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无尘到北冥山的时候天色已晚,他和川北在山下拉了一队武侯,顶着夜色上山,一路往猎场的腹地而去,片刻都不敢耽搁。
“二公子。”川北在前面探路,山林间已经起了浓浓的迷雾,离得远了连火把的光亮都看不见,“前面就是猎场的中心地带了,咱们这几个人根本不够,太危险。”
“放屁!几个大男人还说不够,阿音她……她在这个鬼地方三天了!”
慕无尘找了阿音三天了,什么耐心都快磨没了,心底总有一片烈火在那儿疯狂的燎着他的心肺,每每压下去,下一回只会更加疯狂,这种疯狂的顶点就在他今天下午得知阿音居然被扔在一群野兽中间的时候。
“公子,不如我带两人先往前找一找,看看有没有新的踪迹,小姐聪慧,必定是沿着山之阳想要下山的。”
“这山林太大了。”一个武侯说道,“不如我们发信号,将周边的人都调来吧。”
“有信号?”慕无尘一愣,抬脚就踢了他一下,“那还不快发!”
那武侯一吓,赶紧从怀里掏出了信号烟火:“这信号小的只有两枚,平日里也不怎么用得到,公子确定现在发么。”
“……”慕无尘想了一瞬,又按住了他的手,“不行,范围太广,再往里进。”说着指了指前面对川北道:“这片腹地几十年没有人来了,你只要发现踪迹就不远了,到时候发信号。”说着便将那武侯手里的信号扔给了川北,“你去,我们信号联系。”
“是。”川北将信号弹收好,带了两个武侯便往迷雾中去了,片刻便连火光都看不见了。
慕无尘站在原地,抬眸看了一头顶模糊的月色,这样的夜晚连月亮都照不进山林:“阿音,等我。”说着便一招手,带着其他人往另一边去了。
山林深处,狼群活跃了起来,不过个弹指之间,便一连听见了两声嚎叫。
阿音站在一条小溪边,卷着裤脚和裙子,撸着袖子拿着一根削的尖尖的树枝,树枝的那一头正插着一条血淋淋的鱼,映着一旁的火光还在跳着尾巴。
“不够。”阿音耐着性子不去听那其实离得不远的狼叫,垂眸将唯一的一条鱼扔在了岸边,准备再插一条……不,最少还要两条,那个小丫头饿坏了。
“该死的舒晓晚,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还有金连礼……”阿音左思右想,他们神不知鬼不觉的被送到这北冥山上,金家绝对有问题,那个金鳞池上的关隘本就有金家的势力,常年金氏的船只出入,再加上这里虽然是猎场几十年没有围猎了,但是山下守卫的武侯都是吃素的么,平白放进来那么多人都不知道?
“还有那个小六……怪不得那么配合,原来是个连环套。”阿音咬牙切齿的喃喃自语,手里的树枝干净利落的落下,又十分顺利的插到了一条肥鱼。
别的不说,这山里的鱼真是不错。
阿音想了想,准备再下手就回去,那山洞不太安全,还是要做点防护,不然他们吃饱了,正好又要喂狼了,多不划算。
可是,就当阿音正要将手里的树枝送出去的时候,天空中忽然响起了一声不大不小却十分清晰的鸣叫,然后便是一道红色的火光在头顶炸开。
少女站在溪水里,仰头看着那火光,一下就懵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有人!
而且不远!
阿音来不及细想,赶紧转身将两条鱼用稻草串起来提在手里,俯身拿起了火把便要那火光的地方去,可是刚跑出去一会儿便听见了一声惊叫。
“救命啊!”
“夏小七?”阿音生生的止住了奔跑的脚步,看着那火光消失的方向犹豫了一瞬,又听见了身后一声惊叫,无奈之下一咬牙,转身又往先前的山洞跑去。
“真是会找时候。”阿音提着鱼一边跑一边腹诽:要是只是因为什么小虫子小蚂蚁的乱叫,我就先烤了她!
可是……当她举着火把,看着三四头狼围着洞口的少女时,一下就愣住了:乖乖,这丫头是有多香,我才离开了这么一会儿就招来一群狼。
阿音握着火把的手不由得一紧,看见夏婼将火把举在跟前慌乱的挥舞,慢慢的底下了身子,心思急转。可是,夏婼便一眼看见了她这边的火光,想也没想就冲着阿音喊道:“你快救我!”
“……”阿音看见那些狼森绿的目光忽然朝着自己看了过来,抽了抽唇角:果真还是想先将这丫头给烤了。
“你数到十然然后往我这边跑!”阿音情急之下高声喊道,就在夏婼反应的瞬间脚下生风的冲着狼群跑了过去,然后迅雷不及掩耳的将手里的两条鱼朝着两个方向远远地扔了出去。
就在狼群散开去追鱼腥的时候,夏婼也朝着阿音跑了过来,一把就拽住了阿音的胳膊,脚下一软差点儿连带着阿音给扑到了。
“跑!别回头!”阿音拉着夏婼就往先前亮起火光的地方跑,可是却能清晰的听见身后有轻巧而有力的脚步朝着他们这边过来了。
“火把扔了!”阿音吼了一句,她有多久没有这样疯跑过了,一时有些喘不上气。
夏婼这两天算是知道了,阿音是个野丫头,在这里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没那么多为什么,连忙就扔了手里的火把。
阿音见状,拉着夏婼就一个急转弯换了个方向疯跑,夏婼饿了一天,凭着本能迈着步子,猝不及防的又差点儿摔了。
阿音的身形一顿,侧首紧紧地将她拥在身侧,问了一句:“跑得动么。”
夏婼摇摇头,却是喘息道:“要命呢,不跑怎么……办。”
“前面有条小溪,咱们过去能拖延一阵子。”阿音说着便将手里唯一的火光也远远地扔了出去,她用了内力,扔的又高又远,只是雾太大,瞬息便被淹没了火光。
阿音抱着夏婼,眨了两下眼睛,适应了一下这满是迷雾的黑暗山林,沉声道:“别怕,抓紧我。”
夏婼依言紧紧地攥住了她腰间的衣服,然后便感觉自己被轻轻的提了起来,几乎要脚尖离地,却是耳畔生风。她什么也看不见,却意外的觉得安心。
她究竟是什么人,这样夜里也能如视白昼,明明跟自己差不多大,却有这样好的内功……
夏婼根本想不到答案,便觉得脚下一凉——他们踏进了那条小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