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元旦,崭新的一年又开始了。
莱丽毅然从博乐辞了职,到乌鲁木齐与伊明买买提共同创业。这对他们而言是艰难的决定,意味着从此以后,再无退路,只能风雨同舟地迎接生活的各种挑战。李醒回到了霍尔果斯口岸,经过一年的打拼,他还清了所有外债,有了不大不小一笔积蓄,准备到乌鲁木齐发展。
杨丽丽已经订好了机票,预计二十号左右就可以抵达乌鲁木齐,几个同学想到不久后就能再相逢,都异常兴奋。
宋毅更是给段少华带来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公司推出了一批内部价房子,户型一般,每套70平米左右,价格在500元每平米,他已经让人给段少华留了一套。段少华说自己现在没钱,住出租房挺好,不想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
宋毅对他说,不少人和你都有一样的想法,认为花几万块钱买一套房子不划算。以前都是福利分房,大家住单位的公租房习惯了,没有花钱买房子住的意识,更想不到其实买房子是一种投资行为。长期来看,将来房价的涨幅肯定要大于物价的涨幅,说不准买套房子将来挣的钱比你那小本生意还多。
段少华从来没想过在乌鲁木齐买套房,更想不到买房还有那么多的门道,于是对宋毅说,那就买一套吧,不过现在我没钱,得分期付款。宋毅说,已经给财务上说过了,你去办手续吧。
段少华把这事给杨杰一说,杨杰听了后对他说,宋毅对你真的不错,这批内部房户型不太好,位置在铁路局,有点偏了,但看上的人还不少,你就不要犹豫了,赶紧拿上吧。有消息说我们这个巷子也要拆迁,以后可能也得买楼房住。
转眼十几天过去,一想到杨丽丽就要回来,段少华如坐针毡。他抬头看天上有飞机经过,就幻想杨丽丽没准就在这架飞机上,又担心飞机别出了啥意外,刚有了这念头,就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下嘴巴。
李醒计划在春节前来乌鲁木齐提一批货,当他把这个消息通知段少华后,两人在电话约好要大喝一场,在乌鲁木齐多待几天;段少华迫不及待的与伊明买买提、莱丽约好到学校边上的昔日的那家民族餐馆一起吃饭。
那家小饭馆没啥大的改变,甚至连服务员也没有变,还是那个维族小姑娘。咋一进门,段少华恍然感觉还是刚下了课,几个人热热闹闹地来打牙祭,杨丽丽趁别人不注意调皮地悄悄用鞋跟踢自己一脚,心里不禁有些感慨。
李醒一进小包厢其他三个人差点没把他认出来,只见他穿了一件貂皮大衣,留着两撇小胡子,活脱脱一幅志得意满的奸商模样。四个人亲热地互相拥抱,李醒脱了大衣,仔细看了看大家,感慨地说,这一年,真他妈又累又长啊!
小饭馆还是那几样菜,大盘鸡,爆炒牛肚,胡辣羊蹄,酸辣土豆丝。段少华看了看这几样菜,见土豆丝还是切得粗细不匀,调笑道,一年多没来这儿吃饭,大师傅的刀工还是没有进步啊!大家不由得都笑起来。
服务员不知道他们在笑啥,以为菜品出了什么问题,就过来查看。李醒对她说,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几个人?维族小姑娘愣了愣,马上就想起了他们,笑道,你们不就是红宝石、蓝宝石吗?她看了看段少华,说道,哦,你就是那个“麦吉侬”!咦,红宝石来了,蓝宝石不见了!
李醒怕段少华情绪低落,忙说道:蓝宝石在飞机上,明天就回来了!小姑娘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四个人举起酒杯,段少华对大家说,今天咱们先预热,后天等杨丽丽来了咱们再一醉方休!
李醒说,今早有酒今朝醉,哪怕明天喝凉水,先干了这杯!
