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儿，吃午饭了。”敖逸寒把手上盘子放在床头，以为她睡着了，轻拍了一下肩头，“然儿……起来吃点东西。”
暮然背对着他，鼻子一酸，眼泪再次溢出，迅速擦干：“恩。”
敖逸寒打开盖子，喝了一口发现温度正好，递到暮然嘴边：“尝尝好不好喝。”
“好喝。”
“你还没尝，张嘴，啊……”敖逸寒笑着道。
暮然眼神带些空洞：“老大，我好像丢了什么。”
敖逸寒的笑僵住，递到暮然嘴边那个勺子又重新放回碗里，轻叹了口气。
“老大，我们孩子是不是没了？”暮然咬着唇，眼泪如断线珍珠。
敖逸寒把她搂在怀里：“没事的，都过去了。”该死的，到底是谁和她说的，他不是让他们都封口的吗？
暮然闻着这个怀抱熟悉的味道，眼泪簌簌的流着，是她，是她扼杀了那条生命。她杀了那么多人，最后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放过，她是魔鬼，是魔鬼！
敖逸寒慌乱的擦着她的眼泪：“没事的，我们还会有的，别哭了。”
“是我，是我杀了她，我……我是杀人凶手，老大，我不能原谅我自己……”暮然埋在敖逸寒怀里放声大哭。
“然儿，这不是你的错……”
“是我，是我，是我杀了她……”暮然哭得太过伤心，一口气憋在胸口，整个人晕了过去。
敖逸寒那急忙按响床头的铃，蓝珏今天不在，小冰迅速赶了过来，见到晕倒在敖逸寒怀中暮然，询问了些简单的情况，用了蓝珏交给她最简单的方法——掐人中。
一会暮然就悠悠转醒，小冰关照敖逸寒注意暮然的情绪，千万别太过悲伤，一定要有个平和的心态，不然很可能会患上抑郁症。
敖逸寒抱着暮然，暮然倚在敖逸寒的怀里，皆无言，许久，暮然沙哑着嗓子：“老大……”
“我在。”握紧她的小手。
“我是不是坏事做的太多了，有报应了？”
敖逸寒拂去她顺着脸颊留下的泪水：“别瞎想了，好好养身子。”
“老天一定是觉得我的坏事做的太多了，就把我的孩子带走了……”
一连三天，暮然基本上不吃不喝，就算敖逸寒哄她吃了些，过一会她也会全部吐了。身子不见好转反而消瘦许多，敖逸寒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也无计可施。
阳光暖暖的，就像在母亲的怀抱，总是有块大石压在心里，那块大石实在太重，怎么也搬不走，她每吸一口气都困难万分，她就要窒息了……
脚下一虚，扶着面前的窗台，望着不远处那自由翱翔的小鸟，她难得的露出一丝苍白的微笑，就像天山上盛开的雪莲花，洁白纯净。
蓝蓝的天真的好美，就像那年夏日她与他去游玩的海边，一望无际，他抱着她问她有什么愿望，她说能一辈子陪着他就好。鸟儿落在大树上，又要起飞了……
飞得好远，她看不到了……
走上窗台，打开窗户，别走，陪陪我……
“然儿！”去拿药的敖逸寒一进门就看见站在窗台边摇摇欲坠的暮然，那瘦弱的身子似乎一阵风就可以吹走。
扔了手上的药，上前一把抱住暮然：“你想吓死老大吗？”抓着她冰凉的手心有余悸的说道。
暮然指着又飞回来的鸟儿：“我想看看它们，可是它们飞走了……好远好远，我看不见了……”
敖逸寒把她从窗台上抱下来，轻声道：“想看小鸟是么？好，我一会就让人捉几只放在窗前。”
“不要，不要，老大，不要把它们放在笼子里。”暮然有些激动。
敖逸寒搂紧她：“好，不捉，不捉。”
暮然靠在敖逸寒的胸前：“不要把它们关在笼子里，它们这样多好，自由自在，想去哪就去哪……老大……”
“我在。”
“你说我们宝宝会是什么样子的？是女孩子还是男孩子？喜不喜欢也和我一样吃青目呢？”
敖逸寒叹了口气，搂紧她：“别胡思乱想了，这事不怪你的，是有人想要暗算你，那个人已经被老大揪出来了，她自绝了。”
“是么？为什么呢？宝宝还没有出世，她没有害过任何人，追根到底还是我的罪过，一定是我坏事做的太多了……”暮然又喃喃不断的自责起来。
敖逸寒只觉得心疼：“要说做坏事，那是老大坏事做多了，不关你的事。”
暮然埋在敖逸寒怀里又痛哭起来：“老大，我真的好难受……”
每日都是这样，和她说着说着她就趴在他怀里难受的大哭，哭累了就在他怀里睡，醒过来就面无表情的望着窗外，哄着她吃点东西又全部吐了，他都快崩溃了！看着她越来越虚弱的身体心急如焚。
