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木青枫早早起身,洗漱完毕后,就要拜别神师,动身回天宫。临行前,神师再三嘱咐他,直接回天宫面见木皇,不可以再惹是生非。
木青枫满口应允,心里暗自犯嘀咕:“姐姐一个月前就赶回来了,要我立马回天宫,指不定被关禁闭到什么时候,还不如趁这个机会,好好逛逛。”
紫炎都的主街很热闹,来来往往的人群摩肩接踵。主道两旁,摆摊易货的,江湖卖艺的,卜卦算命的,鱼龙混杂。少年一路转悠,走走停停,倒是从众人的议论、交谈中了解紫炎国的风云变幻。
“听闻紫炎公主已经回到帝都,想当年,北荒盟的天骄会,公主殿下力压群英,拔得头筹,如今更是登天封王,位列九玄七子,实力深不可测。”
“再过半年就是天骄会,不知道这次谁又能卫冕北荒年轻一代呢?”
“紫炎国的小皇子,十二岁的年纪,就已经化茧七变,这样的天赋可是比公主殿下还要可怕。”
“听说三个月前这位小皇子还大闹紫炎城,动要秘宝将战王困住,把紫炎都搅了个天翻地覆。”
“不过,北荒多天骄,天狼国的烈氏双狼、紫极皇朝的紫玉真并非泛泛之辈,孰强孰弱尚无定论,这次天骄盛宴必然有一番龙争虎斗。”
木青枫听着旁人对他的议论,不自觉地嘴角上扬,三个月前,他为了混出帝都,狠狠地坑了九叔一把,看到一向从容镇定的九皇叔,被自己气得暴跳如雷的模样,想想就觉得好笑。
木青枫并未久留,转身离开,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天上天,紫炎都最负盛名的建筑,悬在半空中,霞光瑞气垂落,一派祥和的气息。
“天上神仙阙,人间天上天。”
木青枫驻足楼前,默念高悬楼前的联匾,十个大字写得大气磅礴,笔透重匾,龙飞凤舞间,尽显名家风范,细细品读,竟隐约有一丝无形的精神威势,压得人喘不上气,不由暗暗叫绝。
抬头仰望,天上天高数百丈,雕梁画栋,一道道玄妙的纹路镂刻在顶梁神柱上,丝丝灵气飘开,带着神霞,将整座建筑衬托得愈发神圣,散发出一股非凡的仙韵。
木青枫拾级而上,挑了个靠窗位子坐下,随意要了一壶青竹酿和几碟小菜,便倚着窗自饮自酌。
突然,楼梯口传来喧嚣声,一位素衣女子,带着四个婢女缓步走上楼来。
“是紫陌姑娘到了。”有人惊呼。
“紫姑娘可是一位奇女子啊,半月来日日上天上天献艺,只弹三首曲子,弹完即走。”
“两个月来多少豪门望族,甩下天价,只求美人登府一展仙技,都被她婉言谢绝。”
木青枫抬眼看向那女子,隐隐有些惊艳,女子清丽绝世,高挽云鬓,肌肤白皙如雪,体态轻柔,生得倾国倾城,美丽无暇,宛若画中走出的仙子。
女子款步而行,走到楼亭中央,盈盈施礼,也不多言,盘坐在蒲团上,身旁的婢女取出一架古琴,放在女子身前。
女子素手轻挑,或吟或勾,琴音袅袅,仙音惊四座,悠悠而动。她轻轻拨动琴铉,一串串妙音倾泻而出,忧转哀怨,如泣如诉,似有万千悲意涌上心尖,忽而她曲风一转,刹那间有如千军万马奔腾,一股浩然之气直冲入胸襟。琴音荡漾,激愤悲昂,大气磅礴,闻者无不气血沸腾。时间仿佛随着女子的弹奏瞬间静止了,唯有天籁荡于苍天。一曲弹罢,楼上的客人如痴如醉,仿佛还沉浸在女子营造的意境当中。
“好。”等到众人反应过来时,满座无不爆发出叫好声。
木青枫暗暗惊讶,他也曾向白云天学过品萧,于音理通识也有所涉猎,女子看似平凡,所弹的竟是失传已久的《广陵散》,一挑一拨,铮铮然有豪气直冲九霄,余音绕梁。
