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板贴着唐荣的耳畔说完，径直回到桌后坐下，笑容重新回到他惨白的面容上。
大老板的声调轻柔，但字字扎心见血，吓得唐荣的心剧烈跳动，紧张不已，咕咚一下跪在了大老板桌前，抬起头来。看着大老板似笑非笑的表情，唐荣却猛的想起第一次见到关海军的情景。
那时的关海军，只是关海军，还没人称他之为大老板。
那一年唐荣二十七，在省城经营两家KTV和一间娱乐会所，在父亲的“庇佑”下，生意兴隆，财源滚滚，吃喝不愁，整日里带着一众狐朋狗友过着胡天胡地，奢华糜烂的生活。
直到有一天，唐荣发现父亲身边多了一个脸色白皙，面容清秀的年轻人，经过父亲介绍，唐荣知道这个年轻人叫关海军，年长自己三岁，是父亲的新机要秘书，说白了也就是跟班儿。
至此，关海军彻底走进了唐荣一家的生活，不仅白天紧紧跟随唐荣父亲左右不离，甚至节假日过年过节，也恨不能天天服侍在唐荣父亲身边。那几年，用唐荣自己的话说，我家有两条狗，一条是朋友送的藏獒，见谁咬谁，另一条就是这个关海军，见谁都摇尾巴。
有时唐荣酒醉回家，撞见关海军也在家里陪伴父亲左右，便要当众羞辱上两句，什么“关狗儿”，“狗军”之类的话甩给关海军多次，而关海军始终都是一副笑嘻嘻的和蔼面容，好像丝毫都没有往心里去一样，有时甚至唐荣父亲都有些看不过去，呵斥唐荣收敛一些。
就这样，关海军就是以这样的角色在唐家存在了五年，直到唐荣的父亲退休后，关海军才逐渐淡出唐荣的视野。
唐荣父亲退休后身体一直不好，关海军听说后也来了几次，态度丝毫未变，一样的诚恳，一样的谦卑，只是见到唐荣后的眼神跟从前稍有变化，唐荣也懒得理会这条曾经的“关狗儿”，还是整日沉浸在自己的花花世界中。
又过了五年，直到突然有一天，唐荣聪朋友的朋友那听说了一个消息，犹如五雷轰顶，震惊不已。
那朋友的朋友说，近两年黑道上突然崛起了一股势力，据说这股势力强大无比，这个组织名字也奇怪，叫什么吃长江社，带头的大哥人称“舵爷”，真名叫关海军。
唐荣怎么都不能相信，昔日里自己奚落挖苦的“关狗儿”，如今竟是众人谈虎色变的老大，可这“关狗儿”很奇怪，叫长江究竟是如何在短短几年时间里，能成就这么大一块势力的呢，唐荣经过多方打听，也算弄清了关海军发达的来龙去脉。
自从唐荣父亲退休后，关海军只在机关又待了半年多，便辞职下海经商。凭借跟随唐荣父亲多年，私下里积累的人脉与资源，关海军很容易就筹措到一笔不小的资金，做起了钢铁焦炭等资源生意，仅用了两年时间，关海军不仅还清了银行的贷款和利息，还足足赚了个盆满钵满。
淘到第一桶金后，关海军立刻招兵买马，进军房地产行业，依然凭借强大的人脉关系，关海军并不怎么费力就转手了几块核心区的地皮，又把银行账户后面加了好几个零。
关海军用了短短几年时间，竟奇迹般的实现了有些人几辈子做梦都达不到的成就，成为了一名亿万富豪。不过和其他高调的有钱人不同的是，关海军此人极为低调，财不外露，尽管身价亿万，在省城富豪排名前十绰绰有余，但还是很少出现在公众视野中，甚至除了和他经常打交道的人外，鲜有人听说过关海军这个名字。
可至于好好的富豪，为什么会变成一个叫“长江社”的大哥，唐荣听到的版本是这样的：
关海军曾经在一次醉酒后，对自己以前低三下四的遭遇耿耿于怀，扬言从今后，要成为最厉害的人，让所有人见了他都要摇尾巴，学狗叫。
且不论这个版本是真是假，但在唐荣听来，却是“熟悉无比”，继而心惊肉跳。
自己以前在家里，在父亲面前，是如何羞辱关海军的情景，仍然历历在目，眼下就凭自己在省城的这点小买卖，这点狐朋狗友，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和关海军相抗衡的，好比一只木质渔船想去撞翻一艘航母，这简直就不是一个量级嘛。
唐荣在忐忑中惶惶不可终日，终于有一天，人称“舵爷”的关海军，竟亲自找上门来见唐荣，着实让唐荣又惊又怕。
虽五年未见，两人地位反转巨大，但关海军对唐荣的态度却出乎唐荣意料之外。
关海军非但没有黑社会大哥那种恫吓恐吓得意思，甚至还对唐荣拍肩膀，称兄道弟，在外人看来真是多年未见的异姓兄弟。
临走，关海军提出，两人一起合伙做生意，唐荣感恩戴德，求之不得的答应了，成为了舵爷的合作伙伴。唐荣原以为，关海军真的是不计前嫌，和自己翻开崭新一页，可他却万万没想到，真正与关海军做起生意来，才领教了这个舵爷的心狠手辣，冷酷无情。
唐荣还亲眼见过，关海军手下一个马仔，因为给他沏茶时，不小心将开水溅到关海军的身上，被盛怒之下的关海军一壶开水，照着这个马仔直接从头浇下，那场面恐怕唐荣在电影里都不曾见到过。
至此，唐荣这才看清楚关海军的真面目，这才知道，为什么这个被称为舵爷的人，能够在短短几年时间内崛起。
而最令唐荣感到可怖的，却是关海军那惨白的脸上，似是而非的笑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