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只是半年没见,她竟出落得这么美,美得令他窒息。
原本,他就是为了她而来,这回看见她也在殿内、看见她的容颜,更坚定了信念。
明诗约收回目光,因为鲁克的眼神变了,好似着了火,要把她焚烧殆尽似的。
奇怪,天狼族怎么突然来贺寿?有什么企图?
……
诸国使臣都献上寿礼,最后的重头戏是精绝国会送什么寿礼。
国师沈绯暴露身份,使臣团便以他为大,礼部尚书张大人只能靠边站。沈绯站在大殿中间,一举手一投足都无与伦比的优雅尊贵,他以华丽的声线道:“燕国地大物博,物产丰饶,精绝国有的,燕国都有,对尊贵的皇帝陛下而言,奇珍异宝并不稀奇。然,有一样东西,是燕国绝对没有的。”
燕国皇帝笑道:“朕倒是有点好奇,国师所说的这样东西,究竟是什么?”
沈绯拊掌两下,大殿门外蓦然出现一个女子。
这女子甫一出现,就引起所有人的注目,成为全场焦点。
秀美的姿容并非引发关注的焦点,而是她那非一般、对比性强烈的形象设计:她身穿一袭雪色丝袍,一张小脸白得不可思议,宛若雪花堆砌而成;与全身雪白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及腰的红发,似上好的绸缎光滑,鲜艳的红如血、似焰,似要引燃人的眼。
世间竟有这般鲜红的青丝,妖孽咩?
这极致的对比,令人震撼,却也挑战人的感官。
明诗约想起来了,上次在精绝国沙城,这红发女子就是沈绯身边的女子。
那么,沈绯所说的“东西”,就是这红发女子?
红发女子莲步轻移,行至主人身旁,没有任何表情,像一张僵尸脸。
众人大胆揣测,莫非精绝国的寿礼是献美?可是这红发女子并非倾国倾城的绝色美女,就连皇上新纳的玉妃都把她比下去。
墨太后不解地问:“国师,这是何意?”
“这位女子乃沈某座下大弟子神姬,也是我精绝国皇帝器重的人。”沈绯介绍道,眉宇间颇为冷傲,目下无尘,“神姬尽得沈某真传,精通医卜星象,有通天之能,其余方面皆有涉猎,我国皇上如有疑难,不是询问沈某便是询问神姬。我国皇上忍痛割爱,于皇上圣寿之际赠予神姬,希神姬助皇上一臂之力,希燕国国富兵强,繁荣昌盛。”
“贵国皇上美意,朕心领了。”燕国皇帝皮笑肉不笑,目光不经意地扫向御王。
“既是贵国皇上忍痛割爱,我国皇上便不横刀夺爱。”墨战天明白皇上的意思,直接拒绝。
燕国君臣皆知,这什么神姬可不能随便接受赠予。因为这个女子大有可能是精绝国皇帝派来的细作,窃取燕国机密,倘若留下她,那可是直接将燕国朝堂的核心送到精绝国皇帝面前,祸害无穷。
沈绯早已料到对方会拒绝这份“寿礼”,自也早有准备,“皇上,御王,不知是嫌弃我精绝国的寿礼太过寒酸,还是不够诚意?”
墨战天侃侃而谈:“皇上自是不会怀疑贵国皇上的诚意,不过大燕数十年来太平昌盛,政通人和,皇上虽对医卜星象怀有敬畏之心,但更相信只要君臣万众一心,大燕定能千秋万代。”
这番话,大开大合,有礼有节,完美体现了说话之人的涵养与气魄。
明诗约摸下巴心想,这么个高智商的国师,明明知道送人给燕国,燕国肯定会千般推辞,却还要这么做,那不是白费劲吗?沈绯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我说老兄,人家不要,你硬塞也没用。这么丢脸的事就不要坚持了。”冰无极调侃道。
“沈某领皇命来到贵国贺寿,如若没有完成皇命,小命难保。”沈绯从容得好像这里是他的地盘,他才是主角,“御王应该不会要沈某回去便丢了一条小命吧,不如这样,神姬在圣寿宴上摆擂,三局两胜,燕国任何人上来应战皆可。”
墨战天不好做主,交由燕国皇帝裁决。
表面上看,沈绯已经退一步,燕国没有拒绝的道理。但其实,沈绯这是变相地强迫燕国应战。
燕国皇帝深知其中曲折,唯有应允这个办法。
“倘若神姬赢了两局,燕国便接了我国皇上这份寿礼,沈某也可交差,保住这条小命。”沈绯的眼风稍微一转,顿生潋滟的风情,邪魅得令人发指。
“不知神姬想比试什么?”
