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怎么不说话?”耿聿捅捅沉默着走路的雪芽,侧头问。
袁雪芽没好气白他一眼,道:“不什么好说的。”
“你不问问那个荣易是什么人吗?”耿聿一脸‘快问呀,问了我不一定回答’的戏色。
“切,用得着问?”雪芽嗤他一个鄙视的眼色,继尔眉眼活跃嘻笑说:“凭我美貌与智慧并重,心窍玲珑,古灵精怪的袁大小姐,用头发丝都猜得出来那个什么荣少爷十成十是你们耿府老对头荣赫的儿子嘛。”
耿聿脑袋一搭拉,很挫败低语:“恭喜你,全中!”
雪芽得瑟的耸肩摊手,故作谦虚道:“我不会骄傲的哦。因为一点难度都没有!”
“去,自吹自擂!”耿聿翻她一个白眼。
“年轻人,要勇于承认自己的肤浅不足嘛。我呢也只不过比你强那么一点点而已,你不用冒酸水的。”
“谁酸呢?”耿聿不干了。
袁雪芽呶嘴,抠抠鼻道:“谁酸谁知道!”
噎的耿聿手指着她,第一时间没找到有力的反驳词汇!唉!书到用时方恨少!
“好男不跟女斗,懒的跟你争!”耿聿轻飘飘摔下这句,昂着先行。
雪芽捂嘴窃笑。她算是摸清耿聿死鸭子嘴磝的脾性,这句话等于认输自找台阶下,算了,不揭穿了。
“哎,小姐,我好像看到樊姑娘了。”四喜忽然在身后大惊小怪。
“在哪在哪?”
耿聿回身,摇头道:“不可能。虽然这里是安居坊和乐业坊十字街口,四通八达。但是离光明坊隔着好几个街口,樊姑娘没事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很像是她呀?”四喜搔搔头,左右张望。试图找出来那个熟悉的身影证明自己没看错。
袁雪芽不为意道:“算了,四喜,一时眼花也是常有的。”
“咦?少爷,你看,左手边街口,是不是?……”小六睁大眼,指着耿聿侧边街口,语气不确定说。
一条袅袅而行的深蓝色厚氅裹身的背影闯入诸人视线,慢慢拐进乐业坊方向。
“走路姿势及背影倒与樊美人有七八分相似。”雪芽托腮沉思。
耿聿一扯她嚷:“别分析了,跟上前看看不就得了。”
“冲呀!”袁雪芽吐下舌头,让他拽着追过去。
“小姐,等等我们。”四喜和红杏紧随其后。
“前面的人听着,若是小莲姐姐请停步……”袁雪芽笑嘻嘻大声嚷。
耿聿一头黑线: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别说,这高声大嗓门一嚷,前面厚氅的人当真停下脚步,略迟疑半秒,徐徐转头,露出那脸白里透红,宜喜宜嗔的俏脸。
“哎,真的是你呀?小莲姐姐。”袁雪芽欢呼一声扑上前。
樊菂愣愣的眨眼,看着这群一拥而上的熟面孔,也是又惊又喜,揽着雪芽,急切问:“你们,你们怎么在这里?雪芽,你?哦,耿少爷……”
“客套礼免了。对了,你怎么会独自在这里?”耿聿也很好奇。
不等樊菂回答,雪芽又抢着笑问:“是呀,怎么一个人逛街,袁姐姐没陪着你吗?樊大娘还好吧?有没有想我呢?”
“呃?”问题太多,樊菂为难看看这两人,该先回答谁?
耿聿好气又好气轻瞪一眼雪芽,语气似怪非宠说:“排队排队,一个个来嘛。一口气问这么多,你让人家怎么回呀?”
“哟,你心疼了呀?”雪芽撇他一嘴。拉着樊菂晃胳膊:“小莲姐姐,真真巧,我们正要去光明坊看你们呢?”
“哦,欢迎!”
一行人说说笑笑唠些家常回到光明坊十八号,自然受到袁梅的热情接待。
“哇!好气派!”四喜和红杏参观完这座宅子后发出赞叹。不比袁府逊色,更加清静古朴,简单中又带着几分沉稳,与其前主人个性一个模子似的。
耿聿也啧啧疑惑:“哇,想不到左大人家底不错嘛,这宅子又处在繁华热闹中,值不少钱呢?”
“堂堂安国公嫡子,不会眼红了吧?”左甚羿是不容质疑的,袁雪芽无时不忘捍卫。
“切,我眼红?我又不像你,眼皮子浅。就这么一座旧宅我都不希得多看两眼。”
“哼!说的好像你们安国公府天天翻新似的?”
耿聿甩她个白眼,说:“头发长,见识少。喂,你过几天入宫,悠着点,多看多听少说话,别闹乌龙出糗,很丢脸的!”
“冰雪聪明如我什么时候轮到不学无术的你指点,管好你自己吧!”雪芽不客气呛回去。
樊菂和袁梅对视一眼,惊奇问:“雪芽,你要进宫?”
“对呀。好像是什么皇子选妃吧?各大世家贵族成年未出阁未订亲小姐们通通花名在册,全都要被拉进宫任人评点。最后胜出者大概可以飞上枝头变凤凰吧?”
“你……”瞧她这轻松劲,是胜券在握还是有自知之明陪衬走过场的?
袁雪芽一摔额前刘海,就是这么自信道:“我有貌有才,为人亲善大方,个性随和,人缘极佳,肯定能晋级,最后笑傲群芳的。你们放心,以后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吧。”
真的吗?为什么所有人都一致不看好,沉默的望着她。
“怎样?被感动了吗?”袁雪芽脸皮非一般的厚。
耿聿无语瞅着她,四喜和红杏昂头左顾右盼,小五和小六捂着嘴憋笑。
“呃?雪芽……”樊菂很善良,不忍心戳破她的美好幻想,勉强笑说:“我,我预祝你成功!”
