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纤蝶心中一动,她假装惊讶,又有些难以置信的说,“梁三公子这么说可真是吓坏我了,这世上难道还有什么事情是非我去做不可的?”
梁三公子笑的非常温和,他点了点头,突然像是想起什么,看看四周,问道,“你爹呢?怎么没看到他?”
“父亲卧病在床,不能出来迎接梁三公子了。”冷纤蝶低声说。
梁三公子就等着这句话呢,他假装一惊,随后唏嘘道,“老人家身体不好,要尽心调治。冷姑娘,你可曾请了大夫来啊?”
他这话一出口冷纤蝶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冷纤蝶心中暗笑,梁三公子,你这花花肠子这次可不管用了。
“前几日窦先生来看过家父,他找了王爷随行的大夫来看过了,现在还定时送药过来。”冷纤蝶不动声色的说。
梁三公子这次真的惊讶了。他可没想到竟然有人捷足先登,而且那人还是窦皓维。
“皓维他……”梁三公子又上下打量冷纤蝶几眼,喃喃道,“他对你还真是照顾周全啊……”
冷纤蝶听着梁三公子这话里有话,但她现在更在意梁三公子所说的事情到底是什么,于是她也不再跟梁三公子玩这你来我往的游戏,直接说道,“梁三公子,家父赌债那件事还有陆媒婆的那件事情都是仰仗梁三公子你,我们父女两人才能相安无事,公子你若有什么差遣,但说无妨。小女子势单力薄,自知没有什么本事,但如果真的是我能够办到的事情,我一定竭尽全力为公子效劳。”
冷纤蝶说的像是自己欠了梁三公子人情一样,她心里虽然不是这么想的,但嘴上说说无妨,这个梁三公子纵然狡猾,却也不是胡搅蛮缠的人。
果然,梁三公子一听冷纤蝶这么说了,脸上露出舒心的笑容,他摆摆手,说,“冷姑娘说的那些事情都算不得什么,见人有难,我也不能袖手旁观。更何况你是皓维的朋友,那也就是我的朋友。以后冷姑娘千万不要见外。”
说到这里,梁三公子这才将话题转到正题上,他浅笑着对冷纤蝶说,“冷姑娘,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有些事情,相信也不需要我说的十分详细。自从王爷到这衲岩县来,不管是县衙还是百姓,都还没有机会恭迎王驾。家父身为县令,自然十分忧心。你也知道,我爹他原本是商贾出身,做什么事情都带着铜臭味儿,这次他弄出个什么搭台唱戏的事儿,却不知道王爷能不能赏脸,所以就非逼着我去探王爷口风。”
梁三公子说到这里,长叹一声,“王爷现在住在皓维的染尘书斋里面,我要想去见王爷,自然还得向上次那样通过皓维。”
他说到这里,冷纤蝶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原来这梁三公子是想借着自己去探王爷的口风。他上次在书斋的做法冷纤蝶看的一清二楚,窦先生那时的态度冷纤蝶也看出来了,梁三公子对窦先生似乎非常小心,估计他是不想惹人讨厌吧……
冷纤蝶暗笑,这可真是正中下怀。
“梁三公子,你的意思是不是要我去通过窦先生探听一下王爷的意思?”冷纤蝶也不绕弯子,单刀直入的问。
“冷姑娘果然聪慧过人。”梁三公子笑道,“如果冷姑娘肯帮我这个忙,我梁慕寒感激不尽。”
冷纤蝶知道,这件事情自己参与的越多越好,但如果这样简单就答应下来,只怕时候梁三公子会起疑。于是冷纤蝶皱起眉头假装犹豫,半天才说,“梁三公子,这件事情由我去做,恐怕不行吧。我只是一介女流,纵使窦先生对我有所关照,可要去打听王爷的事情,他怕是不会帮忙……”
其实这一点梁三公子也早就想到了,事情在那儿摆着,如果让冷纤蝶直接去问,窦皓维一定马上就能想到他梁三公子是背后主使。所以这件事情还要有些技巧。
梁三公子压低声音对冷纤蝶说,“这就要稍微委屈冷姑娘你了。明日县衙那边的戏台就开始了,到时候整个县城都一同欢庆,方圆百十里的商贩艺人们都会集中到县城来,县城中到处都是热闹。冷姑娘不妨去书斋问问皓维愿不愿意与你同去凑凑热闹,到时皓维自然就会说出他明日是如何安排的。”
冷纤蝶一想,梁三公子说的这办法倒也合情合理,如此一来,她也能借机打听到王爷的动向,两全其美。
“既然梁三公子有此良策,我便去试试。不过能不能成,我可无法保证。”冷纤蝶装作还是有些心虚的样子,勉为其难的说。
梁三公子一听她要去了,急忙安慰道,“只要冷姑娘尽力而为就行了,成与不成,听天由命。不过……”梁三公子叮嘱道,“无论如何,还请冷姑娘你不要将今天我来见你的事情告诉皓维……”
冷纤蝶见梁三公子真的一脸担忧的样子,不由得噗嗤一笑,“梁三公子你大可放心,就算窦先生问起,我也不会将公子你透露出来。”
梁三公子正儿八经的站起身,一躬扫地,“多谢冷姑娘。”
事不宜迟,梁三公子又交代了几句之后就离开了冷家老屋,他们定在傍晚再见一面,成与不成,到时自见分晓。
冷纤蝶送走了梁三公子,回到自己屋中重新梳妆打扮一番,收拾整齐之后从老屋出来,直奔染尘书斋而去。
她一路边走边想,这梁三公子对窦先生如此小心谨慎,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而自己这一去,又该怎么做呢?