几个人沉浸在相逢的喜悦中,不觉都有些喝多。喝完酒,李醒生拉硬拽非要让段少华和他一起住宾馆,段少华没法,只得让伊明买买提和莱丽先走,他和李醒去了宾馆。
李醒来到宾馆后,倒了一杯茶喝完,醒了醒酒,然后点燃了一根烟,对段少华说,有一件事,我考虑了许久,觉得还是告诉你为好。
段少华头还有点晕晕乎乎,对李醒说,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不想放就憋着。
李醒拍了拍他的头说,是有关杨丽丽的。
段少华一听杨丽丽三个字,激灵一下头脑清醒了许多。慌里慌张地问道:杨丽丽怎么了?
李醒深深抽了一口烟,缓缓地说,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只是听说她在莫斯科治病,情况不太好,可能要做手术。
段少华一下子从床上弹跳起来,抓住李醒的手说道,到底怎么回事,你赶紧给我说。
李醒说,其实我这次来乌鲁木齐并没有特别要紧的事,就是想把这件事当面告诉你。杨丽丽的心脏有问题你知道吧?段少华点点头,她的心脏是不太好,给我说过。
李醒说,杨丽丽近期在学校昏厥过两次,学校把她送到医院做了全面检查,结论是这是一种先天性心脏病,以后随着年龄增加病情会越来越严重,建议休学专心治疗。我到学校看了她几次,她既没有给父母说,也不让给你说。
段少华听得如雷轰顶,直接就和李醒翻了脸:你是个啥朋友?亏得刚才还能喝下去酒!
李醒使劲用手捶了捶床板,大声说刚才告诉你现在告诉你有啥区别!现如今还是想想到底该咋办,明天把实情先告诉杨叔,让他拿主意吧。
段少华大睁着双眼到天亮,反反复复考虑这事该怎么应对,安慰自己说也许并不是那么严重,毕竟还没有定论,也许只不过是出国不适应水土,回到家乡也许就好了。
第二天李醒还在睡觉,他穿好衣服,打了个出租车跑到了医学院。
郭菲正在宿舍整理行李,学校放假了,宿舍的其他同学都走了,就她一个还在忙活着。见到段少华,郭菲非常惊喜,开玩笑的说来的太及时了,快帮我一起收拾东西。然而一看又觉得不对,见段少华脸色苍白,双眼通红,忙用手一摸他的额头,并没有发烧,心里放了心,忙问出了什么事。
段少华没头没脑地问道,你知道先天性心脏病吗?
郭菲吓了一跳,谁得了先天性心脏病?你吗?
段少华于是把杨丽丽在莫斯科发病的情况给郭菲说了一遍,让她帮自己拿拿主意,看该怎么办。
郭菲一阵风跑出去,把自己的好朋友塔吉克姑娘古丽娜叫了过来。古丽娜见到段少华,也很惊讶,忙问他的脸色为何那么差,就要给段少华把脉。
郭菲跺脚道,他没有病!把杨丽丽生病的情况给古丽娜又复述了一遍。两个人急忙翻资料,看课本,又叽叽咕咕地讨论了半天,最后对段少华说,先天性心脏病可应用介入导管关闭动脉导管、房间隔缺损和室间隔缺损,应用球囊导管扩张狭窄的瓣膜和血管。
见段少华满头雾水,两人安慰他,这种病比较复杂,每个人的情况都不一样,需要具体分析。我们两人只是了解个大概,后面再专门研究一下有关病例。现在医学技术不断进步,这种病应该治愈的越来越多。
段少华听她们这样一解释,心里略微有些放心。对郭菲说,今年春节可能要和史秀兰老人一起回河南,再见面可能到开春了。
郭菲说她计划大学毕业后到内地继续读研究生,回到家就开始准备,这行李里都是考研的书籍。段少华钦佩地说,过几年要叫你郭博士了。
古丽娜打趣道,郭博士以后专攻心脑血管,我就不用刻苦读书了,遇到难题就交给她了。
从医学院出来,段少华轻松了不少。找了一家牛肉面饭馆,要了一大碗清汤牛肉面,拿起筷子才想起来,自己早上还没有洗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