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我真的没有浪费时间,也真的是卡文了。本文由。首发这一段再次相会特别难写,希望大家还算满意吧。
闻人慕仰面倒地,像只中了□□的羚羊一样昏死不动。文荆蹲下来,又好心地给他施了一层帮助睡眠的术法,这样他便十天半月之内不会醒了。
文荆低头拉起他的身体,目光顺势扫过他手中紧紧攥着的玉简,心脏顿时停跳一拍。
不对。
他强硬掰开闻人慕的右手,躺在手心的玉简大约三寸长,月色下温润光洁,似乎没什么特别,细看却似有淡光缓缓而过,是件难得的上品。
这玉简的模样、形状文荆很熟悉,与他储物袋里的两块一摸一样。
那便是写了大结局和下卷大纲的玉简!
文荆把玉简抓在手中,迅速导入一股灵气,不多时,他的额头冒出一丝细汗。他此时的修为和以往已经是天渊之别,灵气却被阻挡在玉简之外,飘悠徘徊,无法入内。
换言之,制作这块玉简的人修为比文荆高许多,而且设下了禁制术法,不让无关紧要的人看。
然而,这块玉简尚未开封,因此也应该不是特意给闻人慕的,很有可能是他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捡来的。
文荆低头想了想,不客气地把玉简收起来装好。事情关乎原文,他不能掉以轻心,还是揣在怀里妥当。
他把闻人慕的身体扛起来,随便找了一个山洞绑着关了,又严严密密地结上一层结界。
文荆心道一不做,二不休。反正他已经把闻人慕像个粽子似的绑了个严实,又抢了他的玉简,不如顺便去他的住处扫荡一番。
坏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注定要做敌人,不如得罪个彻底。
天色微明时,一个悄无声息的影子消失在天衡峰闻人慕的住处门口,飘了进去。
随手将门在身后关好,文荆张了张嘴,无言地四望。
柳阡陌是慧石峰的大弟子,地位超然,房间的规格、布置、面积仅次于峰主,是文荆住处的两倍大。这是清虚剑宗长久以来的规矩,峰主入关时,除非特别吩咐,大弟子代为掌管一切事务,因此月例、权限都大为不同。柳阡陌品味不错,值钱的东西虽几乎没有,却也收拾得有些格调。
然而柳阡陌的房间,现在却看起来像乡下奶奶家的土炕,虽然舒服有人情味,却在闻人慕古朴雅致的摆设下黯然失色。
闻人慕房间的高雅美观,是灵石堆起来的。
窗口、桌上摆了几盆年份至少三百年的灵草,清香缭绕,凡人吸几口便能延年益寿。桌椅家具都是年份上千年的古树所制,蕴含灵气,价值几千有余。同色系的橱里摆了奇形怪状的灵石、罕见的妖兽骨,随便拿一件出去就能卖几百上千块灵石。
这些东西都是有术法禁制的,修为低的弟子若想偷窃,只怕不死也要去半条命。比闻人慕修为高的早已是峰主等一流人物,自然看不上这些东西,就算摆出来也无人问津。
文荆现在不缺灵石,这些好看不中用的玩意也引不起他的兴趣,他在闻人慕房中扒了半晌,掏出十几道金丹灵符、两件法宝、几枚玉盒灵丹,细细研究。
远处一阵灵气飘来。
一个弟子停在门前道:“大师兄在不在?师父有事吩咐。”
文荆心下揣度,他若装作不在,这弟子一定会到处找他,迟早发现闻人慕失踪。闻人慕专爱打小报告,到时候一定给自己添许多麻烦,不如趁早把这弟子打发掉算了。
他从怀中取出幻形丹吞了,意念随之而动,脑海中呈现着闻人慕的音容笑貌,渐渐竟变幻了形貌。
他揣摩着,这弟子已经筑基,语气不客气不恭敬,反而有些热络,在天衡峰地位怕是不低,肯定对闻人慕十分熟悉,与他面对面只怕会露出破绽,不如在房间里打发了他。
他端着架子,作出一副高高在上、俯瞰万物的模样,以清冷的声音道:“我身体有些不适,不开门了。师父有何吩咐?”
那弟子在门外道:“师父吩咐,这几日要去玉容峰暂住,让大师兄暂代峰内事务。”
文荆道:“宗主出门了?”