他曾听白云天提及此曲,当年琴魔嵇康,醉心琴道,借《广陵散》证道天尊,恰逢五界动荡,嵇康端坐听琴台,抚琴高歌,一曲罢,屠尽千军万马,以致耗尽真命,坐化于听琴台,《广陵散》从此绝响,痴琴名仕无不扼腕嗟叹。女子既得《广陵散》曲谱,又将其衍化至如此高的境界,必然师出名门,非等闲之辈。
“妙哉妙哉,紫陌姑娘果然才貌无双,”一个高挑瘦削的锦衣青年从雅间中走出,身后跟着十几个护卫,他手中摇着一把五宝琉璃扇,望着女子邪笑道,“不知段某是否有幸请姑娘到府,共度春宵。”
“公子请放尊重点,紫陌非商女歌妓,还望侯爷海涵,恕紫陌难从命。”女子眼里闪过不快,还是轻启朱唇,“若公子喜欢紫陌弹奏的曲子,紫陌愿再奏一曲,已尽公子雅兴。”
“笑话,我家公子可是堂堂护国侯的世子,在紫炎都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一个护卫冷哼一声,“你一个小小卖艺女子,能被看上,算是三世修来的福分。”
“护国侯府权高位重,只要姑娘点头,我保证从此荣华富贵,享用不尽。”锦衣青年不温不火,火热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女子,又透着几分警示,“姑娘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大胆,”女子身后,一位紫衣侍婢娇声训斥,声音清脆悦耳,“小姐金尊玉贵,岂是凡夫俗子所能亵渎。”
“我家少侯爷开口,一个小小的婢女插什么嘴。”有护卫厉声呵斥道。
紫衣婢女凤眸圆睁,粉脸因为怒气抹上了淡淡的红晕,正准备上前理论。
“好一个位高权重,”靠窗的位置传来一声冷笑,木青枫举着酒杯,细品慢酌,俊秀的脸庞挂着讽刺的笑意,“皇都繁华地,天子眼皮底,竟干起强抢民女的勾当,依我看,护国侯的老脸算是被你丢光了。”
“放肆,你算个什么东西,也不找个镜子瞧瞧,我家少侯爷说话,还轮不到旁人插嘴。”一个扈从不可一世地高声骂道。
“路陡众人平,”少年缓缓起身,楼上的客人只看见一道残影闪过,刚才那个飞扬跋扈的扈从“砰”地被扔下楼去,他又不紧不慢地回到桌前,端起酒杯,小酌了一口,“护国侯府果然不会养狗,主人说话,一条狗瞎叫个什么劲。”
素衣女子眸光流转,不动声色地从少年身上扫过,带过一丝诧异,随后又波澜不惊地转开视线。
“小子,我给你一个忠告,这里可是紫炎帝都,凡事须得三思而行,不要引火上身,有些人可不是一个野小子惹得起的。”锦衣青年折扇一合,目光阴冷地盯住木青枫,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
“好大的口气,帝都虽广,也不是你护国侯一家独大,一个小小的侯府世子,在我面前哆嗦个什么劲。”木青枫扑哧一笑,语调却冷得让人发颤。
“好,就冲你这句话,本公子大人大量,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你自己滚下天上天,一个时辰内从紫炎都消失,另一个就是本侯爷把你的手筋脚筋挑断,绑到万兽场喂灵兽。”青年脸色愈发难看,阴恻恻地说道。
少年踱步,悠然自在地走到青年跟前:“小爷我就站在这里,我倒要看看,今天谁敢动我。”
“好胆量,不过恐怕会死得更快。”青年话音未落,身上迸发出强大的灵气,左手狠厉如同鹰爪般,捉向少年的胸膛。
木青枫并不在意,身法飘忽不定,像一只灵蝶般向右滑步,避过青年的攻势,手腕一翻,扣住青年的手腕。
