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多年,当年的许多事情现如今已经无从查证,更何况青城向来行事缜密,即便与插手了当年的案子,也绝不会留下证据,只可惜,皇上也绝非等闲之辈,没有证据不代表不能从其他地方入手。
青城带给青家的荣耀怕是要到此为止了。
所幸,青城的几个儿子还算是有些远见,懂得及时抽身。
“会殃及整个青家吗?”青汣听见自己问。
或许是出于本能,又或许是出于手足之间的那点儿微薄情份,尽管她早已与相府脱离关系,终究还是不愿看着青家的无辜之人被牵连。
话虽如此,但转念一想,当年越国公府的人又何尝不是无辜?
人命如蝼蚁,俱是权力倾扎下的牺牲品罢了……
思及此处,心中不禁有些五味陈杂。
燕西楼微微摇头:“当初,皇上甫一登基便下令重审越国公府一案,直至案子了结都未曾牵涉到相府,此举便是在给青城机会,只可惜,有人被高位权势所惑,失了警惕之心。”说到这儿,他的语气中不禁带了几分讥讽。
但凡青城懂得权衡进退些,主动退让一步,也不至于走到今日这个骑虎难下的局面,不过好在皇上应该并没有迁怒整个青家之意。
青汣听罢心中稍松:“那便好。”于青家而言,这已然是最好的结果。
“依我之见,皇后今日召你进宫,无非是因为两件事,其一是试探你我在青家一事中的态度,至于这其二嘛……”
“皇上该不会是对我的病起疑了?”青汣拧了拧眉,很快便想到了其中的关键。
虽说自己昏迷后阖府上下便对外封锁了消息,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自己是在去了一趟徐州后出事的,事发突然,皇上若是想查,未必不能发现其中端倪。
更何况,还有一个封焰镜……想到这儿,青汣心中不由沉了沉,面色凝重。
“封焰镜是燕氏一族最大的隐秘,皇上即便心有疑虑也无从知晓。进宫后,你只管沉着应对便是,若是问及你昏迷的原因,便推说是燕氏一族的内部事务,无需说得太清楚,半真半假,方能不留破绽。”燕西楼沉声叮嘱道。
“我明白了。”凡是有些底蕴的家族,哪儿个还没点糟心的事,念在英国公府的面子上,皇上应当不会深究。
午后,青汣带了明槿一同乘马车入宫。
昭仁宫。
蓝夏身着一袭华丽的凤袍端坐于上座,分明还是那张熟悉的面容,周身的气场却早已不同以往。
青汣垂眸行礼:“青汣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安好。”
许是念着之前的那点儿交情,蓝夏在见到青汣时,态度不自觉地带了几分亲近:“世子妃快免礼,来人啊,赐坐!”
“谢皇后娘娘!”青汣的声音波澜不兴。
“本宫听说你病了许久,如今可好些了?”蓝夏语气关切道。
青汣微微颔首,礼数周全而客套:“已然好多了,多谢娘娘挂念。”
许是她的态度过于生疏,蓝夏眸中不禁划过一抹黯然,旋即又恢复如常,接着松了一口气似的笑道:“那便是最好不过了,你怕是不知道,就卧病的这些时日,燕世子可谓是日日忧心如焚,连北镇抚司的事都顾不上了!”
青汣眸光闪了闪,不慌不忙地欠身答道:“实不相瞒,世子打从北境回来便伤了眼睛,北镇抚司的差事只怕是有心无力了……”
蓝夏赶紧宽慰道:“你也莫要如此消沉,从前那是燕世子挂念你,这才无心治疗眼疾,眼下你已然病愈,本宫就不信了,这天底下这么多大夫,还治不好一双眼睛?”
“这样,本宫等会儿便安排御医同你一道回去,说不定就有法子治好呢?”
虽然对宫里御医的医术不抱太大希望,但青汣也知道,当面拒绝便是拂了皇后的面子,不如让御医一试。
“那就多谢娘娘好意了。”
正巧这时,宫人们端了热茶上来,蓝夏笑着招呼:“来,快尝尝这茶,这是本宫从前去梁州行商的时候,同当地的南越人买的。听闻你也曾去过南越,尝尝看是不是那个味道?”
“这是……姜盐茶?”青汣眸中微诧。
“正是,本宫头一次喝这茶的时候也觉得不习惯,但后来多饮了几次,便也觉得别有一番风味。”提起从前的往事时,蓝夏目光中似是带了几分微不可察的怀念。
青汣眉心一跳,旋即敛了敛心神,道:“常言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南越气候潮湿闷热,姜盐茶性温,可清热解暑、生津补液,久而久之便成了一方特色。”
“是啊,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蓝夏眸中划过一抹复杂,随即似是不经意地提起:“对了,本宫只听说你病了,却不知这病从何起?”
“都是些族中事务罢了,现下已然解决了。”青汣讳莫如深地答道。
蓝夏会意,便也不再提及此事。
转而同她聊起了旁的事:“今日召你进宫其实还有一事,去岁,燕世子护送和硕公主去定襄,一路上劳苦功高,皇上本是要封赏的,但不巧遇上燕世子眼睛受伤,你又病重,这才耽搁下来。”
“现在你已平安无事,皇上便托我问问,你可有什么想要的赏赐?”
青汣眸光微微一动,分明是燕西楼的功劳,皇后却只问了自己想要什么,虽说本朝臣子功劳多有荫及妻儿,但也都是臣子自己请封诰命,眼下皇后主动提及,显然是在暗示些什么。
脑海中飞快思索了一番,继而答道:“皇上皇后娘娘过誉了,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我家世子不过是尽其本分罢了,当不得‘劳苦功高’四字,至于这封赏更是诚惶诚恐!”
蓝夏闻言不由笑了:“皇上早就料到你会推拒,所以特意同本宫说了,若你们实在不想要什么封赏,也可以荫及家中亲人,本宫记得,你生母身上尚无诰命封赏,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