那弟子的声音有些古怪:“宗主每年这个时候都要离开几日,拜祭家人,让师父代管剑宗大小事务。大师兄怎么忘了?”
文荆有点奇怪。席放出身于修仙大族,族内每隔十年祭祀一次,声势浩大,平时倒无人拜祭。这席放的父母兄弟们早就死了几百年了,又没有娶妻生子,想不到还如此惦念家人。
他却不能乱说话,忙掩饰道:“这几日修炼走了些弯路,头痛难忍,连这个都忘了。我需要静心调息些时日,你暂且帮我管着,吩咐师弟们不要来打搅我,等我好些了自然会去找你。”
那弟子安静半晌道:“知道了,大师兄好好休息一下也好。天涯何处无芳草,大师兄想开点。”
文荆不知道闻人慕三年前闹出的事,立刻懵了。这什么意思?他陷入情网了?
他却不敢开口问,只好装腔作势道:“说得也是。天衡峰多少师弟都在等着我指点,我不能只惦记一人。”
门外那弟子沉默了很久,终于道:“师兄要指点师弟们的意思是……”说着又有些尴尬,道:“算了,我明白了。你放心,咱们师兄弟一场,你变成什么样我也站在你那边。“
闻人慕在文荆心里是一等一的直男,不但订亲,还私下里乱搞,根本想不到他喜欢男人的传闻。
他心想这话越说越没边了,忙掩饰道:“那就好!你快去忙吧,等将来有空了,咱们也可以互相指点。”
这话本来就是句客套敷衍话,没想到门外的人又沉默很久,道:“……大师兄先好好休息,这事容我考虑考虑。“
“……你慢慢考虑吧。”文荆擦擦额头的冷汗。
三年不见,与大家都有代沟了啊。
门外那弟子一离开,文荆把十几道灵符、两件法宝揣在怀里,脚底抹油开溜。等闻人慕出来,那也是十几日之后的事了,到时候自己早已离开清虚剑宗多日。
他又变幻成一个路人甲的模样,低调地穿过层层山峦,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来到离洵阳山脉最近的洵阳城。
他在洵阳城停留一日,置办好了一些行头用具,开始思考如何下手寻找君衍之的事。
既然红枫教出了事,君衍之也许不会离太远,不如先去那里打听看看。
红枫教的弟子们身上长出小伤口,流血不停,直至干涸。根据下卷大纲提到的、十分皮毛的魔修科普,这应该是道行高深的血修所为。
魔修分为血修、气修、神修三种,修炼方法各异,都有些损人利己,因此颇受争议。君衍之是个神修,惯会控制人的心智、心魔,应当不会特意修习放血、吸血的术法。
现在多想无益,先去看看情况再说!
他打定主意就立即行动,也不瞻前顾后,脚底像生了风一样,不吃不睡地赶路。十几天的路程只用了八日就赶到了。
一到临风城,他便听说了一件大事。
这天他风尘仆仆地站在临风城最热闹的茶馆门口,里面热火朝天地吵成一团。
“听说没有,隋让说在李清然手里!”
“啥!在他手里?!”
“真倒霉!”
“怎么会在他手里?”
“接下来临风城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声音忧心忡忡。
“什么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有些好奇。
“这都不知道?两年前君衍之放出消息,说这剑法是他恒阳宫的传承,如今要物归原主。谁若拿在手里,要赶快连带身家性命双手奉上,否则他慢慢地杀,不慌不忙地杀,将五大派杀个精光。”
“君衍之杀人何曾断过?两年前在古镜派杀人时被抓个正着,脸上全身都是死去弟子们的血,差点被席宗主等人收了。”
“以前杀人不找借口,现在杀人找借口,也就这么点区别。”
“隋让是谁,李清然又是谁?”
“一看你就是外地人,隋让和李清然都不知道。他们是我临风城修仙大族的弟子,投在红枫教下修习。这次红枫教遭难,看来把隋让吓得不轻,昨天喝酒时抖搂出来,是当年李清然偶然间买到的,如今就在他手里!”
“李清然怎么会买到这部传承?”
