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丘如承当日只是将药店的契约给了丘如海兄妹,并没有算细帐,如今年关已至,各处都算了帐来,他便要都交给她们,偏今天丘如海不来,所以才叫了小丫头与丘如意约了日子。
丘玉晴自然也听到些风声,心中不忿,认为哥哥远近亲疏不分,当日他若是告诉自己要赎买方芸,她未必不能凑出几两银子,如今那药铺子也该归了自己,且听说那药铺子生意极好,一年也有几百两银子的出息呢,倒是便宜了丘如意。
故见到小丫头叫丘如意出去,便忍不住阴阳怪气说了那几句话,不想王巧儿走了来,她虽住了口,却疑心被王巧儿听到,故细心留意着。
所以王巧儿虽是悄声说给丘若兰,丘玉晴却一字不落地听到耳中,不由心中盛怒。
说到底,方芸就是丘家上下的一块伤疤,她越是被人说得不堪,丘府就越丢人,况且还是造谣,往方芸身上扣屎盆,越发要分辩清白。
丘玉晴站起身来,狠狠瞪了王巧儿一眼,高声说道:“好教在场的众人知道:我丘家可不是如街头巷尾所诟病的那般薄情寡义。当年方家出事,我们之所以没有出手相救,是因为我哥哥与方家的亲事并没有做准,不仅出手无名,反而极大可能连累整个丘氏家族,这才不得不受那些三姑六婆的指责。相反为了当日丘方两家的世交情谊,我哥哥前前后后花费了一万多两银子才赎出她姐妹二人出了肮脏之地。”
众人原本正自各随心玩乐,本没太听见丘玉晴方才的话,乍见丘玉晴站出喊话,还以为有什么事情呢,结果不过是老生常谈说方家的事情,便也不往心里去,正打算继续自己的玩乐,不想却听到说丘如承竟花费万两银子去赎方家两位小姐,不由大为惊讶,均吃惊地看着丘玉晴,暗在心里辨别真假。
丘玉晴见了,越发得意起来,斜视王巧儿一眼,哼道:“这件事,我本不想说出来的。只是那方芸姐妹如今已是清白的良家女子,偏有人也不知从哪里听了混话,竟在这里瞎嚼蛆,要坏她姐妹二人的名声,真是居心叵测。”
王巧儿顿时羞的满脸通红,她方才听到“方芸”等字眼时,也不知道什么,竟在脑中闪现出“花魁娘子”四个字,又好象脑中真有这么一个不知廉耻坏了方大人清名的人,这才脱口说了那些话出来。
但说过之后,她自己又疑惑起来,她一个长居内宅的人,怎么会知道这么个人呢?
而且在她的心里,那个方芸真是个让人不齿的,如今想想,又似完全没有这个事儿,王巧儿不由怀疑自己方才是发了臆症了。
丘玉娟看到王巧儿面红耳赤、又羞又愧的模样,心中暗道:原以为又是一个“同道中人”,如今看来不过是老天的一个小疏忽罢了。
如此说来,自己此前不是作了南柯梦,而是事情果然曾经发生过。
丘玉娟脑中倒是记得清楚,方芸的确是在集翠坊里沉寂了多半年后,忽然似是开窍了一般,以无比的热情积极投入到她的烟花生涯中。
虽然不通琴棋书画,却能哼唱一些曲子,听说不乏绕梁三日的佳作。
方芸对于歌舞也是极有天分的,经她手编排的曲舞,虽有些怪异,却也让人耳目一新,只是据说其中几首缠绵悱恻得让人耳红心跳。
这还只是方芸才能的冰山一角,据说她极富才华,吟诗作对,多少饱学之士都败在她的手下,一时集翠坊恩客如云,就连丘玉娟这闺阁中人,都能听说,可见她的艳名远播。
放在前世,王巧儿骂方芸丢了方大人的清名,还真是没说错,方芸有多红,那她就给方大人有多抹黑。
人人都道,方家原来是如此培养女儿的,琴棋书画不通,女红针绩不懂,好好的女儿家倒是精通歌舞艳曲,不入娼家,还真没处施展这份才能去,怪不得方大人不许太后赎他女儿呢。
这话说的,便真是难听至极,却也算是众人的心声了。
自来罪臣家眷入娼家,虽不乏刚烈以死守贞节的,但更多的还是忍辱偷生。
所以当日方芸活着入了烟花之地,明白事情真相的众人也不苛责她贪生怕死,哪怕是在那里浑浑噩噩苟且偷安,仍能得众人同情,却没想到她竟在那里如鱼得水,倒是生生把众人对太后的指责给消除了,只是空叹方进教女无方。
