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郎还没有来。
青竹站在原地,被红盖头遮掩了全部的表情,却是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在这个时候,外面却是响起了一点儿脚步之声。
青竹的身子微微一颤。
君楚就看见白先生穿着一身红色,脸上还带着一点儿温柔笑意,在他的手上,似乎还拿着一块什么。
白先生走到青竹的面前,表情十分温柔:“抱歉,我来迟了。”
青竹没有说话,只是双手还是死死的握在了一起。
只是在这个时候,白先生伸出手,却是将一个镯子轻轻套在了青竹的手中,声音带着一点儿淡淡的笑意。
“……现在,你是我的了。”
青竹的手指微微一颤,终于像是放心了一般,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
她一下子就握紧了白先生的手,手心冰凉。
白先生下意识反握住了青竹,脸上表情温柔。
君楚坐在上面,只微微眯着眼睛,看不清楚里面神色。
“一拜天地——”
青竹的眼中带着一点儿盈盈的泪,只嘴角却是带着几分欢喜之意。
“二拜高堂——”
青竹微微闭上了眼睛,自此之后,她就能够和白先生在一块儿了。
永永远远的。
再也不分开。
“夫妻交拜——”
就在青竹想要拜下去的时候,却是忽然听见了周围响起了一阵惊呼之声。
她的动作猛然僵硬了起来。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她就感觉到自己刚才还被紧紧圈着的那根绳子猛然松了开来。
君楚脸上的表情骤然紧绷了起来,她抬起眼,就看见那堂口的白衣女子,忍不住咬牙道:“又是你!”
白衣女子笑起来:“这一次,我可不是来捣乱的,只是来给新娘子,送上一点儿惊喜罢了。”
在听见那个声音的时候,青竹的身子骤然紧绷了起来,她下意识的捏紧了自己的衣角,脸上被红盖头遮着,根本就看不清楚表情。
只在这个时候,白衣女子却是轻笑了起来。
“梦中镜,水中花,总有一天会是假象破裂,既是你这般期望,那我便是成全你吧!”
说着,却是转过身,还没有等到君楚来得及将她给抓住的时候,便是听见了什么破裂的声音,只闻到一股极为好闻的香味,君楚刚想捂住鼻子,只那白先生,就像是闻到了恶臭一般,猛然后退了一步,方才还宠溺温柔的表情,顿时露出了几分惊愕之色。
那破碎的是一个香囊,上面嗅着一朵并蒂莲,但是现在却是一分为二,显出了几分可怜来。
君楚的目光转移到白先生的面上,就看见白先生猛然皱紧了眉头,只转过头,似乎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青竹。
“……为何会是……”
白先生只说了这四个字,就看见青竹的身子猛然颤抖了一下,她的头上还盖着那个红盖头,声音却是已然透出了几分颤抖心碎来。
“现在还是你我婚礼,只要是最后这一拜,我就是你的妻……”
青竹这般说着,声音却是不断颤抖着,带着几分脆弱来。
白先生却是垂下了眸子,低声道:“……我……”
青竹的声音尖锐了起来,只一下子就抓紧了自己的手,却是低声道:“……只有这一次,把婚礼继续下去。”
这已然是哀求了,君楚都禁不住看向了白先生,青竹从来都没有这般过。
但是白先生却是低下头,声音带着微微的低哑:“……对不起。”
说着,就要转身离开。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他却是听见了身后猛然传来了一阵惊呼之声,他转过身,也不禁震惊了起来。
青竹穿着一身大红的嫁衣,只是那面上,却是一片鲜红,那眼中露出了一片绝望之色。
她死死的看着白先生,眼中又是缓缓淌下了一滴眼泪,却是带着鲜红之色。
这种药,从来都不是不需要付出代价的。
青竹只感觉自己的心口一阵剧痛,喉咙之间却是涌上了一阵血腥之气,但是她却是死死的将这一口血腥之气给咽了回去,脸上的表情带着死灰之色。
她有些歪歪扭扭的上前了一步,只勾起唇角,声音透着一点儿尖锐之意。
“你可是当真要离开?”
