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若兰被戳破心事,低头说道:“果然是知女莫若母,终是被您看出来了。成日家只听众人说,如意姐姐如何对女儿心心念念,女儿便当了真,也每日思念她,今日才知,竟是哄着女儿玩呢。”
田氏笑道:“到底是小孩子,就为这个伤心了一路?她是有正事,这些时日,也没少听说她因为这个被人诟病,说她小小年纪,便一心向佛,到了拜佛日,任天王老子来了也是不见的,虽说是为了父母兄长祈福,但年轻姑娘家的,到底有些不妥。只是这是她个人的喜爱,别人也不好多嘴。所以今天,也是事有凑巧,你不要往心里去。”
丘若兰叹道:“但愿是女儿多想了,只当这事是堂婶子故意拿来作下马威呢。”
田氏想了想,摇头道:“不会的,今天看她言谈举止倒是热气的很,况且咱们姿态已经够低的了,还有什么值得她耍弄手段的呢。”
丘若兰肚中有话,只是时机不对,不便吐出来,只得暂时住了口。
这时丘如山走来请母亲下车,原来已经到了家,田氏前头先下了车,车门一打开,外面的光线便照了进来,丘若兰忙用手挡了眼睛,等她走下马车放下手来时,便看到两位兄长吩咐人好生伺候夫人小姐,便迫不及待地往房里去了。
田氏欣慰笑道:“他俩这是读书痴了,幸好如海这孩子想得周道,虽不在家,却早就放下话来,只要你哥哥们瞧上的书,尽可搬来,免得放在他那里糟蹋了。到底是血缘相关,再深的恩怨,也比不过骨肉相连,若是上天庇护,咱们家发达了,可不能忘了你堂叔父一家。”
丘若兰心中冷笑,自己费尽心思从继祖母手中扒拉出几万银子,也不过就这么着,不想于氏那老狐狸不过扔出千两银子,几本破书,就把这一家子的心都给收买了,罢了,来日方长,且走着瞧吧。
且说丘如意自回家后,便见家中众人无不称赞堂妹的品貌,却发的心痒难耐,恨不得闭眼日落西山,睁眼旭日东升,时间如利箭出弦嗖地就到了去田氏家拜访的日子。
丘如海见妹妹一幅度日如年的模样,便笑道:“你还是晚些见她为好,免得被她的绝世姿容所惊,自惭形秽起来。话说,女儿最重容颜,众人那样赞她,你就无一点嫉妒之心?”
丘如意闻言,便高昂了下巴,傲气答道:“她就是美若天仙,也抹煞不了你妹妹的天生丽质,何来嫉妒之心。”
话虽如此说,丘如意素昔被人称赞美貌无双,又岂会不在意?
所以回到自己院里,她便悄悄问当日留在家中的苏嬷嬷:“我那堂妹是何等的美貌,真是个倾城倾国的?”
苏嬷嬷难见丘如意小女儿娇羞姿态,颇觉有趣,笑回道:“自是一等容貌,与小姐春兰秋菊,不相上下。”
闻弦知雅意,丘如意便知,堂妹定是美过自己了,看来自己这顺阳城第一美的名头是保不住了,心中怅然一回,又想道:“容貌乃是爹妈给的,不是自己所能左右的,若是为这个自怨自艾,不仅可笑至极,也是极大的不孝,想这无益的事不过无端浪费大好时光,还不如做些有意义的事情去呢。”
丘如忧一会儿喜一会儿,最后丢过手,让丫头去花园里采些花儿,并特命从丘如海心爱的一株芍药上采几朵好的来,好做胭脂水粉儿。
苏嬷嬷见丘如意没追着问,而是兴兴头头摆弄花去了,心头不由松一口气。
其实容貌比对,本就是见仁见智的事情,不能绝对地说谁为首谁第二。
在苏嬷嬷看来,丘若兰固然是绝世的容貌,但之所以比同等样貌的女子更动人心神,却是因为她身上特有的甜美气韵,亦或者说是因为南边少女特有的娇俏柔美,才让她在这些北方女孩里显得别具一格,让人难以忽视。
这时丘如海已经大呼小叫地闯进院来,他没想到只为一句话,自己心爱的花便遭了妹妹的辣手催花,丘如意自然不惧他,兄妹二人接连斗法几日,各有输赢,拜访田氏一家的日子便悄悄来到了。
丘如意向来一着床就睡,那日的前一夜,竟罕见地失了眠,头脑里兴奋加杂着忐忑,辗转反侧,直到大半夜方迷迷糊糊睡去。
哪知睡意朦胧中,却似看到一个佳人华服加身插金戴宝,丘如意心生向往,起了结交之心,便往前走进几步,却被人推开:“快快离去,你一个方家艳名四播的花魁娘子,也敢到咱们郡王妃面前污她双目,小心你的性命。”
丘如意张口无声,心中恐惧,又动弹不得,只得任人推搡,幸好此时一个人道:“咱们将军夫人可不是那样的人,何苦为难一个尼姑,让她自去吧。”
丘如意闻言,奋力抬起手来,摸一把脑袋,果真一毛不存,骇然大叫道:“我的头发呢,我的头发怎么没了。”
这时就听杏儿在耳边叫道:“小姐,快醒醒!”
丘如意这才睁开眼,见自己双手里正紧握着披散下来的头发,不由松了一口气,想到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必是白天说了关于头发的话,这才夜里做了这个梦,便笑道:“没事,不过是做了个梦,你自去睡吧。”
杏儿知是不妨事,不过见方才丘如意叫声骇然,已经断定是个噩梦了,便随口笑劝道:“梦境向来是相反的,小姐也不必太在意。”
丘如意闻言,一记眼光杀向杏儿,心中咆哮道:死丫头,真不会说话,你家小姐在梦中可是王妃啊,被你这么轻飘飘一句话,便把个王妃位份给丢了。
原来丘如意此时方想起那个佳人的相貌,正是年长几岁的自己,又是王妃又是尼姑的,丘如意才懒得为一个莫名其妙的梦费心思,扭脸看一眼窗外,便笑道:“你说的很是,快去睡吧,天都快亮了,明天还要去做客呢。”
直到杏儿酣酣睡去,丘如意仍无睡意。
虽强命自己万事不想,丘如意仍难便入睡,直到天色微明,才略微打了个盹儿。
也不过一刻工夫,就被丫头们叫起梳妆打扮,又陪母亲兄长一起用过早饭,便坐车往城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