“谁知道?我是怕君衍之一时不高兴,把临风城给端了。”
文荆缓缓走进来,安静地坐在一个角落,招呼一声正在紧张聆听的店小二:“店家来,上壶茶。”
店小二没听见,反问道:“李清然去哪里了?别躲起来不见人啊。冤有头债有主,君衍之要杀就杀他啊。”
“谁知道?他那宅子从今早就冷冷清清,一个人也没有了。”
人群顿时像炸了锅一样。
“捅出篓子就走?!我们怎么办?”
“也就是说,君衍之随时会来临风城?”
“本来只说与五大派水火不容,现在要牵涉到我平民老百姓了么?”
一个年纪六十多岁的老人捋着胡子道:“先别慌,这都是他们修仙者之间的恩怨,未必扯到我们凡人身上。“
文荆又道:“小二,上茶。”
店小二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命都要保不住了,还喝什么茶?”
文荆挑了挑眉,心道这话也有道理。他四下里一望,邻座空着,茶杯、茶壶却摆在桌上,微冒热气。他心想这人反正离开了,便随手抓过他的茶杯,用壶里的茶水冲干净了,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继续听那些人高谈阔论。
君衍之威胁五大派一事纯属无稽之谈,多半是遭人陷害。文荆房间里那本不见了,多半是被君衍之收走。他既然有了传承,怎么会无缘无故要人还他?
红枫教的事,只怕也是陷害计划的一部分,只是具体情况如何,文荆就猜不出来了。
他把茶杯里的水一饮而尽,又端起茶壶倒了一杯。
不远处缓缓行过来一个男子,没有修为,面貌普通,与茶馆里的人混成一体。他淡淡地扫了文荆一眼,却发现自己的茶杯正被他端在手上,时不时放在口边大饮。他微微敛眉,露出一丝不快之色,低头在热闹的人群中转身行了出去。
他出门没多久,专挑小街小巷地行着,拐弯抹角地来到一家其貌不扬的小客栈。他垂头行进去,安静地走进一间破旧的小房间。
床一坐便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他也不在意,从储物袋里抱出一只大龟。大龟今天似乎有些不安顿,黑豆子似的眼睛瞪得浑圆,四条腿乱蹬。
男子的声音没什么抑扬顿挫,轻声道:“我说过,他死了。你再找也没有了。”
大龟张了张嘴,有些着急。
“师父和师兄都是骗我们的,你还不明白?”男子把大龟放下来,淡然道,“我已经不在意他了,你还在意他?你在意他,他也不会回来。”
大龟慌慌张张地爬到门口,前腿顶着木门,似乎想要爬出去。
男子低头望了它一眼,敛起长眉:“你在做什么?”
大龟的前腿挠着木门。
男子在床上一动不动地坐了许久,忽然站起来把门一推:“你要去哪里?”
门吱悠悠地轻晃。
大龟立刻爬着冲了出去,却有些拿不定主意地向周围望着,似乎不晓得该往左爬,还是往右。终于,它转头望向身后的男子,乖乖缩起脑袋,愣愣地趴伏着。
那男子胸口起伏,许久才渐渐平静下来,他面无表情地把大龟从地上抱着捡起来,将门“砰”得一关。
……
茶馆里,文荆没有注意到那人,他当时正在思考。
李清然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只有君衍之才知道。隋让能说出李清然有,简直莫名其妙。这件事与君衍之脱不了干系。
不管怎么说,李清然逃跑这件事如果是君衍之的安排,他将来也许要用李清然大做文章。
今晚先去李清然的住处看看!
一切在脑中梳理清楚,茶馆也没必要继续待下去了。文荆在临风城找了间客栈住下来,专心致志地养精蓄锐。
夜间,梆子敲了三声。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老头干哑悠长的声音响起,仿佛将人带进一个鬼故事的开端。
文荆从窗户飞了出去,直奔李清然的宅子!
