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彩云楼里,人越来越多,直到座无虚席,一声洪亮的铜锣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台上,龟公一手提着铜锣,一边敲一边说道:“各位大爷请往这里看。”
眼看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他笑着说道:“诸位都知道,再过几日就到了清水镇的大日子,花灯节,小店为了迎合将要到来的节日,特意推出了一个文斗会,人人都可以参与。”
青楼这种地方还是很在意这种节日的,因为每次到了节气,随便添点彩头,搞个类似的活动,立马就会收入暴涨,能来这里的客人,一般都不缺钱,出来玩嘛,图的就是个面子,也愿意为了那点虚荣心一掷千金。
众人听龟公这么说,大都习以为常,继续玩自己的,压根没几个人搭理他。
那龟公接着说道:“诸位,此次的文斗会由本店的花魁,吕瓶儿主持,如果谁能夺得魁首,今晚就能夜宿于吕瓶儿小姐的房中!”
这当然不是吕瓶儿的主意,她也是在云娘的逼迫下无奈答应的,不过她有个条件,文斗会的内容得她来定,云娘又不知道她的身份,只想着怎么捞金,痛快的一口答应下来。
吕瓶儿此番来清水镇还有要事要办,眼下不宜暴露,不然就单凭云娘这番话,环儿就能要了她的命。
好在青楼有个规矩,夜宿于房中并不代表就要睡在一起,似她这样的花魁,房间和其他人不一样,里面是有个偏房的,如果她不肯,那客人就只能睡在偏房。
不过就算是这样,在人人追捧的花魁吕瓶儿房中夜宿一宿,也够这人吹嘘一段时间了,所以,可以想象这群色狼听到这个消息后会有怎样的反应。
众人忍不住,纷纷催促道:“那还等什么,快开始啊!”
龟公笑道:“诸位别急,文斗会需要准备一下,我也是来先来知会各位一声,具体在一个时辰后开始进行。”其实哪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只是彩云楼的手段罢了,这一个时辰就是给大家散播消息的,可以预见,一个时辰后,彩云楼必然爆满。
沈万豪听到这个消息就坐不住了,他现在浑身打了鸡血一样,异常的亢奋,他摇着尚阁的手臂道:“尚阁,你听到了吗,吕瓶儿要接客了!”
“知道了知道了,别激动。”尚阁有些嫌弃这货的没出息,一个妓子而已,至于嘛。
沈万豪瞪大眼睛,说道:“我能不激动吗,尚兄,你这次一定要帮我啊,错过了这个机会,我怕是再也没机会一亲吕瓶儿的芳泽了。”
尚阁随意的吃着小菜,道:“这花魁的初夜都给出去了,以后不就更容易爬上她的床了吗,老兄你淡定点,总会轮到你的。”确实,除了初夜以外,花魁也只是高级妓子而已,开了这个头,以后只会越来越廉价。
只听沈万豪叹气道:“尚兄你有所不知啊,我在这清水镇是挺快活,但是钱庄的生意确实一天不如一天,我那老爹最近几天就要把我给调到京都去,如果今天吕瓶儿和其他人看上了眼,接了客,那肯定要休息几天的,到时候,我只怕已经身在京都了。”
呃,沈万豪要走?
尚阁一下就上心了,钱庄亏损,沈万豪要走,这事能不能运作一下,他有没有机会?
