声讨饶:“贵客海涵啊,小老儿不知道贵客身份,失礼之处贵客莫怪。我家老爷马上就要出来亲自迎接了——”
这个老者震惊是有原因的,因为他才把这张名帖送进去,没一会就看见大管家急匆匆的跑出来道:“人呢——”
“在门外呢——”老门房结结巴巴的道。看见大总管亲自出来,他就觉得事情有点不妙。俗话说的好,宰相门前七品官,更何况是堂堂的大总管呢!寻常五六品的官员来了,都还要向大总管问好呢!而哪里像现在,就像是迎接皇上似的……
“哼,你怎么办事的——”大总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等会找找你算账——现在还不快去迎接贵客。”
“哦——”这个老门房失魂落魄的应了一声,看见大总管说完之后已经是风风火火的赶去迎接了。也连忙拔脚赶去,既然大错已经铸成,只希望可以弥补一二吧。
而现在呢,这个老门房再次打量张麟麒,却是心中觉得惊讶,现在一看,分明就是人中之龙啊!
这时原来紧闭的大门却是吱轧一声开了,几十个家丁分列两旁,站得整整齐齐。而在正中,一个身穿一品官袍的老人正在大步走来,还离着老远呢笑声已经先到了。正是未语人先笑!
“我道是今天一大清早就有喜鹊叫,心想难道有贵客登门么?没想到却是国勇来了!”
此人正是杨嗣昌,张麟麒的铁杆盟友。要说张麟麒,回到京师已经好几天了,却还是今天第一次来拜访杨嗣昌。不过他知道杨嗣昌也是能理解的。那就是避嫌。
没办法,如今的张麟麒不只是代表他个人,而是代表着一个庞大的势力团体,所以张麟麒如今的一举一动都要注意影响,所以说,张麟麒这次从河南凯旋归来,除了和留守的几个兄弟聚了一聚之外,其余的至交好友都是没有联系,生怕被落下结党营私的口实啊!
只是像今天这样高调前来拜访杨嗣昌,是崇祯知道并且大力支持的,就另当别论了。
“呵呵,一早就来叨扰,杨大人恕罪啊,”张麟麒冲着杨嗣昌微微一笑道。
“哪里哪里,国勇能来欢迎还来不及呢——”杨嗣昌说着已经是一把挽起张麟麒的手臂,二人并肩走了进去。神情亲热至极!
二人一路前行,很快的就到了杨嗣昌的书房。这也是有讲究的,一般的大员来了,是在客厅见面,而在书房见面,则是透着一股子亲热劲,非是至交好友不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