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婉儿和文骏熙到时,文老爷子正在中院的石亭中,一边悠哉悠哉的呷着清茶,一边轻轻哼着什么。
虽然声音几不可闻,燕婉儿却听得清清楚楚、声声入耳朵。唱的正是《空城计》片段:我本是卧龙岗上散淡的人……
“爷爷,今儿个啥事儿这么高兴。”
文老爷子之前一直病痛在身,文骏熙从没见过他如今天这般轻松惬意。
“咦,爷爷,您头发怎么又变白了?”
“都九十多岁的糟老头啦,顶着一头黑发走出去,人家当我特意染黑的,止不定背地里骂我老妖怪呢。”
文老爷子笑如盛开的菊花,不紧不慢的喝尽杯中茶,这才悠悠起身,朝燕婉儿挥了挥手,“走,燕丫头,我们吃饭去。”
燕婉儿眼明手快,几步上前就扶住了文老爷子的胳膊,笑得乖巧至极,“文爷爷,我来扶你。”
虽说经过燕婉儿的一次治疗,各种病症有了减缓,但到底岁数摆在那,还是需要晚辈们搀扶着表表孝心的。
话刚落,文骏熙已然出现在文老爷子另一身侧。
两人一左一右,扶着文老爷子进了中院饭厅。
饭菜仍和上次一样,四菜一汤。警卫、医生们是另外在前院吃的,饭厅里只留下祖孙三人。
一顿饭吃得还算融洽,只是文老爷子几次对着燕婉儿欲言又止,似有什么难言之隐。
不知是巧合还是约好的,刚吃完晚饭,文家朗便如掐准时间般,走了进来。
跟文老爷子打了招呼,意味莫名的看了文骏熙,两人便一前一后进了书房。
从头至尾,文家朗都没看一眼燕婉儿,仿佛她就是无形的空气。
燕婉儿撇撇嘴,无视对方的傲慢,扶着文老爷子进了一旁的偏厅。
按燕婉儿的要求,屏退左右。
年轻的警卫以保护文老爷子人身安全为首要职责,虽不能违抗文老爷子的命令,却也没走远,就在房门外站着。
依言躺下,文老爷子哼哼叽叽,“燕丫头,这次就让老头子醒着吧。”
昨天,他灵魂差点出窍,机缘巧合之下,才发现燕婉儿有起死回生的手段。
却没能好好感受一番,燕婉儿那神奇的治疗手法。
“文爷爷,您要醒着,我可不敢动手。”
开玩笑,让他醒着,肯定要问东问西,她怎么解释?
直接在睡穴一点,文老爷子立马昏睡。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这次的治疗要顺利得多,效果也要好上几分。不到半个小时,第二次治疗便结束了。
当燕婉儿收回神识时,意料之中的,又有一缕蚀魂毒如影随形,夹在神识中,潜到燕婉儿体内。
见文老爷子睡得正香,燕婉儿当下斜倚在沙发的另一侧,假装休息。而神识则进了燕仙镯内……
***
书房之内
文家朗坐在书桌前,双手支着下巴,鼻如悬胆,两眉双飞入鬓,一双龙凤之眼透着上位者的神采。只是静坐着,也依旧威严十足,不怒自威,给人强大的威压。
然而,文骏熙面对气场十足的二伯,却丝毫未见露怯,反而周身萦绕着一种无与伦比的贵气。
只是站在那儿,眉眼唇角噙着浅笑,气质高雅,子然独立间隐藏着一股傲视天下的气势。
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文件袋,递了过去。
“这里面就是你说的可以让骏杰翻盘的东西?”文家朗的语气有些明显的置疑。
文骏熙挑了挑如墨的浓眉,不置可否,“二伯,你先看了再说。”
见侄子泰然若定的模样,文家朗一颗不淡定的心,渐渐沉淀下来。
打开文件袋,里面是十来张照片,两三张光盘。
照片的主角一共有三个,都是文骏杰这次升职的竞争对手。
一张张翻过,文家朗肃穆的脸上,笑意越来越明显。翻到最后一张,又看了看被他放在一旁的光盘,意识到光盘里应该有更‘丰富’的内容,眼底翻起阵阵喜悦。
有了这些把柄在手,只要他做得隐密一些,不怕有人能查到。
今时不同往日,即便在军界,也早已不是他董家可以翻手为雨、覆手为云的时代了。虽说董家第二代如今在军界势力如日中天,但在第三天中,也只有那个董丫头勉强够看。
只可惜,丫头始终是丫头。就算再女汉子,她也成不了男人。
在男汉子们横行的军界,女子始终只能是个陪衬、辅助。
很难独挑大梁。
只要这次文骏杰能顺利升职,不久的将来,文家在军界未必就没有自己的发言权。
“二伯,侄子这份礼,您可喜欢?”
文骏熙瞥一眼满面春风的文家朗,语气相当笃定,“如果二伯还算满意,那么,我和婉儿的婚事,您就不要反对了吧。”
文骏熙对政治没有半点兴趣,之所以积极替二伯搜罗政敌资料,不过就是为了让二伯点头,不要暗中破坏自己和婉儿的婚事而已。
毕竟,结婚不是两个人的事。
双方背后的家庭,也是婚姻幸福与否的主要因素之一。
若是他不搞定二伯他们,婉儿嫁过来,只会受家族排挤。这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把二伯搞定,家里的反对声就少了一大半。至于剩下的大伯那里,文骏熙并不担心。大伯虽然严厉,且思想传统。但他不是一个会听了几句谣传,就会武断下结论的人。
相信以燕婉儿个人魅力,不用多久便能征服大伯大婶。
到那时,所有谣传便会不攻自破。
“骏熙,你真的认定燕家那丫头了?她的名声……”
作为长辈,文家朗还是觉得有必要出言提醒侄子。年轻人容易被情情爱爱迷得一时昏了头,往往看不清楚一个人的本质。
毕竟,情人眼里出西施。
文骏熙心中不虞,不喜二伯如此说婉儿。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头,沉声说道:“二伯,谣言止于智者,婉儿是个冰清玉洁的好姑娘。这样的话,还请二伯以后不要再说。”
文家朗今日得了好处,心情愉悦,对文骏熙不算恭敬的态度也不以为然。
收起文件袋,两人一起出了房门。
偏厅里,燕婉儿倚着沙发倒在一侧,看似在休息,呼吸却极其微弱,脸色惨白如雪,额上冷汗涔涔。
“婉儿,你怎么了?”
察觉燕婉儿的不对劲,文骏熙噌地一下窜到她身旁,拥着她。
然而,燕婉儿美目紧闭,始终不曾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