他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一圈,顿时笑了起来,道:“沈兄,你我一见如故,亲如兄弟,我哪能看着你带着遗憾离开,你放心,今天我定出全力帮你拿下这花魁。”
沈万豪闻言立马开心了起来,此次大会定的是文斗,尚阁的文采他可是见识过的,在他心里,这事已经是十拿九稳了。
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彩云楼花魁接客的消息已经扩散开来,楼里瞬间就涌入了一大波人,座位早就满了,甚至连过道上都是乌泱泱的人群,有些财大气粗的正和其他有座位的商量着买位子坐,云娘一看这状况,立马吩咐龟公去门口拦人,到此时,没一定身份地位的根本就进不来。
门口那边,龟公使出浑身解数拦着想要往里闯的人群,扯着公鸡嗓子喊道:“摆脱各位了,别挤了,楼里真的没位子了,各位明日请早啊。”
那人群哪里管这个,仍是不管不顾的往里冲,直到云娘过来镇住了场子,那些才人不情不愿的走了。
彩云楼里人声鼎沸,都在等着花魁的现身,吕瓶儿房里,她正坐在桌前画着什么,听着窗外嘈杂的人声,她只感觉心烦意乱,草草的一收尾,把画收起来,递给了等在一旁的环儿,道:“去吧,没什么事不要来打扰我。”
环儿点头退下,吕瓶儿站到窗边,微微开了一道缝,看着下面的人群,她忍不住悲上心头,曾几何时,她也需要这样委曲求全了,微微摇头叹了口气,又把窗子合上了。
环儿手捧画卷,一路来到了大厅的台子上,一声铜锣压下了杂乱的争吵声,众人翘首以待的看着台上的环儿,等着她出题。
环儿也不故意吊人胃口,径直把手上的三幅画卷挂了起来,第一幅,画的是一群人在争夺一朵盛开的牡丹,那鲜艳的牡丹花印在纸上,栩栩如生。
第二幅,牡丹花枯萎了,周围的人群都是惋惜不已。
第三幅,在枯萎的牡丹花不远处又开出了一朵新的牡丹花,此时人群已经围到了那边,没人再关注这枯萎的牡丹花。
画是好画,但是折合当下的场景,意味就有些讽刺了,人人都看的明白,吕瓶儿这是借花喻人呢。
云娘看的一阵心惊,这死丫头这是在砸我的场子啊,早知道就不该答应她让她自己出题,不过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尚阁感觉有些好笑,这花魁是心中有气啊,他目光一转,看了一个熟悉的人影,左流风,这个人他是有印象的,毕竟上次也是在这里独领了半场风骚啊,直到后来尚阁出手,他才被打回了原形。
左流风也是听到彩云楼举行文斗会的消息,才赶过来的,文斗,这个他拿手啊,自古才子多风流,他也不例外,如果能有机会一亲芳泽,那当然最好不过了。
此时环儿开口了,她说道:“请大家就这三幅画,即兴赋诗一首。”
一时间,也不管讽刺不讽刺了,所有人立马绞尽脑汁的思索着与画册相关的诗句。
身为夫子堂执教,左流风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就在众人愣神的功夫,他心中就已经有了佳作,只见左流风潇洒一笑,合起纸扇就要站起身来先拔个头筹。
就在这时,他意外看到了尚阁一桌人,他也看到了那个让他颜面扫地的沈万豪,于是顿时就迟疑了起来。
上次的事情让他一度咬牙切齿,就是因为这个人,左流风的人生第一次出现了污点,现在外面人们只要谈起清平调,大多会拿他的那首前作衬托一下,这直接就导致了他这个最年轻的夫子堂执教,成为了清平调扬名的垫脚石,他也因此事被师长训斥,你让他如何能不恨。
最终,左流风犹豫了几番,也没有勇气再站起来,他怕了,他怕上次的事情重演,决定先静观其变再说。
尚阁一桌上,沈万豪还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的背了锅,他此时正催促着尚阁赶紧作诗,好让他先一步领先其他人,这花魁现在就像是狼群里的一块肉,随时都有可能被其他人叼走,他当然着急了。
尚阁本来还想等一等,先看看情况再说,只是架不住沈万豪没完没了的催促,只得不耐烦的说道:“行了行了,你听着啊。”
沈万豪赶忙把耳朵凑过来,尚阁叽里咕噜的说了几次,他猛然眼睛一亮,哈哈大笑了起来,秒啊,这诗太秒了!
大厅里众人正在安静的思索着,就被沈万豪的大笑声惊扰了,所有人立马不满的看了过来,沈万豪压根就不在意,他大笑之后,站起身来,意气风发的说道:“环儿姑娘,在下偶有陋作,请姑娘品鉴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