墨战天惆怅,放眼满朝文武,还真找不到如神姬这般厉害的人。
神姬不出声,安静地站在那里,静得好像没有她这人,与空气一样没有存在感。
沈绯纤长的眼睫轻然一眨,“神姬并不擅丝竹歌舞,不过对反弹琵琶情有独钟,第一局先为诸位献上反弹琵琶。”
燕国君臣与诸国使臣皆惊,在玄武大陆,反弹琵琶是传说中的绝技,是琵琶技艺中最上乘的,已失传三百年。就连昔日京中的“琵琶第一手”玉妃也没这本事,放眼在场的名门闺秀,又有谁会这项绝技?
但见神姬手抱精巧的琵琶,欠身一礼,接着纤纤玉指一扫,珠玉落盘,叮叮咚咚。
忽然,她舞动起来,一边跳舞一边弹奏,舒展而迅疾,优雅而迷人。
所有人都瞪大眼睛欣赏这失传的绝技,神姬的腰肢盈盈一握,却柔韧有力,衣带当风,裙裾宛若游龙惊凤。她一举足一顿地,出胯旋身,赢得满堂喝彩,掌声如雷。
明诗约津津有味地看着,浑然忘我,忍不住叫好。
杜轻轻赞叹道:“神姬这反弹琵琶的绝技,已练至炉火纯青的境界。”
“那我们岂不是输定了?”明诗约忽然想到这个严重的问题。
“那也说不定。”杜轻轻淡淡道。
一舞毕了,神姬抱着琵琶屈身一礼,退至一旁。
沈绯唇角微勾,“据沈某所知,燕国从未传出有人会反弹琵琶这一技艺。”
确实如此,燕国无人会这项绝技。
燕国皇帝面如土色,墨太后颜面尽失,很不高兴。
墨战天寒沉的目光扫向那些名门闺秀,希望看见有个人站起身,自告奋勇。然而,希望很渺茫。
明诗约真替他捉急,如若她会,她早就上去了。
“倘若燕国无人应战,这一局,神姬胜。”
沈绯语声如风,冷意逼人。
这话太气人了,燕国君臣无不厌恶他的嚣张。
“皇上,太后,臣女愿一试。”
这娇若莺啼的声音,来自杜轻轻。
墨太后大喜道:“轻丫头,你会反弹琵琶?”
杜轻轻站起身,落落大方地说道:“臣女从未练过反弹琵琶,不知臣女可否跳另一支舞?”
燕国君臣本是欣喜,听她这么一说,立刻泄了气。
另一支舞跳得再好,也赢不了反弹琵琶啊,有毛用咩?
沈绯笑道:“只要这位小姐的舞与反弹琵琶并称为绝技,这局便算作和局。”
这话说的,好像是他施舍给燕国的和局。
明诗约对杜轻轻道:“加油,尽力便可。”
杜轻轻点头一笑,站在中间,“皇上,臣女献丑,献舞《仙人指路》,需二三十面圆鼓。臣女先去更衣。”
燕国皇帝、墨太后无不惊喜,她要跳《仙人指路》?
太好了!太妙了!
《仙人指路》可不是一般的舞,也是失传两三百年的舞中绝技,其难度系数与《反弹琵琶》不相伯仲,两者并称为舞中凤凰。
沈绯眉头一蹙,但没有流露半分担忧。
那个神姬,仍是木然而立,像是老僧入定,周遭的事皆与她无关。
不多时,杜轻轻回到大殿,换了一袭海棠红舞衣,使得她的小脸多了几分娇媚。
大殿中间的场地并不大,不过足够摆放二三十面圆鼓,围成一个长方形。她站在中间,纤腰不盈一握,款款行了一礼,“还请御王为轻轻指路。”
墨战天想拒绝的,可是这样的场合,这个重要的关头,他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
接着,她用海棠红纱蒙住双目,“王爷,请。”
燕国君臣都特么地期待她精彩的表演,不过那些闺秀却不乐意了,果然是一丘之貉,那贱骨头那么爱出风头,这杜家小姐也这么爱出风头。平时,她装得跟大家闺秀一样,骨子里也是个小贱人,竟然还当众要御王给她指路。贱人真是无敌的贱!
她们倒是希望杜轻轻跳坏了、搞砸了,才不管什么家国大义呢。
墨战天将内力灌注于手指,一粒瓜子裹挟着劲风飞向一面圆鼓,“咚”的一声,闷闷地响。
杜轻轻闻声识方向,长长的水袖立即挥出去,击中那粒瓜子所击的圆鼓,发出一声闷响。
这水袖,这一击,反应迅速,干净利落,柔韧而优美,引起潮水般的掌声。
接着是两面圆鼓、六面圆鼓接连响起,她循序击中圆鼓,水袖挥洒如水,流畅而恣意。
这《仙人指路》最关键的是闻声识方向与水袖的功夫,虽然杜轻轻没有武功,但常年练舞,腕力与腰力都极好,且这《仙人指路》练了数年之久,自然不会出错。
有人禁不住喝彩,沈绯的俊眉略略一沉,随手抓起一把果仁撒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