“小子,你找死!”青年身后,一个个护卫脸色暗变,如狼似虎地扑向木青枫。
“聒噪。”
木青枫单手用力轮动,把青年狠狠地摔在地上,身形一动,冲入护卫当中。
“砰砰砰。”
低沉的音爆声响起,众人眼前一花,一道道身影像断线风筝般被抛飞,砸落地面,少年如同一只彩蝶,穿梭在其中,一拳一脚,挥洒自如。
十几个护卫,好几个都达到半步道胎的层次,但却毫无招架之力,一个个口吐鲜血,伤筋动骨,爬都爬不起来。
“一群废物。”青年咬牙切齿,周身气旋绕动,腾空而起,化身成一只太古苍鹰,居高临下,直杀向木青枫,平地刮起一阵罡风。
“凭你左家的苍鹰劲,奈何不了我。”木青枫漠然,也不躲闪,猛地轰出一拳,炸向苍鹰的头颅,砰地一声巨响,苍鹰虚影破碎,青年满脸血痕地倒飞出去。
木青枫抡起拳头,像擂鼓一样砸在青年身上,嘴里还叨念着:“居然敢叫小爷滚蛋,你是活腻歪了,不把你收拾服帖了,你还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青年愤怒地大叫:“臭小子,我跟你没完,一定要把你碎尸万段。”
“还敢嘴硬,真是讨打。”少年不留情面地砸着,拳头如雨点般,顿时砸得青年鼻青脸肿,嘴里一口口鲜血喷出,惨不忍睹。
“臭小子,你有种把我放了,我治不了你,不代表别人不行。”
少年饶有兴趣地停下拳头:“好啊!小爷就跟你杠上了,我就在这天上天喝酒,看看你还有什么招数。”
说完,少年抬起脚,把青年直接蹬下楼,眼瞳冷冽,扫过还在地上**的侯府护卫,冷冷地说:“还不给我滚。”
等到护卫们踉跄地走出天上天,他才转身对着女子,抱拳作揖:“一群土鸡瓦狗,倒是扰了姑娘清兴。”
“公子说哪里话,倒是我连累公子惹上了麻烦。”女子盈盈施了一礼,波澜不惊。
“姑娘不必在意,跳梁小丑而已,何必在意。”木青枫隐隐有些诧异,若是寻常女子,此时必然吓得花容失色,而眼前这位名叫紫陌的神秘女子,居然处事不惊,她身后的四个婢女,看似柔弱,实则灵气外放,都是强大的先天高手。
有人上前劝道:“公子有侠义之风,但护国侯府毕竟在帝都手眼通天,这左家小侯爷更是号称紫炎四虎之一,平日在帝都骄横惯了,恕在下多嘴,劝公子一句,还是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紫炎四虎?”木青枫有些好奇。
“想必公子不是帝都人士,方才那位可是老侯爷左启山的独子左雨,十六岁化茧八变,在帝都也算是了不起的人物,诸家侯府中也颇有威望。”有人忍不住插嘴。
“不就是紫炎四虎,他们只要敢来,我今儿个就替帝都,把这几头虎降服的服服帖帖。”木青枫满不在乎地说道。
“公子万万使不得,莫说四虎背后有侯府坐镇,单就四人的实力便不容小觑,尤其是雷荒少侯萧青雷,传闻半月前踏足半步道胎,悟道结胎,差的就是临门一脚了。”
“没想到萧胖子还比我快了一步,有点意思。”少年暗自嘀咕,“看来得找个机会,试试胖子的长进了。”
“公子,还是听我一句劝,趁早离开这是非之地,若是左小侯爷请来三虎,那还好说,以公子的实力未必不是对手,倘若左神侯亲临,恐怕公子今日在劫难逃,听说左侯可是出了名的护犊。”
“我这人最受不了的就是激将,”少年爽朗一笑,摆了摆手,“承蒙诸位美意,小爷今天就赖定了,什么紫炎四虎,难不成还有三头六臂,我倒真想见识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