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这样以为过……
沈青箩说着,拧着眉头看他:“我也一直以为我心里只有你,也许是当初太不甘心就那么跟你分手,所以我也以为自己放不下,但是这些年,我需要帮助,我痛苦无助的时候,都是厉大勋陪在我身边。”
“在我最需要的时候,都是他在,包括这次沈萌出事,还是厉大勋,他一直在,我跟沈萌根本就离不开他。”
顾少阳听得格外难受,什么叫她以为她还喜欢他?以为她不喜欢厉大勋?
沈青箩你不知道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你现在的意思,就是你说过那些再也不跟我分开的话都是假的?你喜欢厉大勋才是真的?”
沈青箩手指不觉捏成了拳头,她想说是,但说不出口。
顾少阳无奈一笑:“我不想轻贱厉大勋的感情,但我也一直认为我们的关系不是儿戏,为什么你就这么轻易就做出这样的结论?”
沈青箩思虑了很久,才低低说道:“有时候,面对生死,人的感情真的不堪一击。如果要我放弃厉大勋跟你在一起,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我可以跟你照顾他,他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他。”顾少阳走进来了一些,“但你有没想过,你这样跟他在一起你就不后悔,你就能让他幸福?”
见沈青箩没有回答,顾少阳又继续问道:“你说感情不堪一击,生死才是重要的那么……如果几乎付出生命的人是我顾少阳,沈青箩你就不会后悔吗?你还能跟厉大勋在一起吗?”
“顾少阳你别逼我……”
“不是我逼你,是你在逼我!”顾少阳低吼出声,本来他脾气就挺坏的,他已经给了沈青箩最大的让步,这一辈子他都没跟谁做出如此大的让步过。
但沈青箩,她还要他怎样?!
“沈青箩……”
“我不要凶我妈妈!”沈萌从那屋跑了过来,狠狠地推了顾少阳一把,绿眸发亮,“你凭什么总是让我妈妈伤心?!”
看着妈妈已经收拾好的行李,沈萌将那箱子猛然往顾少阳身边推:“我妈妈让你走,你就快点走!”
“沈萌……”顾少阳需要花很多力气去将自己的耐心找回来,“我只是跟你妈妈讨论事情而已……”
“就算你是我爸爸,可是,从小陪在我身边的人就是大勋叔叔,我可以不要你,但我不能不要大勋叔叔!”
失败啊。
顾少阳自嘲一笑。
他知道,这孩子跟他没有跟厉大勋亲,又经历了这一起事故之后,沈萌对厉大勋更是深爱不已。
即便他知道他是他的亲生父亲,但没有沈青箩的支持帮助,沈萌又如何能去了解所谓的父爱?
沈萌已经当了四年的孩子了,但他只当了几个月的爸爸,他在他身边的时间更是短之又短。即使这些都不是他所愿,但是他仍旧是一个失职的父亲。一直都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心里想要爱他,却一直没有找到方法,以为能在沈青箩的引导之下,让他变成一个比厉大勋更有魅力的慈父,然而,现在沈青箩也决定放弃他了。
四年,还是错在了那四年……
“很好,你们母子真的……”顾少阳冷冷一笑,“如果你们真的觉得,只有用鲜血才能博得信任,也许很快你们就会如愿。”
“顾少阳你要做什么?”
顾少阳去抓住了那只拉杆箱,掀起眼皮狠狠看向沈青箩:“你不是让我走吗?我走,我看我走了你是不是就不后悔了?”
“我跟沈萌从来就不希望任何人流血。”
顾少阳抽着那拉杆箱往门口走,看着那葡萄架,想着他与沈青箩重逢后的第一次zuo爱,看着那扇门,想起在门后的誓言,他忽而抬起拉杆箱,狠狠砸向了那扇门。
回头指着沈青箩说:“我是犯过很多错,但沈青箩,我在你心中到底是多廉价!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这是你对我报复吗?”
可以看到他脖子上蔓延出血脉的纹路,看着手上的表心率在攀升,他狠狠咬牙转身跑了出去!
这几天天气很差。
早上骤然降温,到中午就下起了暴雨,这时整个天都是乌黑色的,像是无边无际化不开的灰雾。大风肆虐地撼动着任何有柔韧度的东西,连紧闭的窗户都被撞得哗啦啦地响。
也不知是不是天气的缘故,床头的鲜花枯萎得接近黑色,蜷缩的花瓣落满了瓶脚,好像花朵早已死去,如同他的心一样。
厉大勋看着花许久,慢慢用手拉开被子,看到自己的右腿紫黑一片,他努力地动了动,但脚趾好像不是他的,连一点回应都不给,那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觉,然人难受极了。
门此时被推开,厉大勋抬眼看过去,忽而愣了一下,不着痕迹地慢慢用被子盖过了自己的腿。
“你怎么来了?”
