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雪芽由着四喜等人帮她换了一遍药后，趴在床头胡思乱想。
汪灵手里拿着一束时鲜花进来，笑道：“小姐，你说古怪不？这么晚了，耿少爷还差人送来这个。瞧着这些乱杂杂的插花，他可怎么不整理整理呢？”
雪芽抬眼，看到时下桃梨黄梅迎春月季堆杂一起，用一根红绸丝带包着，末端还笨拙的打个同心结，掩齿好笑。
“小姐，要不要插起来？”
“随便找个瓶子养着，能活就行。”
“哦。”
雪芽歪头，忽然就想到前些天，与耿聿在马车里说的那些话。原来，他是想用来讨好她呀？雪芽又无声笑了。
笑容没扩开，猛的凝结脸上。
她想到一个严肃问题：耿聿不是来真的吧？他不会真的喜欢上自己吧？为啥呀？她自认才艺不佳，脾气也不好，举止也古怪，怎么就吸引到他呢？是图新鲜好奇吧？
毕竟，他的审美水准一直保持在上品。最开始是三公主，后来又是樊菂。都是水灵灵的娇俏美人。她袁雪芽可比这两位差远了。耿聿的眼光不会一下降到这个地步吧？
嗯，估计是图好奇有趣。她袁雪芽做的事太惊世骇世了点，人嘛，谁没个猎奇心呢？
四喜进来催：“小姐，该歇了。”
“你们去吧。我再酝酿一下。”
四喜把其他人打发去歇着，自己拿了针线活说：“那奴婢陪小姐。”
“不用，四喜，你现在管着这个家，白天事多，就不要管我。去歇着吧。”
“小姐，这府里人口简单，我也没出多少力。不累。”四喜笑道：“哦，对了。小姐有外伤，要禁口，我又把白云观的大厨请了来。”
“难怪我尝着味道清淡，但却饱腹了。这白云观到底是名刹啊。”
“可不是。听说好多家相请，都不放人。”
雪芽心生警惕道：“怎么单就肯来咱们这里？”
“仙师说了，咱们府上人口单纯没那么多事，做什么吃什么又不挑剔，赏钱又多。且相处又和乐融融的就爱来咱们府里。”
“这也是大实话。”
四喜就着烛光，飞针走线绣着枕套。
“喜呀，你绣这个做什么？”
“小姐，你不绣，那就只好我和红杏绣呗。小姐用的东西不好去外头买，怕不干净。”
雪芽讪讪笑说：“你可真心灵手巧呀。对了，四喜，你今年也有十五了吧？”
四喜警觉反问：“小姐问这个做什么？”
“呃，我就问问。华国律法，女子十五可嫁人了吧？”
“什么？小姐，你不要我了。”四喜一丢针线就红了眼睛。
“没呀，我就替你考虑嘛。总之是要嫁人的。来，喜，你想嫁什么样人家？”
四喜羞涩垂眸道：“小姐，你吓死奴婢了……我，我就想跟在小姐身边。”
“那不行呀，我得给你挑门好亲事。不枉费你这么伶俐乖巧又心灵手巧。”雪芽打量她一眼，还是壮实，可是身材也抽条一些了，比原来瘦多了。
四喜怏怏道：“奴婢可不敢妄想什么好亲事，能过日子就行。”
“要求这么低？”
四喜重新拾起针线活，叹气：“小姐。奴婢有自知之明。”
“嗯，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自会帮你留意，你若有中意的也不妨跟我说，不要害羞，我会帮你作主的。”
“呃？”四喜愕然。
外头忽有落地声，接着是护院冷峻喝声：“谁？”
很快就又没了声音。
雪芽疑惑示意四喜到床边来，自己摸出枕下的剑预防着。没办法，接二连三的出事，她神经都脆弱了。
“叩叩”敲门声，而后是：“袁小姐。”
声音有点熟。四喜乍然记起，掩口道：“像是五殿下。”
“去看看。”
四喜跑去打开门，果然是龙以珀，手里提着礼盒，塞到四喜怀里道：“人参燕窝灵芝之类，收好了。”
“殿下。”
“免礼，你先下去吧。”
四喜瞄一眼雪芽，后者示意她放心。虽然与制不合，不过四喜晓得这五殿下不会对雪芽怎样？想怎样，人家也不一定肯呢。
“殿下，有伤在身，请恕失礼。”雪芽够强撑起半边身。
龙以珀摆手：“行了。我知道，不要在乎这些小节。”
“多谢殿下。”雪芽拱拱手。
龙以珀似笑非笑道：“谢那样？”
“谢殿下免礼之恩。”
“就这样？”
雪芽嘻嘻笑道：“再谢殿下及时救援之恩。”
“这还差不多。”龙以珀拖把椅子坐近道：“哎，袁雪芽，你伤不要紧吧？”
“死不了，养息一段日子就行了。”
“那我们就放心了。”龙以珀破天荒松口气。
雪芽端庄神色问：“殿下，我能打听下，后续处理怎样了？”
“江府管家下牢，老太爷马车扣下来，然后，顺藤摸瓜查出敏妃宫中老太监出府……那辆出宫马车就是他动用的……”
“可不是。若不是我见眼熟，也不会上当了。”
“你放心，那老阉货已自尽。敏妃被降为昭仪，罚禁足半月。这样处理满意吧？”
雪芽目瞪口呆，好久才道：“这么严重？”
“哈，还有更严重的哦。”龙以珀得意道：“皇王指派褐衣堂彻查江府的事。派驻人手入江府慢慢调查。”
“啊？就是皇上指派褐衣堂专员明正言顺的驻守江府？这，这就是明着安排人手监视吗？”
“没错，就是这么回事。”
“这样，可以吗？好歹是皇亲？”雪牙嘴角抽抽。
“就因为是皇亲，所以他一切荣耀来自皇家，凭什么嚣张？凭什么滥用私刑？就因为是皇亲，才留了面子没有端掉。这当是个教训。”
雪芽咽咽喉，低声道：“皇上也知道江府与黑徒会的关系吗？”
“我们收集来的消息都上报了父王，他老人家心里自有一杆称。江府与黑徒会脱不了干系。只是证据不明。何况，这事牵扯到敏妃，我二皇兄现在幽府坐镇，不好冒然。”
“哦，二皇子龙以珉不在京城？”
“不在。派往幽府督军。”
雪芽点点头，虽说是督军，手里到底也有点后权，难怪不好明着处理江府。不过也说明这龙皇不是个老糊涂。晓得国事为重，这帮皇亲靠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