“是呀,雪芽小姐,你这么漂亮又心底善良,肯定会心想事成的。”只有袁梅是发自真心的附合。
“知己啊!”袁雪芽握着袁梅的手,晃荡着感动:“嗯,我会加油的!”
“好啦好啦,樊姑娘,怎么不见令堂呀?”耿聿装着不耐烦的转移话题。
樊菂苦笑说:“我娘,她重操旧业,今天又去对街为成大娘家的小玉嫂子接生去了。”
“哎呀,这么快就与四邻打成一片,重操旧业了?”雪芽也颇为惊讶。
袁梅笑说:“是呀,总不能坐吃山空吧?这京城里所有东西都比新眉镇贵,我也在找浆洗的杂活呢?只不过,好像没门路,大户人家都不要生面孔。”她垂头叹气,只不过找一份打杂的粗活,京城大户人家还个个盘查来历。钱真不好挣!
“放心。交给小爷我。”耿聿豪气打包票:“找粗活还不容易,由我做保,到时只怕随得你挑哦。”
“多谢耿少爷。”袁梅感谢不已。
袁雪芽不敢吱声,自己现在丫头名额已满,麻花藤都只是挂靠袁府。况且袁府那复杂棘手的关系,也不适合让袁梅这样单纯的人进去染黑。
“袁姐姐,你别太辛苦了,有我罩着你,别做什么粗活了!”雪芽真心实意为她好的劝:“就做点女红刺绣就好,何必去大户人家打短工?”
“雪芽小姐,我说过,我想靠自食其力!”
耿聿鼓掌笑的可掬:“好,好,好个自食其力!袁姑娘,我支持你。”又撞撞雪芽,磨牙小声道:“学着点!自生更生!”
“去,我一直在自食其力靠自己。”雪芽不服气,皱皱鼻子。
“是吗?”耿聿差点喷笑,咬牙挖苦她:“你一直在靠敲诈勒索吧?”
雪芽切着牙齿,恼火的一记刀手就朝他砍去。
“我闪!”耿聿笑嘻嘻跳开。
袁梅为大家桌前绿茶续上热水,笑说:“耿少爷,那帮小莲也想想办法吧?这京城没有好山可以采药,小莲想去药铺帮忙贴补家用,可是……”
“袁姐姐……”樊菂俏脸微有变色,紧急制止她的话。
“小莲姐姐,你要去药铺帮忙?”
“樊姑娘,你想做大夫?”
耿聿和雪芽异口同声反问,出口后互相对视一眼,各自撇头。
“嗯,算是吧?”樊菂看话头被挑起,也不擅长说谎,苦涩一笑说:“方才袁姐姐也说了,这京城样样都比新眉镇贵,虽说房子不要钱,可吃饭也不能总依赖别人吧?娘和袁姐姐都在想法子靠一己之力赚钱补贴家用,我岂可袖手旁观只顾埋头采药。更何况,这京城四面虽山多,却无甚名贵药材,纵采来,也卖不出好价钱,所以……”
“可是……”耿聿同情归同情,却很直接说:“京城各大药铺医馆好像不收女学陡?你这么漂亮,就算有人肯收,也是不怀好意,樊姑娘,来日方长,千万别操之过急。”
“对呀,小莲姐姐,搞不好会适得其反,弄巧成拙哦。三思啊!”袁雪芽接下耿聿的腔调也动用两个成语来形容不靠谱。
樊菂抿齿而乐:这两人说话越来越有默契似的。
“放心,我晓得利害,会小心的。你们不要担心。”
袁梅歪头天真无知问:“哎,小莲,你今天不是去杏和馆打听吗?结果怎么样?”
“杏和馆?”耿聿单细眼瞬间撑大,讶异反问。
袁雪芽瞟他一眼稍显激动的神色,无意问:“有什么问题吗?听起来你很熟?”
“熟得很!我往年打架……呃,撞伤什么的,不劳烦召御医,都是请他们馆子的大夫医治的。”
“咦?你不是世家大族吗?府里没养个把私人医生?”雪芽大感诧异。
耿聿手敲在她头上,恨恨道:“没有!谁没事生病玩呀?有御医院干嘛还要自己养大夫,再说,街面上药铺医馆多的是,不乏高手。”
“说难听点叫抠门,说好听点叫会当家。”
耿聿没理她讥讽,转向樊菂试问:“你怎么会去杏和馆?那可是民间数一数二的医馆。医术精湛的大夫比起御医院不遑多让。他们不可能收女学陡的?”
“我,我想去试试看。”樊菂绞着手帕,低低细语。
雪芽捅捅耿聿道:“你不是手眼通天吗?就帮帮樊美人喽!虽然有不成条文的规矩,但规矩也是人定的,只要是人定的总难免迂腐过时,总得有后辈新人来打破吧。”
“我?”耿聿鼻子歪了歪。
“是呀。樊美人有绝招呀,会养离心草,这本事只怕京城也没几个人有吧?对吧?这就是优势!对啦,小莲姐姐,你告诉他们你有离心草的事没有?”雪芽说着说着,眼眸一亮。这是大绝招呀!祭出的话灵得很。根本不无须外人帮忙。
“说啦。”樊菂羞涩微笑。
所有人一齐凑脑袋到她跟前,同声期待问:“结果呢?”
樊菂抬眼,水漾漾的眼眸布满疑惑道:“本来是答应的,可是今天去,又,又不要啦。”
“凭什么呀?找他们说理去!”雪芽义愤冲动,拍桌而起。
“同去!”耿聿也是惟恐天下不乱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