沈青箩看到他的腿了,之前心里还犹豫着,但现在突然又觉得其实那些决定也没那么难。
既然要照顾厉大勋,就要全心全意的照顾。
而且进来之前,她已经先去看了方华,跟她说了要照顾厉大勋的事情。方华最开始当然是反对,她没给她嘴巴子已经是万幸,毕竟,她好好一个儿子,就要因为她们母子失去一条腿。
她也是做母亲的人,当然知道那种心情,即便以前对方华再不满,如今剩下的也只是亏欠而已。
后来她说,她能让厉大勋以最好的心态面对治疗,这对厉大勋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大勋要是治好了,他愿意她就伺候他一辈子。大勋要是治不好真没腿了,她也一定伺候他一辈子。
最后方华才做出让步,答应了让她来照顾厉大勋,现在只要对孩子的治疗有帮助,她这个做母亲的什么都愿意做。
申请里看着厉大勋笑着说:“我怎么就不能来了?”她手里还拿着一个保温壶,“给你送午饭过来。”
她将保温壶放在床头,脱下了外套:“外边风很大,好冷,估计没几天宣城就该下雪了。”
走回床头,将床边的进餐桌拉出来,手脚麻利地倒出了鸡汤给了他:“你先喝汤,还做了几个你爱吃的菜。”
将保温得热乎乎的饭菜放在了他面前,厉大勋看了好一会儿,没抬头,低声说:“我不是不让你过来了吗?”
想到接到他病危通知单的那天,沈青箩至今依旧觉得后怕,但现在看到他还能聊天还能呼吸,她已经很清醒了。如果用她的幸福能换他的平安,她会毅然选择他平安。
“你不让我就不能来了呀?快吃吧,趁热。”
她给他勺儿,见他只看着饭菜不动手,又问:“你不动手是想让我喂你?”
厉大勋这会儿动起手来,勺了一口汤喝下。
是她熬的,他一口就能尝出来,其实他很高兴她能来,真的,但又觉得不想让她来,这也是真的。
“不好吃吗?不好吃,我明天给你换个口味。”
“你明天还来?”
“你这事高兴还是不高兴啊?”
说不上来了,但真的挺高兴的。“明天别来了。”
“说什么呢?不是说好了吗?以后我跟沈萌还有你都不分开了。”
捏着汤匙的大手一紧,他都觉得自己心率又不对起来,喜悦第一时间冒出来,但很快他又知道,她做出这样的决定是因为什么,很想说不必当真,但却又不忍心去打破这样的承诺。
直至今日,他依旧想要跟她在一起,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你……是不是都知道了?”其实他在想可能也瞒不过去,关于他的腿。
“知道什么?”这么说似乎有些刻意,她上前接过他的勺儿,给他勺了一小口饭,用筷子夹上一块鸡肉放在米饭上,喂到他嘴边,“不管我知道了还是不知道,我说过,我们三个人不会分开了。”
厉大勋腮帮子一紧,知道她在委曲求全,但他还是不忍去拆穿她,因为太喜欢了,所以想要不顾一切将她留在身边。
“张嘴,啊,快吃啊。”
厉大勋张嘴吃了她喂过来的饭,心中甜美却又苦涩:“其实你没必要这么做,就算当时不是沈萌,我是个军人,救人是我的天职。”
她有怎么不了解他的心思呢?
厉大勋的心很纯粹,根本就不难猜,只要稍微用心看就能明白。何况,他们认识四五年了,他是愿意将心对她敞开的人,她如何能不了解他?
“大勋,这些年你一直都在,我跟沈萌都习惯了有你,你如同空气一样在的时候我们经常会忽略……不,也许只是我忽略了,沈萌从来就没有。但空气一旦没有了,我才知道我有多离不开。你或许认为,我是因为你受伤了所以留下来,但是我是真心想要留在你身边的……”
“青箩……”
“我不管你怎么想,只要你愿意,我就永远留下来好吗?”
“这么深情的对白,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厉大勋还没说话,门口传来清冷的嗓音,不冷不热说了这么一句。
沈青箩与厉大勋同时看向门口。
厉大勋并不认识站在门口这个淡泊俊美的男人,但沈青箩却不能不认识,她起身惊讶地喊道:
“沈之朔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