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秋霜和顾安华的密谋,算是大大出乎了几人意料之外。
顾安年没有想到,她离开永济侯府一月不到,宁秋霜竟然就与顾安华搭上了线,这两个人倒是可以说臭味相投,一个自命不凡,要撕毁所谓的伪善面具,一个心心念念,只为抢得一个男人,可不正好一拍即合。
顾安华前世就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人,这点顾安年很清楚,也知道她迟早要对嫡姐下手。只是重生一回,转了一圈,顾安年以为一切都会和前世有所不同,谁知顾安华最终依旧如前世般,与宁秋霜勾搭到了一起,说不感慨,那是骗人的。
然,无论如何,她是不会让她们得偿所愿的。
执迷不悟也好,偏执也罢,即便有过迷茫,但是现在的她,在嫡姐没有嫁给洛靖远之前,是不会对嫡姐的事袖手旁观的。
心中有了决定,顾安年便开始思索要如何替宁秋霜她们安排一个时机。
她虽说要制造一个时机,但是具体的事宜还没有想清楚,思绪一如今放开,便收不回了,她一时忘记了现在的情况,皱眉深思起来。
宋祁凝视顾安年沉思的脸庞,有点不开心她对自己的无视,抿了抿嘴角,他闷闷地唤道:“小七,此事不急在一时。”说着对着沈千的方向抛了个眼神。
思绪被打断,顾安年愣了愣,焕然回神,不禁歉意地对沈千笑了笑。
是了,先生还在这里,而且又快要离开了,她怎么能还只想着那些计划阴谋!
心底涌上浓浓的愧疚和懊恼。
沈千也不是第一天认识她了,自然知晓她的心思,包容宠溺地笑道:“无妨。”
顾安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先生。您何时动身?”
只要不是一去不返,她便不担心,先生说会来接她,那就一定会。
“大约……”沈千正要回答,宋祁插嘴道:“想必先生不日便会离开,念及先生这些年对小七的照顾,本王明日将在金福楼设宴,就当是为先生送行,先生以为如何?”微挑的眉眼,勾起的唇角。怎么看都是一副挑衅的架势。
沈千嗤笑一声,偏过头懒得理会。
顾安年拿胳膊肘撞了撞得瑟的某人,低声道:“幼稚。稚嫩,你王爷的气魄哪去了?”
宋祁撇撇嘴,清了清喉咙,腰背笔直,下颌微抬。脸上瞬间绽放出优雅高贵的淡然笑容,低沉的声音傲然道:“先生放心,有本王照顾小七,定不会让小七有分毫闪失。”
不过瞬间,气质便已截然不同。一秒钟变贵公子什么的,简直轻而易举。
沈千冷瞥一眼。哼道:“装腔作势!”继而完全无视又要张牙舞爪的某人,对顾安年道:“待我走后,端丰银楼与香衣坊两边的收益。便让十二秘密去取吧,明面上,还是莫要让旁人知晓茗叶轩更多底细的好。”
自茗叶轩建好后,顾安年其实就没有再画图纸,沈千所说的收益。是按契约上所说的,按顾安年所提供的图纸制作出来的首饰每月贩卖所得的分红。
如今茶楼的经营早已步入正轨。每月收益都不错,顾安年其实早已不打算再靠图纸来赚钱,一来,是因着她已不再设计图纸,光是靠以前设计的图纸的话,已赚不了多少银子;二来,是以防节外生枝。
现在沈千提起,她略一思索,便道:“日后端丰银楼与香衣坊的生意,我们不做了,单是靠着以前的那些图纸,左右也赚不了几个钱,那不如契约便作废了罢,省得十二奔波,也以防万一被有心人知晓了。”
沈千颔首,道:“也好,那我今日便去将此事告知端丰银楼与香衣坊的老板。”
想到那两位老板听到此事后有可能出现的痛心疾首的模样,沈千不由弯起嘴角。毕竟靠着那些图纸,那两人赚了不少,现在这笔生意不做了,他们不哭死才怪。
宋祁听了两人的话,仔细一琢磨,得出了一个答案:小七在秘密赚钱!