梁三公子说的法子确实不错,但若真依次行事,岂不是又要利用窦先生,他梁三公子不愿意做的事情,冷纤蝶也一样不愿意做。而且冷纤蝶也知道,她在这个时候去找窦先生,不管是窦先生还是王爷都不会认为她只是为了要凑个县城里的热闹。
梁三公子的小算盘打的够响,不过对于冷纤蝶却并不适用。
盘算一路,冷纤蝶来到染尘书斋前,见到门前守卫的黑衣亲卫,冷纤蝶上前施礼,小声说,“亲卫大哥,我想见王爷和窦先生,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那亲卫看看左右没人,将大门欠了个缝儿让冷纤蝶进去,然后嘱咐道,“先让小童带你去找窦先生,这个时辰王爷应该在处理政事,千万别去打扰。”
冷纤蝶小心翼翼进了染尘书斋,先找到了伺候窦先生的小童,等小童通报之后她才跟着小童一起来到窦先生的书房。
自从王爷住到书斋之后原本在这里读书的学生都暂时放假,被窦先生遣回家中去了。没有了学生,窦先生就显得清闲不少。他自己也乐得清闲,每天除了陪着王爷杜亦霖吃喝闲聊之外,剩下的时间都用来读书作画了。
冷纤蝶进书房的时候,窦先生正高高兴兴的望着桌上一张画作。
冷纤蝶先跟窦先生施礼,而后走过去看桌上那幅水墨。
画中是一片幽幽山林,林中青雾弥漫,隐约能见到几个鬼魅一般的影子。整个画面看上去十分清雅,却又透着些阴森之气。
“纤蝶姑娘,你看这幅画如何?”窦先生兴致满满的问冷纤蝶。
冷纤蝶想了想,突然掩嘴轻笑,道,“莫非窦先生又读了那本《奇古宗游卷》?”
窦先生一听冷纤蝶这么说,马上投来赞许的目光,然后从旁边宣纸堆下面翻出那本泛黄的古书,一脸怜惜的翻了两页,喃喃道,“这本书中写的事情虽然都光怪陆离,但不知为何,我却总觉得这书中所言非虚。”
“世间本就有千奇百怪的事情……”冷纤蝶望着桌上的画,若有所思的说,“魑魅魍魉,神鬼妖怪,这些许是都有,只是少在人前出现……转世轮回,阴路阳世,应该也有,只是明者不语,知者不言……”
“明者不语,知者不言……”窦先生细细品着这句话,浅笑着点点头,“纤蝶姑娘你说的有理,就算真有这书中说的事情,讲出来也是无意,倒不如任其隐于山林,更加潇洒自在。”
说完这话,两人都望着那幅画,好长时间没再说话。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窦先生突然回过神来,他一拍脑门儿,有些懊恼的说,“失礼失礼,我可真是……纤蝶姑娘你快请坐……这茶怕是也凉了,我让小童再送新的来……”
冷纤蝶刚才其实也想着自己的事情想的入神,听到窦先生说话她才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见窦先生手忙脚乱的样子,冷纤蝶急忙止住他说,“窦先生别急,我这次来是有点事情想想你讨教。”
窦先生闻言一愣,而后执意要冷纤蝶坐下,他又叫了小童将茶水换了,这才算是舒心。
“纤蝶姑娘有什么事情?”窦先生问。
冷纤蝶喝了一口茶水,放下茶杯,轻声说,“听说县令梁秋荣弄了个什么庆典恭迎王驾,不知王爷……”
她的话还没说完,窦先生突然露出惊讶的神情,冷纤蝶急忙止住话头问,“窦先生为何如此吃惊?”
窦先生放下茶杯犹豫半晌才压低声音问,“纤蝶姑娘,是不是梁三公子去找你了?”
冷纤蝶一听他这么问,马上明白了,窦先生和王爷一定商议过这件事情,也许是他们想到了梁三公子会用这么个迂回策略。冷纤蝶也不隐瞒,笑道,“窦先生真是聪明,我来这里之前,梁三公子确实到我家中去了。不过他一再叮嘱我不要在你面前说出来……没想到被窦先生先猜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