他在这里是住过一阵的,下午又特地去门口装模作样地晃了一圈,轻车熟路。
没多久,一个影子轻轻巧巧地落在宅子的屋顶之上,向院子里张望。他悄无声息地落下来,施了一道隐身灵符,在院中缓缓而行。
宅子里一片混乱,遗落的衣物到处都是,桌椅倒在地上无人打理,说明人走得匆忙,只带走了贵重的财物。
说来也真不容易,李清然乃好色之徒,家妓小妾丫环加起来共有三十几个,其中不乏难以管理、惯会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他要指挥人全部细软收拾干净一起带走,还要软语温存地□□妾们的心理工作,真是个不小的工程。
周围暂时没有修仙者,文荆略微放了心,来到宅子里的藏书阁。
几十个古朴雅致的书橱全都站得稳稳的,地上凌乱地洒了几本书,大致上却也没少什么东西。
文荆捡起几本书翻了翻,不禁有些感慨。从这么多书里找,得找多久才能找到?
他抿起嘴唇,突然有些明白了。
这几千本藏书,只怕要花费一整夜的时间才能全翻一遍,更不用说还要时不时导入灵气,检查是不是传承,这么忙活下来,几天几夜也未必能有结果。
谁会有这个耐性,冒着被君衍之抓到的危险,来找一本“或许”“说不定”存在的书?
绝对不是君衍之,因为剑法已经在他手上。
所有的这一切布置,都是为了瓮中捉鳖。
鳖是谁呢?
文荆的背脊一阵发凉,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
可惜已经晚了。
背后猝不及防地传来一个清冷、平静、又熟悉得叫人心悸的声音。
“来找?“
文荆一时间混乱得无法思考。
怎么会在这种情况下见面?他才不是君衍之要抓的鳖!
“阁下何必用幻形术呢?不敢以真面目示人?”那声音平静无波,语气却咄咄逼人。
文荆咬咬牙。
现在情况危急,要不要露出真面目?自己伤成这副模样,实在难以面对他……但若不露真面目,今晚岂非死定了?
文荆沉思片刻,低着头把幻形术撤了,缓缓转身,以自己完好无损的侧面向着他,走进窗户中透进来的月色之下。
“师兄,是我……我从诛仙塔出来了。”文荆感觉自己像浑身没穿衣服似的,有点拘谨地望着黑暗里的修长人影,心头一阵悸动。
那人影沉静地伫立着,许久没有说话。
突然之间,一个人影像鬼魅似的飞到他的跟前,面容清雅消瘦,双目怔怔望着他。那样子似乎有些难以置信,想碰又不敢碰,想摸却又怕他飞走了,连呼吸也不敢大声。
文荆微微低了头:“师兄近几年可好?”
“嗯……”君衍之缓缓探出手,轻柔地抚摸他的脸颊,动作小心又充满怜惜,似乎摸得太重他就要消失一般。
“师兄……”
“这次回来,可是要长久留下不走了么?”君衍之轻轻握住他的手,却像是怕人逃走似的紧紧锁着。
“嗯……”
“我亲你一下行不行?我小心点亲,就碰碰你的脸。“君衍之轻柔地低语。
“嗯……”文荆垂下头,脸上一阵发热。
温热的唇缓缓靠近,贴在他的脸颊上停留片刻,又缓缓向着嘴唇移动。
文荆一阵心悸,慌乱地撇开脸,却被人压着迅速后退,一阵风似的飘到阴暗的墙角,后背贴上冰凉的墙壁。充满侵略意味的舌立刻探了进来,急切又深入,君衍之含糊着:“抱歉……先让我亲一会儿。”
文荆心痛难耐,与他混乱地交缠在一起。
不知吻了多久,君衍之终于抽出舌头,与文荆额头相抵。他的手抚摸着文荆的面颊,脸色微微一变,手中立刻亮起一团灵光。
文荆满是伤疤的脸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他面前,叫人猝不及防。
半边脸连一块平滑的肌肤也没用,红色疤痕坑坑洼洼地遍布至脑后,头发一根不剩,烧伤时融到皮肤当中,变成黑色的一团。这面孔像是从修罗地狱中走出来的亡灵。
君衍之一看就怔住了,心疼地抚着文荆的面颊,眼眶湿润:“还疼吗?”
文荆低下头。他知道君衍之不会介意,却仍旧有些自惭形秽,局促着低声道:“疼是没有,但总之就是毁容了。”他看看天色,想起君衍之还要瓮中捉鳖,忙道:“师兄还有事忙,我先走一步,改天再找你……”
君衍之把他紧紧圈在怀里,混乱地含住他的嘴唇:“要忙也不在这一时,你都离开我三年了,我们先好好叙叙旧。”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