想到这里,丘玉娟暗道:如果说先前,她还有些把握不定,认为是自己窥得先机,知道未来的事情,现在却越发确定自己必是重活了一世。
而且这一世,因为某些因素,一些事情便被改变了,不然也不会出现丘如承万两银子赎出方芸的事情发生。
丘玉娟端起杯子,饮一口酒,笑道:“到底是伯娘心疼我等,不知珍藏了多少年的好酒,尽数拿了来,也怨不得咱们一个个喝的酒酣耳热的,什么有的没的荤的素的,都往外说,幸好都是自家人,不然倒让人笑话了。”
众人听了,不由哄笑起来。
王巧儿身为嫂子,要做众女孩儿的榜样,本不该说那样的话,丘如承所行之事,为了谨慎起见,亦不该到处嚷嚷的,可不就是因为喝了宋氏的好酒,这才一个个行事没分寸起来,
众女孩儿都纷纷称赞宋氏是个真正慈爱小辈的,丘玉晴这才面上好些,想到今天她是主人家,也不好再闹下去,只好一顿说笑,就混了过去。
王巧儿心中暗对丘玉娟报以感谢。
丘若兰也自震惊中醒来。
她先见王巧儿一脸厌恶地提起前世方芸之事,不由心中暗恨:若不是丘家明哲保身,方芸又如何会到那烟花之地?
都怪那判官,说是为了补偿自己,可以让自己穿越到古代去。
当日她一时贪玩,就穿成了大楚朝的方芸,想象着自己如何艳惊四方,上至皇子下至平民,一个个迷得他们不知东南西北,该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
但真在青、楼生活,方知自己被一些穿越给害苦了,青、楼之地,也是好随意进来玩的,若不是她拿现代的东西搪塞一番,不仅清白不保,只怕连骨头渣都剩不下了。
她虽然不算精通历史,却因为看多了野史正史,知道大楚朝有一位极其有名的儒将安世诚。
这个安世诚颇为传奇,据说不仅学富五车,而且文韬武略样样精通,为大楚朝立下赫赫战功,终官至郡王。
这样能文能武之人,又是出身皇族,竟毫不仗势跋扈,而且待人宽厚温和,更难得的是对发妻丘氏用情专一,即便被封郡王,身边仍一个妾侍都不纳,据野史说,他对妻子言听计从,爱宠异常,又说他相貌英俊,便是出去打个仗,都有异族公主倒贴。
这还不算什么,关键是他竟养了一个极贵重了不起的儿子,后来做了大楚朝的成祖皇帝。
这样一个男子,怎不让人心生仰慕之情?
如今又是同在一个朝代,若是不发生点事情,还真对不起自己穿越一回。
其实她倒是想嫁给千古一帝的楚成祖的,偏判官一脸难为:“那是真龙天子,放你过去,怕是不妥,还是不要惹他的好。况且又是一个长寿的皇帝,你确定能得他一夫一妻,真心相待?要知道历史可不是能随意改变的,我当不起那个罪责来。”
她也只好退而求其次,既然历史不得改变,安世诚的种种,摆明了是为穿越女准备的啊。
偏偏安世诚既然是古代五好青年,自然不会到烟花之地来,而她在大楚朝生活的这段时间里,已经明白,在这个朝代,各个阶级分得极清,任凭自己再优秀,就任一个烟花巷出来的,就不可能嫁入高门。
幸好她当日长了心眼,和判官说好,先穿越一个月实习一下,若是不成,还可在这个朝代有一次再穿越的机会。
哪知判官却道:安世诚的妻子,那也是个极有福气的人,自己若是想穿成丘氏,至少得历些磨难,做些善事。
她不得不坐地讲价,在青、楼生活还不算磨难吗?大不了自己到时救方莹出魔窟,便算是行善了吧。
所以她才费尽心机,让自己努力壮大起来,赢得盛名,积下金钱,这才得以自赎自身,终在获得自由身时穿成了丘氏女子,不仅为自己赢得姻缘,也帮着方芸好好整治了一番丘如承这个负心汉。
却没想到,自己所行的事情,竟被王巧儿如此评论,怎怨得她不心生忿恨。
愤恨过后,丘若兰又震惊于今生的事情竟不同前世,方芸竟然没死,而且还被丘如承给赎了出来,这其中到底是因为什么因素,竟然发生如此大的变数。
丘若兰暗叹一口气,收了心神,拉了王巧儿在一旁坐下,另起炉灶,说起其他喜庆的事情来,只是心里到底恨上了王巧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