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丝雀一下惊起,夜色漆黑,外面雨声依旧,下了大半夜的雨,还没有停。
“呕……”丝雀似乎还能嗅到梦中的血腥味,不禁干呕了起来,下一刻便觉得腹中微微一动,心中又是一怔:我的孩子……
“丝雀。”丝鹃在外间听到动静,连忙点了灯进来,“怎么了?”
丝雀听见她进来,原本就忐忑的心一下又沉了沉,越发不好了:“没事,我做了个噩梦。”
“你这几日睡得一直不安稳,不如明天我去叫个大夫来吧。”
“没事。”丝雀没好气道,“只是惦记太后他们。”
丝鹃闻言,不禁叹了一口气,放下手里的烛台,抬手给她到了一杯水:“既然担心,当初为什么不跟去西山呢。”
“娘娘说了不安全。”
丝鹃将手里的茶杯递给她,清秀的面庞在烛火下格外柔和:“你有太后照拂,自然说什么都是对的,只是我原本是想跟去的,却也是不能的。”
丝雀将温热的水递到唇边,还没来得及喝,就想扔到她脸上去:“你跟川南说,跟任管家说,是跟来照顾我的,怎么我留在这里,你倒是委屈了不成?”
丝鹃微微挑眉:“我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大家心知肚明的,你这又是……何必心眼这么小。”
“我心眼小?”丝雀紧紧地握着杯子,“我身怀六甲,跟川南也算是新婚燕尔,你就贴上来要给川南做妾,这样急不可耐,还说我心眼小。”
“你可不是心眼小么,如今川南是有公职在身的,也算是个官儿了,难不成以后都不纳妾么。”丝鹃说的理直气壮,却没有咄咄相逼的语气,好像就是在说一个明摆的事实,只是丝雀自己想不开,“大家都是奴婢,都是丝字辈儿的,可是你我却完全不相同,你有太后照拂,是从宫里嫁出来的,连身契大公子也还给你了,你还有了嫡长子,以后这家里那什么妾都是越不过你的,你怕什么呢?”
“……”丝雀看着她,一时竟然无言以对:我怕什么呢?是啊,我有阿音照顾我,这天下我还怕什么呢?我怕的……不过是川南不再爱我罢了。
“至少我一直真心实意的在照顾你,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你,不是么。”丝鹃说着,看着她手里的水杯,拿了过来,“我重新给你倒,你既然担心,我明天叫人去打听一下西山那边的情况吧。”
丝雀闻言,有些出神的看着丝鹃的侧影,忽而喃喃道:“我爱他,我不想与人分享。”
“已经晚了。”丝鹃没有看她,拿着水壶的手微微一顿,“川南还没有告诉你,这次我跟来之前,任总管已经同意了我进门的事情,只是……”
“什么!”
丝鹃回头看她:“只是川南想等春猎结束之后,找个机会跟你说,让你喝我敬的茶。”
“……”丝雀的眉心骤然一蹙,抬手抚着肚子,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的意思,川南也同意了?”
“……是。”丝鹃说着将重新倒好的水,端在手里,“这杯茶,你还要喝么?”
“不!我不要!”丝雀吼道,“你出去,我不想看见你,我不会喝你的茶的,永远都不会!”
丝鹃意料之中的看着她,然后将杯子搁在了一旁,转身道:“我去叫大夫来,你若是出事了,我可死定了。”说完便转身匆匆的走了。
丝雀拿起枕头就扔了出去,和着雨声,不争气的掩面痛哭了起来。
祈稷殿,园春西。
阿音疲惫的坐在床边的踏板上,听着外面一阵阵嘈杂,眉心深蹙。
“哥哥,我搞砸了……”
金连礼和冯霖他们找到了先跑出来的阿音,只能庆幸金连礼为了抓一头野猪遇见了来报信的小桃。也是因为小桃,他们才跑进了阿音和殷木兰对峙的那片林子,在最后找到了他们。
他们一行人狼狈的回到园春西的时候,天已经亮了,阿音这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殷木兰双管齐下,一边在猎场想要杀了她,一边在这里想要杀了云初和瑞儿。
丝竹受了重伤,眼下也还昏迷着,就跟此刻的慕无尘一样。
慕无尘后背的伤看着吓人,但是不致命,太医的意思,慕无尘是中毒了,还是两种。阿音知道,一种是殷木兰手中的护腕,另一种恐怕就是之前用来拖住他的,不知道是什么。
思及此,阿音转身看着床上的人,眼中酸涩,他是强行将毒逼出来,才伤了经脉,后来又中了毒,就严重的多。
“都是因为我……”阿音抿了抿唇角,竭力的不让自己哭出来。
眼泪,并没有什么用。
“太后。”梁清匆匆换了一身衣服就过来,一眼看见阿音还湿着身子坐在那里,急忙道,“会着凉的。”
“没事……”阿音问道,“初儿他们怎么样了。”
“没事了,都醒了,哭了一会儿眼下在吃早饭。”梁清说话间已然蹲在了她的面前,“慕相不会有事的,您先去换件衣服,好么?”
阿音闻言,抬眸看她,却是说道:“人都派出去了么?”
“是,武侯已经将大部分狩猎的人都招了回来,姜冬亲自带人搜山找殷木
的下落了。”梁清说着已然动手解开了她的腰带。
阿音轻轻的握住了她的手:“一定要抓住他们,封锁北冥山,让葛大钟去。”
“是。”梁清坚定道,“你放心,淮王殿下已经扣下了殷木奎,我们手里还有程晖。”
“她是疯子……”阿音说了一句,忽而又道,“齐丹呢?”
“跟云琦关在一起了。”梁清说着,有些犹豫,“这次的事情……”
阿音知道她想问什么,齐丹是不是跟殷木兰是一伙儿的。可是她现在心乱如麻,不想去想,至少昨夜齐丹没有落井下石,就先放一放吧。
“先关着吧。”阿音叮嘱了一句,然后就一言不发的任由梁清给她脱了外衣。
慕无尘发着烧还昏睡着,太医说,能不能醒要看造化,要是殷木兰这次跑了,她要如何面对这一切呢。
梁清随后拿了毯子将她裹好,扶着她起身道:“乖,你自己换,我去端一碗姜汤过来。”说着握着她胳膊的手微微一紧,“阿音,你才是所有人的支柱,知道么。”
阿音抬眸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唇角:“嗯,一会儿让四叔来见我。”
“好。”梁清应了一声匆匆出去了。
阿音站在那里,手心紧紧地攥着毯子,回首看着床上的人,眼泪还是毫无预兆的落了下来。
“慕贞……”阿音俯身,一缕发丝自耳畔垂落,挡住了两人的侧脸,也挡住她轻轻的一吻。
她的唇微凉,他的却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