白先生有些震惊的看着面前一切,眼中染上了一点儿挣扎之意,却还是一句话都不说。
君楚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只说道:“青竹……”
她忍不住站了起来,她从来没有看见青竹这般,心中担心,只刚上前了一步,就看见青竹摇摇晃晃的转过身,却是露出了一点儿苦涩之意。
“……公主,原来,从来都只是我自作多情。”
说着,她的口中涌出了大口的鲜血,眼中带着一片血红,当真是要绝命一般,整个人却是软倒了起来。
君楚大惊,上前一步,但是还是晚了一步,白先生轻巧的将青竹给抱在了怀中,脸上一片凝重怜惜之色。
君楚看的心中一动,禁不住脱口而出:“你……”
但是就在她刚说出这一个字的时候,就看见白先生已然收敛了这般神色,转过身,就带着青竹出去了。
青竹看起来状况十分不好,就算是在昏迷之中,她也是死死的拽着那一个碧绿镯子,眼中不断的渗出眼泪,只是那泪水,全部都是鲜红之色。
君楚心中诧异,若是再这般下去,青竹必死无疑。
白先生见状,却是低下头,眼中露出了几分凝重来。
君楚一看这般,就知道事情定然是不太好解决,不然的话,青竹给不会这般。
“白先生可是能够想到办法,救救青竹?”
白先生犹豫了一会儿,只说道:“这毒,来自天山寒流之中的一种冰魄花草,名唤蔓罗。它天生含有剧毒,那毒素便是在其花香之中,她日夜佩戴,那毒素早就已经进入心脉,她现在这般,就是因为因……动情而导致心脉不稳,只若是平缓身体之中毒素,只有两个办法。”
“两个办法?”
君楚疑惑道:“什么办法?”
白先生低声道:“这蔓罗,也不是什么都不能够解开,而那解药,就是那蔓罗身边的赤练之蛇之上,若是能够以赤练之蛇的血为引,就能够治好她,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这蔓罗本便是不易找到之物,它长在极寒之地,且地势必定是十分险恶之地,旁边还有猛兽守护,常人根本没有办法能够摘到它。”
君楚想了想,低声道:“……那第二个办法,是什么?”
白先生垂下眼眸,却是轻声道:“断情,决意。”
君楚微微一颤,面上顿时染上了几分犹豫之色。
青竹本便是一个情深意重之人,不然的话,也不会变成今天这般……君楚抬起眼眸在迟疑了一会儿之后,才是终于说道:“……你难道,真的一点儿都不欢喜青竹?”
当君楚问出这个问题之后,就看见白先生微微颤了一下,却是没有回答。
君楚像是想到了什么,低声道:“你可是因为,青竹是你侄女这件事情……”
白先生却是低声道:“不然,我与清歌并无血缘关系,只是,青竹根本无须欢喜我……”
君楚脸上的表情顿时疑惑了起来:“既然没有血缘关系,你为何就是不答应青竹?”
白先生没有说话,只是有些复杂的看着床上的青竹。
只在这个时候,白先生俯下身,似乎在犹豫了一会儿之后,才是低声道:“……若是……”
只是白先生却还是没有说完,就幽幽叹了一口气,目光却是深深的看着床上的少女。
他伸出手,轻轻的按在了青竹的额头之上。
“若是你醒来之后,还能……”
还能什么,那声音却是已然消散在了一片空气之中。
万千恩仇,只剩下了一片空白。
……
君楚坐在桌子边上,神情带着一点儿凝重之色,就听见床边上,忽然传出了一点儿轻微声响。
君楚抬起眼看去,就看见少女缓缓坐立了起来,脸上露出了一点儿茫然之色。
“你……是谁?”
半晌,她看着君楚看了一会儿,脸上顿时露出了一点儿茫然之色。
只在这个时候,君楚禁不住低声道:“我叫君楚,你的名字……”
少女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我知道,我叫青竹。”
凡尘俗世都忘记了,虽然没有忘记自己的名字。
青竹低下头,看见了自己手上的手镯,脸上顿时露出了几分茫然之意。
“这是……什么?”
君楚看见那个手镯,刚想要说话,就看见青竹低下头,就将自己手腕之上的手镯给拿了下来,放在了旁边。
君楚忍不住问道:“……你,这个镯子,你不喜欢么?”
青竹摇摇头,垂下了眼眸,声音有些茫然,却是低声道:“不,不是不喜欢,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这个镯子,这里有点疼。”
君楚微怔,就看见青竹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表情十分茫然,却还是低声道:“……看见它,我很难受。”
门口响起了一声轻响,君楚转过头,就看见那门口飘然而过了一点儿白色来。
君楚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她走出去,就看见白先生站在走廊边上,背对着她,也不知道现在究竟是什么表情,只能感受到他身上带着淡淡的惆怅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