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雪芽跑去堂屋门槛外正听到那面目泯于众人的县太爷在询问那哭泣的妇人,正问到那个许氏。听她沙哑声道:“民妇一大早就抱着小儿去镇上抓药,只因它昨晚感了风寒,一直流鼻涕咳嗽不停。”
“那家医馆?”
“回老爷,济仁堂找的伏大夫。”
“嗯,继续说。”
“后来便去了一个熟人铺子。忽见本家侄儿来报信说婆婆不好了,托人照料着小儿,民妇先急急回赶,不料一进门便见到婆婆悬在梁上,接着小宝他堂叔堂婶冲进来。大人,民妇所言句句属实,请大人明鉴。”
“呸!分明是你平日凌虐婶母,昨晚又拌了嘴,逼死我家婶母的。”另一个尖嘴妇人当即就揭穿。
县太爷皱眉:“余氏,你这话往大了说是诽谤,往小了说是指控,可有证据?”
“大人。民妇所说属实。不信,请大人传住坡上的黄婆子。”
黄婆子衣着还挺光鲜的让捕快拎过来,她唬一跳跪下磕头不止:“青天大老爷,草民冤枉呀!”
“黄婆婆,你住这坡上,可听见我那死去婶母与这许氏时常拌嘴吵架?”
黄婆子瞄一眼余氏,嚷嚷道:“大人,是真的。这许氏年轻心浮,时常打扮的花里胡俏的不着家门,那李老太看不惯生前总是向民妇诉苦。说这许氏不守妇道,不安分守节,李家家门不幸,迟早要出丑事。”
“啊?黄婆婆,你胡说!你胡说!”许氏大惊失色,扑上前就叫:“我平日里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这样血口喷人害我?”
黄婆子边躲边叫:“救命!许氏,你逼死李老太又想杀我这老婆子灭口不成?”
边上捕快急忙将许氏给拖开。她不甘心指着叫:“黄婆子,亏我平日对你多有救济,你就这么忘恩负义造谣诽谤……呜呜……”放声大哭。
恰这时,仵作上前呈报验尸报告,结论是:自缢!
那李石早挤在旁边,听了这个消息便也冲上前磕头请青天大老爷作主,婶婶是让许氏凌虐逼死的,不法办许氏,天理何在?这等忤逆不孝,伤风败俗的媳妇不锁进大牢,孝道何在?
在这等本家侄子指控下,于是,闹哄哄混乱场面折腾了不一会,县太爷眉头一皱让人押了许氏回衙。
“就这么结案了?”耿聿下巴快掉下来吃惊:“太草率了吧?”
袁雪芽也气愤道:“草菅人命,分明是谋杀嘛,怎么能说是自尽呢?”
耿聿大吃一惊道:“哎,怎么变成谋杀了?那老妪没伤没血,脖子上也有索痕怎么看出是谋杀的?”
“尸僵程度呀。”
“什么程度?具体说说。”耿聿好奇又惊奇问
“就是指人死后身体逐渐变硬而僵直的过程。一般大约一到三个时辰,肌肉轻度收缩,关节不能曲屈开始出现。”雪芽解释道。
这时,屋里其他人开始给李老太穿寿衣,布置灵堂装备丧事。
至于许氏什么的,都已经认定是她平日凌虐李老太,作风不好昨晚拌嘴,气的李老太才上吊自尽的。没人有异议,都在咒骂许氏活该下牢,一命填一命,这等不孝儿媳死不足惜。
耿聿指指堂屋道:“人家都快办丧事了,你再不拿出证据,就没法翻案了。”
“老实说,我如果告诉仵作人死后经过较短时间,肌肉变强直坚硬,并伴有轻底收缩,各关节固定下来,四肢不能伸屈,凭这些认定李老妪是死后被人放到吊绳的,会信吗?”
“不会。”耿聿眼一亮道:“现在最主要的难道不是制止下葬吗?”
“聪明!”雪芽打个响指,夸他:“的确是这样。不过,单凭我们两个外乡人,冒然出面你说会出现怎样的情况?”
耿聿苦笑道:“轻则被放狗咬人,重则会被痛扁一顿丢进那河里自生自灭吧?”
“所以呀,这时候就到了你发挥作用的关键时刻了。”雪芽拍拍他肩,两个边说边上了坡。
“说吧,要我做什么?”耿聿袖着手,皱眉问:“不会叫我当好人击鼓鸣冤吧?想都别想。”
“安啦,击鼓这种体力活怎么敢麻烦你耿大少爷呢。”雪芽嘻嘻闪出白森森牙齿道:“就亮亮你安国公大少爷的身份就行了。”
耿聿轻瞪她一眼,不过呢这活他拿手。他原来经常利用身份耀武扬威,招摇过市好不快活。重操旧业而已嘛。再说也到投宿的时间,住官衙不要钱还舒服,不亮白不亮。
听闻安国公耿大少爷莅临小小茶沧县。县太爷整装束冠带领一行人出门迎接。一看,两位,略为眼熟。还是师爷在旁指点:“好像是方才在四方坪那自缢案中凑热闹的闲人。大人可要仔细,别是骗吃骗喝的吧?”
经过核对无误,证实耿聿身分。受到热情款待。席间提及前任县太爷一个月前高升去了广庆府作知府,还是安国公举荐的。这后任知县羡慕得很,正愁投不到好门下,可巧耿少爷就从天而降了。这根大腿得抱紧喽!
知县姓钟,倒也是读书考仕出身,得了这么一个九品芝麻官,也是因为没找准靠山的缘故。到任才一月境内还算风调雨顺太平无事。估计着这三年做不出惊天动地的政绩出来。每日就寻思着怎么结交下京里大官,怎么着送礼?怎么着拜门生的事?
“什么?这李老太自缢案有蹊跷?”钟知县举在手里的酒杯吓的掉桌。
耿聿这人耐心有限,尤其对着明显巴结讨好他的小官吏。看一眼埋头与席上美食奋战的雪芽,直截了当指出四方坪自缢案的疑点。
“没错。大人,这人命关天不可儿戏。”耿聿笑的轻巧道:“大人想必也认出我们二人当时也凑了个热闹。那李老太看起来身体硬朗,且家里有房田就算是与媳妇拌嘴,怎么可能就甘心撒手而去呢?按常理不该是撵了儿媳留下幼孙才对吗?”
“这,少爷说的也有道理。只不过一些老人家气性大,一时想不开也是有的。”钟知县冷静下来沉吟道。
耿聿语塞望向嘴里啃着鸡腿的雪芽---救助!
雪芽赶紧咽下鸡腿,抹一把油腻腻的嘴,含混道:“钟大人,不防先将李老太的遗体送回衙门请仵作仔细再验看一遍,跟着再审一遍许氏,问清从昨夜到今天所有的细节过程。”
“再审许氏?这个自然。若审出她的确虐待李老太,与之抠气拌嘴气死婆婆,按律当诛!”
雪芽唬一跳,气死人也要赔命?古律法太无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