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了,十四不小了。”表姑这样解释道:“别家孩子都择亲了,你也看到了,马一生连个苗头都没有,让我怎么不着急呀。”
“许没遇到喜欢的。”陈温用力碾了两下草药:“这种事情急不得。”
真的只是为了和别家攀比,为了早日抱孙子,才着急相看姑娘的吗?不见得。
其中弯弯绕绕陈温不做了解,而且马一生也说了不用陈温操心,陈温还真是管不着。
但偏偏,表姑就想找个倾诉的对象。她跟陈温都聊到这份上了,何不如都说了,把心里的苦闷也让陈温听听。
“实话与你说了吧,我着急给他找个妻子,就是为了束缚他。”
陈温这下来了兴致了,她停住手上的动作,疑问:“束缚?”
何来束缚?为什么要用妻子来让马一生觉得束缚?
“这孩子想去征兵。”
“啊?”陈温彻底放下手中的活了,替表姑分析一下,最后道:“其实也不缺为一条路。”
就是战场上刀剑无眼,不过马一生人高马大的,有这志向也可以理解。
但表姑就不理解了,她苦着脸说:“那孩子喜欢,前年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了,跟我们提要去打仗,我们不答应。我和他爹就生了他一个,我们要为他担忧,这战场上刀剑无眼的,我实在舍不得。”
陈温也能理解父母心境,她思索片刻才问:“表哥他一定要去吗?何时?”
“那倒也没有,不过我最近瞧着,好似不对劲了,我就怕他马上就有了苗头,还是要找个人束缚一下他才好。”
陈温想起表哥说的,要找一个英姿飒爽,能跟他一起策马的人,还真是不好找,别是表哥为了逃离这个束缚,而编造的谎言吧?
“短时间内想要找个女子不容易,特别是表哥喜欢的。”
“从古至今,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时轮得到他多嘴了?”表姑不满的嘟囔两句。
她哪里不知儿子喜欢什么,可是不行。要真让儿子找了那样的妻子,那不得巴不得让儿子上战场?
那不行,她就喜欢陈温这样会顾家的,最好儿子也顾家些。只是陈温不喜,儿子也不喜,她还是不要过多的纠缠了,否则最后落个相看两生厌的下场。
当初如果生个软软乎乎的闺女多好,哪有如今这般事情发生。
真真是愁死她了。
陈温笑了笑,倒也没再说话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一个外人,有什么可插嘴的呀。
她碾完手里的草药,准备端进去给孙珍珠敷,刚站起来,就看到马一生,不知道何时,悄无声息地站在她们不远处的地方,看着她们。
这般吓人!陈温吓得手里的草药都要丢出去了。
表姑瞧她反应,疑惑回头:“怎么了?”
这一转头就看到自家儿子双手环胸,站着不知道听了多久。
陈温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个回合,轻声道:“我进去给孙珍珠敷药了,你们聊。”
说完,溜得可快了。把这里留给表姑和表哥,想来,他们应当有很多话说才是。
陈温进屋之后,倒了碾碎的草药给孙珍珠敷。孙珍珠起先不太好意思让她亲自敷,陈温非要来,毕竟她也就这一件事情可做了。
再说,奶奶说了要照顾好孙珍珠,怎么可以让伤患自己敷药呢!
陈温安心地给孙珍珠敷药,倒也没听到屋外有吵架的声响,她暂时放下了心,不过就是马胖胖想要回去,她制止了。
“等一会儿姐姐送你回去,好不好?”
他这一出去,也不知道外面什么情况,打扰人家母子两个说话怎么办?
孙珍珠倒是看出一点儿不对劲来,她看着陈温一遍又一遍地给她调整草药,其实已经敷好了,不知道为什么她不起身。
就在陈温磨磨唧唧半天之后,孙珍珠忍不住说道:“姐姐,不是已经敷好了嘛?”
“啊……”陈温尴尬地松开了孙珍珠的脚,双手哪儿也碰不到,她犹豫半天,想着外面已经聊好了吧?
她趴在门板上听,确认没听到说话声了,才叫马胖胖把门打开。
她去洗把手,顺便送他回去。
这一开门,不凑巧地对上两双眼睛,表姑看到陈温出来,转了个身,悄摸着做了个抹眼泪的动作,马一生面无表情,倒是没什么反应。
陈温一惊,想再关门已经来不及了,人家都看到了。她也只好速战速决,洗了手,赶紧牵着马胖胖的手带他回去。
马胖胖问:“婶子和一生哥哥在外面干嘛呢?”
陈温扇了扇风,道:“可能他们热吧,要在门口吹吹风。”
这六岁孩童拿奇怪的眼神看了陈温一眼,然后裹紧自己身上的衣服。
姐姐没病吧?这风吹来明明冷死了。
“……”
待陈温再次回去时,院里已经没人了,马一生不知道踪影,表姑则是在屋里对孙珍珠嘘寒问暖,看到陈温回来,像个无事人一样。
陈温在表姑家待上两天,在日盼夜盼中,终于是盼到了回程的牛车。
表姑甚是不舍得陈温,抓着陈温的手臂不放,直追问她:“不如再留下住两日吧?”
这家里有个软乎的姑娘,她也有地说话,有地说自己的苦事累事,姑娘也愿意听,还会帮她分析形势,儿子和丈夫就从来不会这样。
而且这姑娘,还会给她帮忙,果然,还是要个软乎的女儿好。
马一生的肩上两个包袱,手里也提着一个,装得全是表姑送与陈温的吃食和用具。
陈温一再推脱不接受,表姑还是给她打包好了,她盛情难却。
马一生都不用他娘说,就已经把东西扔到牛车上了。
表姑重重瞪了他一眼:“不知道扔轻一点,里面的东西扔坏了怎么办?”
马一生委屈的别过了眼,不再看她们‘情深’的模样。
陈温瞧着表姑都送她这么多东西,自己没得回礼,于是摸摸搜搜地从怀里掏出一个随身携带的簪子,缓缓地斜插进表姑的发髻里。
表姑想伸手摸一摸,被陈温制止了:“回去再看吧,一点儿小玩意儿,谢谢表姑的悉心照顾。”
表姑道:“哪里是照顾。”
“此番一别,不知何时再见。”陈温笑着,突然趴在表姑的耳边说道:“我祝表姑心想事成,早日生个闺女。”
表姑不禁脸红,笑着打了陈温一下:“好。”
陈温上了牛车坐好以后,冲着表姑挥手:“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