摸了摸下巴,宋祁咂舌,他是暗中派了人调查小七的一举一动,只是并未深入,只知道她并不如表面的那般要害顾安锦,没想到她还悄悄做生意来着。原来以为这茶楼应该是沈千的,现在看来,应该是小七自己的,这么说来,他倒是小看了小七。
既然小七如此能干,那他是否应该哄了小七,让她替自己打理名下的产业?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便一发不可收拾。
宋祁脑子一转,顿时计上心头。拉过还在和沈千谈论日后一些事宜的顾安年,他嘻嘻笑道:“小七何必劳神去管什唠子图纸,你要钱,我有的是,你要多少我给多少,只要你开心就好。”
顾安年斜着眼怀疑盯着宋祁打量,总觉着那桃花眼笑得不怀好意,然一时又不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想了想,她点头道:“好啊,你不介意我自然也不介意。”
“不介意不介意,做我的人,自然花我的钱。”宋祁笑得见牙不见眼,连连点头称好。
沈千却是皱了皱眉。当初买茶楼时,他怕安年以后有要花钱的地方,便提议由他出钱,只是安年一直不同意,他便只好随着她,现在,安年却一口答应了要花宋祁的钱,莫非……他心中有了猜疑。
顾安年觉察到了沈千眼中一闪而过的疑惑,想要跟他解释,却又无奈宋祁在身边,便只好作罢。
她之所以愿意花宋祁的钱,便不是因为她认为自己和宋祁有多亲密,而是她知道宋祁肯定在打什么主意,而且是要她帮忙的主意,这样的话,她拿宋祁的钱,算是拿报酬,是合理买卖,日后也不用担心拿人的手短。
她这想法若是让宋祁知道。这位无法无天的任性大王爷毫无疑问会发大脾气,这就是顾安年不方便给沈千解释的原因。
而沈千,脑子里七弯八绕后,最终停在“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个感慨上。
谈完了正事,顾安年又与沈千话了些离别,因为她知道自己是无法去给沈千送行的了。
顾安年平日里能言会道,巧舌如簧,可这等情形下,却是支支吾吾说不出几句话来,翻来覆去就是要保重身体。注意安全这几句。
面对真正在意的人,其实她出乎意料地口拙。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这句话人人都知。可离别之情,却并非只是心中知晓便能了结的。
伤离别,话千言,然而顾安年和沈千都不是多话之人,即便腹中千言万语。然几句简单的叮嘱后,两人竟是都沉默了。
宋祁此时没有插嘴,只是安静地与顾安年并肩而坐。
不知多了多久,沈千长叹一声,摆手道:“时候也不早了,回去吧。”
顾安年蓦地红了眼眶。乖巧地点了点头,起身在原地站了片刻,好不容易吐出两个字:“保重。”随后颔首示意。转身出了门去。
宋祁跟着站起身来,他迟疑地望了沈千片刻,道:“明日的送行宴……”
“行了,你也快走,我们的交情还不到要你送行的地步。”沈千瞪着眼摆了摆手。
宋祁没好气地哼了声。毫不停留地出门去追顾安年。
屋子里只剩了沈千与十二两人,沈千仰头长长舒了口气。对十二道:“日后就要劳烦你多多照顾了。”
十二笑了笑,道:“先生不必挂怀。”顿了顿问:“先生何时启程?”
沈千沉默片刻,低叹一声:“就今日罢,以免夜长梦多。”
十二张了张嘴,终是没有再开口。
顾安年并未走远,而是站在庭院墙根处的花丛前,愣愣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宋祁放慢脚步走到她身后,顿了顿,伸手搭上她的肩膀,低声道:“小七,你在想什么?”
顾安年摇了摇头,道:“无事,只是在想要如何替宁秋霜创造一个最佳时机。”
宋祁不会天真到以为她真的是在想宁秋霜的事,心里顿时对她的故作坚强涌起无限怜惜,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没有得到回应,顾安年转过头,脸上是若有似无的微笑,戏谑道:“难不成你以为我在为先生离开的事难过?”随即摇了摇头,淡然笑道:“那不是我。”
宋祁盯着她漆黑明亮的双眸,里面当真没有半点失落难过,平静幽深得让他以为之前看到她红了眼眶是一时的错觉。
只是,太平静了。
平静到让人心都揪了起来。
抬手抚上她的额头,宋祁跟着她淡然笑道:“那有何好苦恼的,本王一张帖子,请一群官家少爷小姐们同去射猎,到时候人多口杂,混乱得很,不管是谁,要做什么都是轻而易举。”
顾安年眼前一亮,挑眉笑道:“王爷真乃作弊利器也。”
宋祁没有听懂她话里的意思,不过猜想应是夸奖他的话,不由扬了扬眉,得意道:“那自然是必须的。”
两人相视一笑,刹那间有种云销雨霁之感。
气氛正好,茶楼一个伙计匆匆忙忙进了庭院来,见到顾安年与宋祁,忙上前躬身道:“少东家,外面来了一个人,说是逸亲王府的账房管事,来报信的。”
闻言,两人交换了个眼神,顾安年问:“他可有说是何事?”
伙计回答道:“说是有个自称是娴侧妃表姐的小姐,硬闯王府要见娴侧妃。”
表姐?顾安年皱起眉,不用猜也知道那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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