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0.你不会是外星人吧
可惜那个漂亮女生当时就只是哭得一塌糊涂,就像我把她带回到旧社会一样。我就只好在她面前忙前忙后,从草地上捡一些衣服碎片让她擦眼泪,本想给她献殷勤,谁知恰得其反,看见自己最好看的一条连衣裙(这是她自己哭着说的)成了碎片,就哭得更伤心了;我想找她讨一支烟抽,她根本不理,还说什么小小年纪就学会抽烟,不是小混混是什么?我就只好一边笨拙的帮着她擦着眼泪,一边好言相劝,就只差给她下跪磕头叫她姑奶奶了。
好不容易才使得她勉强止住了眼泪,我就松了一口气,就想马上开溜:"你看现在没什么事了。顺着这条小路走一边可以上公路,那里有长途班车,你想上哪里都行;一边笔直走就可以看见护堤,上了护堤就是水溪码头,下午有四趟班轮,上下水都有……"
"我饿了。"她又变回到那个羞答答、娇滴滴的小女生的模样上了:"我想吃饭了。"
这是一个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事情。打开后院的那扇铁门,走进田家的厨房,那个为了给沅江老大服务而专门登门献艺的大厨一定还没有走,他也是有求于田大才这样献殷勤的。嘱咐他给这个小美人做点可口的饭菜肯定不是问题。就是不在,凭着我的手艺,随便炒几个菜也一定不在话下。问题却是田家现在有很多的客人。打麻将的、玩赌博机的、高谈阔论的、品茶谈心的、商量大事的,要是我领一个他们都不认识的女孩子进去,那还不闹翻了天?想到那样的情景就可怕,我可不想那样。
我犹豫了半天,也盘算了半天,最后还是领着那个看上去既文静又清纯的女孩子穿过杨树林,进了就坐落在湖堤边的那家小吃店,把她安置在靠最里面的一张小桌上,给她拿来一张就是蒙了塑料纸依然还是油腻腻的菜单,小声的对她说:"想吃什么尽管说,千万别跟我客气,这家店的老板就和我叔叔一样。"
我说的不错。因为赵老倌的这家店就在田家的附近,又在水溪码头旁边,我和田大经常到这里吃早点,晚上也会到这里吃夜宵,久而久之,谁都知道这里就是被田大罩着的,虽然田大没承认、赵老倌也没对人说过,可是消息还是传开了。不过,赵老倌很喜欢我却是真的。我和田大无论在哪里吃东西都是不用付钱的,偶尔一为也无所谓,可在这家店经常三天两头进进出出就有些不好意思。我就去给赵老倌挑水,那个老板感激不尽,田大看见了就给了我一巴掌:"你已经不是长风酒家那个小伙计了,别拿体力不当回事,你无所谓我还觉得丢面子呢,能不能做点技术含量高的事?比如炒菜、煨汤什么的。"
我就和主席说的那样:只要你说的对,我们就照你说的去做。
可是看着那个女孩子的眼睛在那个菜谱上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还是没有说出来,我就有些急了:"你不是说饿了吗?怎么不点菜?要不我给你炒一盘三鲜鳝丝,再来一个小炒肉怎么样?保证又嫩又有味。"
女孩子的声音低低的:"我不吃……荤的……"
我很理解这样的表述,郑河的马君如就是经常为了减肥、保持体形而吃素菜:"吃蔬菜也行,来一盘红烧茄子怎么样,用猪油炒一点苋菜很不错的。"
"对不起。"她的声音低低的:"我也不吃猪油的。"
我有些惊讶了:"那你还有什么可以吃的?你不会是外星人吧?"
"嫩伢子,别胡说。"赵老倌早就注意到这个女孩子了,笑嘻嘻的端来了一个馒头和一瓶矿泉水给她,说的很亲切:"你是青林、枫树,还是徐家桥的?"
我有些不明白:"赵叔,你是不是太吝啬了?一个馒头就想把人家给打发了?"
"你知道个屁,人家是南维,不吃猪肉的。"赵老倌打了我一巴掌:"去把锅提到江里好好洗一下,回来给人家下一碗清水面来,不放葱姜蒜,我说的对吗?"
那个女孩子就在拼命的点头,就从她穿的我那条短裤里掏出香烟恭恭敬敬的递给赵老倌,还用我的打火机给他点燃,却偏偏忘记我也是一个抽烟的男人。
既然已经知道那个漂亮女生姓翦,就知道她多半是维吾尔族,就可以解释她为什么是凹眼窝、高鼻梁、黄头发;既然知道那个娇滴滴的女孩子是武陵所在的南方维吾尔族(简称南维),就自然可以解释人家为什么不吃猪肉,不吃辛辣;既然知道了人家是南维,就似乎对她有了些新的敬畏,人家可是少数民族中的少数民族,主席就再三告诫过我们,千万不能有大汉族主义。我想给她载歌载舞的唱那首"五十六个民族五十六支花,五十六个兄弟姐妹是一家",可是仅仅只是看一眼人家那亭亭玉立的样子我就打消了那个愚蠢的念头。
既然知道了人家住在枫树,就不得不送人家到国道上去等过路的客运班车。那个娇滴滴的女孩子噘着嘴吃完了我给她下的一小碗清水面,很仔细的用纸巾擦了嘴唇,很雅致的对赵老倌表示了感谢,命令我拿着那瓶矿泉水,自己拿着一个白白胖胖的大馒头边走边吃,沿着那条小路很快就到了川流不息的大路边。
水溪这里已经有许多人都已经认识我,来来往往的有不少人都在和我这个田大的小跟班打招呼,眼睛却无一例外的望着站在我身边的那个倾国倾城的小美人。在大庭广众之下,那个女孩子很懂得分寸,对于别人的眼光也会冲人家笑一笑,没有人的时候,就会不由分说的把那些馒头皮塞进我的嘴里,那是一种亲热的举动,我就有些受惊若*。
"别会错了意思。"她在打击我的积极性:"我知道蒸笼里馒头包子都有,馒头外表就肯定不干净,我当然不能吃,可是你要是不吃不就是一种浪费吗?"
"嫩伢子,这个小花姑是谁呀?"一个给各个冷饮店送冰淇淋的冷藏车司机叫住了我,扔过来两个外面还挂着霜的蛋筒:"怎么不给我们介绍一下?大街上就表现得这么大方,一定是你的女朋友吧?长得很不错,一看就是金童玉女。"
我就急得满头大汗,那个女孩子倒显得很镇定,不仅大大方方的接过人家的蛋筒津津有味的吃起来,而且当着人家就把剩下的半个馒头都塞进了我的嘴,我就叫苦不迭了。
班车终于在我们面前停下的时候,我真的感觉到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看着这个穿着我的衬衣和短裤的女孩子走向车门的时候,我在提醒她:"直接回家去,把这件事彻底忘记,也不要告诉别人,有人问你,就说是学校演戏换的衣服。回去好好洗个澡睡一觉就好了的。以后别到处乱跑,就是出门也得有个伴才行。"
她在微微点头,但就是不和我说话。
"钱包在我的那条短裤的屁股口袋里。"我在对她说:"钱给你,把钱包还给我,咱们也就不用再见面了。"
"说话文明一点行不行?那叫后面的裤袋。"她已经踏上了车门的第一级阶梯却站住了,从我的那个钱包里抽出一张卡片朝我晃了晃:"还给你,想得美。嫩伢子,这是你犯罪的证据,你现在就是想跑也来不及了。"
我就只有后悔莫及的份了。这个会哭的女生是个南维不假,是个很漂亮的小美人也不假,可就是有时候不讲道理,居然把人家的身份证也给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