暮然哭着哭着又睡了过去，敖逸寒小心翼翼的把她放在床上，然儿，别这样，快点恢复成那个调皮捣蛋，总是在他耳边聒噪叽叽喳喳说个不听的小混蛋。
不放心她一个人，推掉了所有的工作，他的一切都比不上她眉角的一粒尘埃，他不敢想象失去她的痛苦。
碧空如洗，敖逸寒搂着骨瘦如柴的小人儿漫步在花园，深秋开的花不多，尽是草木凋零，敖逸寒怕她看了压抑，让人把谢了的花全部换了。
“好香……”半天没开口的暮然提着鼻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敖逸寒见她肯开口说话，欣喜道：“是桂花香，我带你去看看。”
“好。”暮然想起以前的时光，莞尔一笑，“小时候，奶奶会带我去街后的那棵桂花树去采桂花，然后给我做桂花酱吃，甜甜的，比蜜糖还好吃。”
敖逸寒把她带到不远处的一刻桂花树前：“然儿想吃桂花酱吗？我让人去做。”
暮然点了点头：“老大，我现在就想吃。”
敖逸寒听到她要吃东西，心中狂喜，高兴道：“好，我们马上去餐厅。”
暮然摇摇头：“我还想闻闻桂花的味道，老大，你去给我做嘛。”摇晃他的胳膊撒娇道。
“好，你在这不可以乱跑，我一会就来。”敖逸寒临走不放心的关照着。
暮然背过身去闻着桂花香：“知道了……”那声音极轻，就像一阵烟雾，风一吹就散。
敖逸寒拿着一小瓶桂花酱回来时，却不见了暮然的身影，小瓶落地连着他的心碎了一地。
走在连绵起伏的山路上，望着满地枯黄的树叶，调皮的一片片踩碎，清脆破裂声不绝于耳。她在那间房里都快要死亡了，每天夜里都是婴儿哭泣的声音，有时候还会梦见那个孩子，可是无论如何都看不见那孩子的脸。她这个杀人凶手有什么资格活在世上，就应该下地狱……
妈妈，不要丢下我……
妈妈，我想永远留下你身边……
妈妈……
那个声音又来了，又来了！啊！不要，不要缠着她！
惊慌失措的往后退着，她要离开这，这里太可怕了。走了两步又停住，这是她的孩子在叫她，她为什么害怕，为什么逃避？她真是太可恶了！
宝宝，妈妈不走，妈妈陪着你……
悬崖峭壁上那小小的身体在风中就像那地上的枯叶，风稍微再大一点她就会飞向悬崖。低下头，望着不见底的树海，宝宝，是你又在叫我吗？你在害怕是不是？没关系的，妈妈做你的保护伞，妈妈这就来陪你……
她的世界有一个神，也许是上天安排好的，他总能够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出现，就像无所不能的神，背后环绕的大手死死抓着她瘦弱的胳膊。
“小混蛋，你到底想怎样？想吓死我吗？”语气宠溺中带些斥责和无奈。
暮然指了指悬崖下：“宝宝在叫我，我要去保护她……”
“没有什么宝宝，那是你的幻觉，你内心对自己责怪而产生的幻觉，根本没有人叫你！”敖逸寒提高了声音。
暮然一个劲的摇头：“有的，宝宝真的在叫我，你听，你听啊！她说好害怕，要我去保护她……”暮然挣扎着往后退了一步。
敖逸寒心惊的把她拽离悬崖边：“然儿，你冷静点……”
“我要去保护她！我要去保护她！”
“然儿！”暮然愣住，“你听着，孩子没了，她没有在说话……”
“有的，她在……”
“没有！没有人在叫你！没有人和你讲话，全都是你的幻觉！你自欺欺人的幻觉！”敖逸寒残忍打碎她的一切。
暮然脑子像是被人打了一锤子，闷疼闷疼的：“幻……幻觉，我的幻觉，那我的孩子呢？”暮然抬脸问敖逸寒。
敖逸寒心中一痛：“可能她和我们没有缘分，所以……”
“不是，不是的，是我害死了她，是我杀了她，是我！”
敖逸寒捧着她的脸：“其实真正害死她的是我，是我的疏忽不知道你有了身孕，让你活蹦乱跳，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你一直活在内疚里出不去，如果我死了是不是就可以消除你的内疚？”说完敖逸寒大步迈向悬崖。
暮然回过神来，一把抱住敖逸寒的腰，哭喊着：“不要！”
“你不是总觉得有人在叫你么？我跳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不要！呜呜……不要……老大，不要离开我，跳下去会死的，会死的！我不可以失去你……”
敖逸寒转过身搂住她：“失去你我就会好受吗？你为什么这么残忍？不想想我？”刚刚他赶来的时候看着她离悬崖峭壁还有一步之遥，整个人都疯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