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念生看着神色担忧的萧云曦,同样是想说话却不知要说些什么,李婉清将目光从草庐方向移到他脸上,试探着问道:“那位先生……他,他走了,是吗?你认识他?”
李念生紧紧地闭了上眼,稍稍沉默后摇了摇头,又立刻点了点头:“曾经认识,但许多年没见过了,是我一位长辈。”
把背后符节取在手中,便大步离去。
李婉清身子一颤,萧云曦扶了她一把。
“我没事。”
她摇了摇头,疾步向草庐去了。
萧云曦有些诧异,自打李念生赔了那块玉佩之后,她就发现李婉清不太正常,至于哪里不正常她也无法准确地说出来,只是隐约感觉李婉清对李念生似乎突然多了种情感,而且时时会发呆,现在竟然又因为李念生一句话而失态,她并没往男女之情方面去想,但仍然不明白李婉清为何会这样,要说是把李念生当成了哥哥,此前明明已经认清了这不可能的幻想,总不能因为一块玉佩又重新把李念生当成哥哥来看了。
她跟到草庐,只见李婉清正跪在软榻边抽泣,这让她大为惊讶,急忙走到旁边问道:“你在为那个乞丐而哭?为什么?难道你也认识他?”
李婉清立刻用力摇头,“不,不认识,只是想到一个大活人就这样逝去,突然有些伤感。”
说着又擦了擦泪水,却越擦越多,最终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萧云曦实在弄不明白她了,只好将她搂在怀里安慰道:“你到底是怎么了?若只是伤感的话,想哭就哭吧。”
李婉清哭得越发大声,许久才从萧云曦怀里出来,双眼都哭肿了,见到萧云曦肩头一片潮湿,急忙道歉:“真是对不起,把你肩头都弄湿了,只是我的衣物你穿着怕不合身……”
萧云曦忙道:“不碍事,我又不是没带换洗衣物,倒是你,你现在还难过吗?”
李婉清怔怔看着她,目光中满是温柔和认可,萧云曦心下疑惑,这目光让她有一种被审视的感觉,忍不住问道:“你在看什么?”
李婉清展颜笑道:“就是看姐姐漂亮,性子也好,我……他有了你这位夫人,这一生应该会很幸福了,想到一个与我哥哥同名的人能拥有这样的幸福,我心里一样很高兴。”
萧云曦明白过来,刚才那目光就像是在审视未来的嫂子,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受,既为李婉清悲伤,也为李婉清的执念而担忧,不禁轻叹一声:“你心里还是把他当成你哥哥,我知道不该让你难过,可你如果无法走出来,这个伤便要跟着你一辈子,你这又是何苦?”
李婉清抿了抿嘴,温柔一笑:“姐姐不用担心我,其实白衣侯也很好,嫁给他之后,或许我也会有自已的幸福呢。”
萧云曦下意识握了握拳头,如果白衣侯真有这么好,当日的李婉清就不会向李念生哭诉不公了,她不明白这个女孩为什么突然又认可了白衣侯,婚姻之事对女人来说无异于天,嫁错了人这一生都毁了,但她也不知要如何才能帮助李婉清,哪怕再不愿意看到这桩不幸的婚姻,她并没有任何能力改变这一切。
李婉清转身坐在软榻上,神色又悲伤起来,喃喃道:“我不知道这位逝去的人究竟是谁,但我对他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冥冥中他来到这里走完了人生最后一程,或许老天也不希望他凄惨地死在路边,甚至没人知道他的来历,哥哥……他送走了他,我想这位先生也曾帮助过他,是一位值得敬重的长辈,所以我才感到悲伤,姐姐,能让我独自静一静吗?”
萧云曦深深看了她一眼,带着珞珞默默离去,她有一种直觉,李婉清之所以如此难过绝不是因为一个生命的逝去,而是因为李念生的难过而想到这是一个自已所认识的故人,她很是担忧,李婉清显然从内心里把李念生当成了自已的哥哥,仅仅是因为一块玉佩,这或许是李婉清想要在内心之中找到一个寄托,就像她曾经把李小白改名为李念生一样,但她分得清现实,知道这不是一个人,李婉清却完全陷入了自已编织的梦境,再也走不出来了。
风无极将李念生送至宫中园林,这里有一座栖凤楼,李念生看着匾额上的“栖凤”二字,因伍昭那些话而动摇的恨意顿时又重新燃烧起来,他不知道他父亲把他藏来藏去究竟在担心什么,但他被即将要见到的这个女人谋害是事实,他忍不住将他父亲对他的那些狠心做法与此联系在一起,连带着对这整座宫殿都充满了仇视。
上得二楼,这里是赏景休憩所用,很是开阔,右边尽头一个凤冠华袍的女子正立在窗边,他只看到个背影,心里已是杀机顿起,纵然旁边站的那人正是偷袭过他的左同知,他仍有十足的信心能够将这女人击杀在此,好在他还足够理智,知道这么做会带来天大的麻烦,他早已不是无牵无挂到能够无法无天的那个李念生,他也不敢挑起风祥和朝云的兵祸,这个女人必须死,但不是死在这个场合这个时候。
身材不算高大的左同知全身都罩在一件黑袍中,帽檐中的脸都看不真切,只是一双眼眸异常明亮,他肆无忌惮地盯着李念生打量,目光渐渐的有些惊讶,他清楚的知道,这个李念生与白麟王的身材毫无区别,如果眼前的人只是叫李小白他还不会多心,偏偏此人又改名为李念生,不管是不是巧合,这都太巧了点。
风无极将李念生送上来之后便告退离去,他前脚踏出门槛,后脚就有一人进来,李念生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去,见是个微胖的红脸胖子,他本未多想,但是看到那胖子满是杀机的目光,他忽然想到,或许此人就是程伯台,即便不是,也应该是兽王宗的什么人。
他淡淡地笑了笑,今个倒有意思,仇家全赶到一起了,这个女人不能杀,但另外二人如果想找事,倒正好借着由头一并宰了,藏巧于拙历来是他惯用的手段,这二人不会想到他有怎样的境界,正如他当日大意之下被境界不如他的左同知打伤一般,如果反过来是这二人大意,那就不是像他一样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