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早已黑沉,两人简单的解决了晚饭问题,就准备安稳入寝了。
可是,问题来了!
“……哥哥不困么?怎么不来睡觉?”
小姑娘往里面挪了挪,眯着眼打了个哈欠,问话的语气疑惑而轻浅。
……
慕顷何看着那一方不宽不窄的石榻…无语凝噎……
抚额。这要他怎么睡,睡哪里?!
“呵,呵呵,那个……不用麻烦。”
默默的坐回将要燃尽的火堆旁,慕顷何尽量保持淡定语气:“我在这里凑合一晚就好。”
虽然他对妹子很喜欢,甚至有着娶她的念头…可现在就同床共枕么……额,还是算了吧。
没有父母之言,文定之礼,未婚男女怎能共卧而眠?!小慕皇子还是很懂礼守节滴~
可是…瞄一眼将灭的火堆……尼玛,守节的代价就是挨冻受冷一晚上啊啊!
小姑娘的心思多么单纯简单,哪会有他考虑的这么多……见他拒绝同榻,微微垂眸,半晌,哽咽起来:“你是不是嫌弃宁儿……”
咚咚咚!这什么逻辑?!!
见小人儿泪落的梨花带雨,慕顷何又头疼又心疼……最后,妥协。一步一挪的走了过去:“没有……”
见少年走来,不等他笨拙的安慰,小姑娘就变戏法一样止住了眼泪。笑嘻嘻的掀被子让他进来,小脸粉粉的极是可爱。
慕顷何面上略僵的笑笑,心里……默默咽了一口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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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畔响起细柔绵长的均匀呼吸,慕顷何侧脸,目光倾注上身边人儿的秀雅轮廓。不过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五官还未完全长开,却也已有了几分美丽的颜色。
她的眉极为好看,蹙如远山,弯如新月,不密不疏,不浓不淡,令人忍不住想要伸手勾勒。
阖上的长睫伴随着呼吸轻轻扫过眼睑,留下一层暗影,好似展翅欲飞的蝴蝶。琼鼻如玉,莹唇似樱,不难看出,将来定是一位难得的美人儿。
对于美人儿,身为皇子的慕顷何可以说是司空见惯了的。
楚氏妃那般的清丽绝色,皇后的雍容华贵,各色嫔妃各有千秋,就是他那几个公主妹妹,都是世间少有的丽人儿……宁儿的美丽,在他的记忆中并算不上极致,却有着梅雪般的气质,清宁雅致,纯净有余。
有一种令人禁不住想要靠近,想要保护的感觉。
少年的目光禁不住的柔和,几乎要化为一江春水拂过。他伸手,极轻极柔的抚向她的琼鼻,触碰她温热绵长的呼吸。已是睡熟。
退回的手不经意间拂过身下绒暖的锦羽,似想到什么,他微微一愣。这简陋石床上铺的,竟是价值连城的珍物……雪烷锦。
作为一朝皇子,他自然知晓这雪烷锦的珍贵。
传闻,雪烷锦的原料采自涴岭度十年一开的珍花雪见。
捻其茎,取其纤,叶成丝,花做染。雪见花性寒质软,制成的绸锦论柔滑丝韧均排在各锦之前,更不论以花纤织布之后,又采珍兽火烷之皮毛覆上,如此一来,雪烷锦水火不侵,冬温夏凉,真真是世间奇物!
无论是雪见还是火烷,都是世间极其珍罕之物,是以,民间素有‘雪烷一匹价连城’之说。
这小小山洞内……竟会有如此完整品佳的一条雪烷锦被,而且,还覆在了自己和不知来历的宁儿身上。一时之间,心情微妙。
他低眸,扫视山洞一圈。石榻旁的几案上放着一盏萤灯,粼粼闪闪的萤火虫上下飞舞,发出微弱美丽的亮泽。
视线停驻在一旁搁置衣物的地方,发现其上摆放整齐着大大小小不下数十件衣裳,且均是色调偏玄,丝质优滑。
俊目微睁,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他伸手扯下身上锦被,敞开领口露出其内已包扎妥善的伤口。
隐隐药香自纱布缝隙中透出,他回想起刚刚宁儿为他包扎时拿出的小小玉盒,那药……
身旁熟睡的宁儿翻了个身,被他扯下的被子尽数卷上了小丫头的身子。少年回神,无奈又宠溺的笑笑。
忽的目光一紧,伸手,拿起锦被褶皱间露出的一角粉白。
这是,一方绣帕!?
慕顷何忆起刚刚宁儿的一番话,目光下转,向绣帕边角看去。绣帕右角,刺绣精巧二字,色泽鲜丽细致,好看的紧。
华宛。那右角边缘处绣着的二字,乃是华宛。
竟是华姓!
慕顷何满目惊怔。他想过她可能出身仕族,亦或官家,却无论如何也未想到,她竟是两年前将将亡国的酀朝皇族!
没错,亡国……酀王朝在两年前就已然覆灭!传闻酀兖帝于皇宫中**,众数王族血戚祭命成葬……宁儿,不,应该说是华宛……她竟是酀王朝皇脉遗孤?!
……
这样一来,众多疑惑迎刃而解。
雪见火烷均是酀朝涴岭度独产,因此雪烷锦可以说是酀朝特有的珍物;酀王朝尚存之时以玄色为尊,是以王族贵亲衣袍多为玄色;她为自己疗伤之时使用的那盒伤药,那种并不陌生的药香,乃是他不经意间得使过的一种酀朝御品:千丝碧连解……
脑海中浮现出酀朝遗迹的地理之址,他豁然开朗。毁灭的酀朝都城皇宫,正是离此处不远的百里之外……
所以,宁儿不是被人抛弃至此任她自生自灭……而是,为了护她活下来么?
一时思虑过多,慕顷何闭眼,有些疲倦的捏了捏眉心。可是,煞林之内多雾瘴毒物,还有猛兽飞禽,宁儿不过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
脑海中蓦然浮现初初相遇,那凶悍的狼群,似乎,对她一个娇弱年幼的孩子极为忌惮!虽出人意料,但狼群确实是在她踏铃而来之时才纷纷涌散的……
等等,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