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阳大长公主府遇见了这样的大事,元秀自然不能继续游园下去,因着昌阳大长公主府的惨案,元秀大长公主府亦迅速警惕了起来,元秀才回到平常所待的厅中,便见杜黠快步而入,竟已经换了一身劲装,身后又跟了数名剽悍的侍卫,进门之后草草一礼,神色郑重道:“贵主,昌阳大长公主府遇刺,如今刺客尚未查明,固然青天白日,府中也不可不防,从此刻起,某等当随侍贵主左右,还望贵主莫要随意离开这附近!”
元秀虽然庆幸杜拂日无恙,可昌阳公主亦是骨肉至亲,如今一朝闻知噩耗到底没能立刻回过神,杜黠说了两回,她才如梦初醒般擦了泪痕,忍痛道:“本宫自会配合你们。”
杜黠闻言才放了点心,挥手令身后侍卫散开,元秀这会也无心计较旁的,先问了柳折别只是惊痛过度以至于昏迷不醒,送到前头请了大夫看着并无大碍,又问杜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某也不知。”杜黠摇了摇头道,“某只听说了昌阳大长公主府上之案,便想到贵主这边也该戒备起来才是!”
元秀见他口风甚严,对于杜家五房里下人的口风她早有过认识,如今也不再多追问,免得做无用功,只得自己琢磨,采蓝见元秀神思恍惚,忙出去到厨房要了一盏麦茶与她安神,元秀才喝下,外头却是一人匆匆踏入,她抬头一看,正是杜拂日。
杜拂日走得甚急,他惯于养气,喜怒哀乐从不上脸,此刻虽然因回来的匆忙额角渗出汗珠来,但依旧不失从容之态,见门之后,先迅速打量了一下元秀,见她除了面色苍白,却并无其他不妥之处,离她最近的采蓝、采绿也只是面有戚色,并不慌张,晓得元秀除了伤心惊讶应无他事,这才道:“阿煌你进去换件衣服。”
元秀见他忽然转回,只当是担心自己,可听杜拂日这么说了倒仿佛要带自己出门,不觉吃惊道:“杜黠他们已经在这儿……”
“我陪你进去说。”似乎情况颇为紧急,杜拂日也不管四周站满了人,走到她身边扶起她道,“走。”
两人进了内室,杜拂日替她开了衣箱,道:“你穿男装也可,咱们要登山,另再备件裘衣。”
“登山?”元秀惊讶道,“是什么人居然要避到城外去吗?还要裘衣——这是要备多久?”一个名字在她舌尖上打着转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杜拂日已经飞快的寻了一套从前备下的男装递了过去,一面伸手替元秀褪了披帔一面简单的解释道:“昌阳大长公主出了事,韦相在公主府里寻到了一个暗格,里头放着一封多年前的书信,提到了杨太妃手中有件早年文华太后托她保管之物,那件东西本来该是你或太上皇的,只是杨太妃瞒了下来,韦相只看了这些就拿自己的私章封了使心腹送入宫中交与了叔父,叔父便命我去问了杨太妃——太妃已经说了东西就放在翠华山上,我想此事既然涉及到了文华太后,如今太上皇又不便移动,还是你跟着去一回的好。”
他一边说话一边飞快的元秀更了衣,又将一件厚实的裘衣包好,元秀听到了这里仿佛想起了什么,倒抽一口冷气,一把抓住他的手问:“那信里可说了究竟是什么?”
“信在这里。”杜拂日从怀里取出一封表皮已经因年久而苍黄的信笺,沉声道,“叔父担心刺杀昌阳大长公主并驸马之人,目的亦是那些东西,因而要我速去取了!信你回头再看,咱们现在就走!”
元秀知道轻重,也不及细问,匆匆将信笺塞进袖中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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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秀虽然贵为公主,然而亦学过骑射,如今既然赶着时间,自然也不备车,大长公主府前杜拂日早就使人预备了坐骑,换了男装后元秀行动也利落了许多,只是出府时见到外头黑压压的一片甲士也不觉吃了一惊——她恨不得此刻就知道了那信里到底写了什么,怎的杜青棠如此慎重,眼前的甲士非但是神策禁军,而且看气势还是禁军里头的精锐,足有数千人之多,大长公主府的门前本是极宽阔的坊道,如今竟也被拥挤的水泄不通,偏生甲士座下战马都被衔了环,竟是一派肃穆!若不是出了府,方才单隔一堵照壁的时候,她差点以为府外一切如常。
这会也不及多说什么,杜拂日带头向南门驰骋而去,杜默自是紧紧护卫在旁,因采蓝与采绿骑射平平,杜黠便一同出了府。
如此一路急驰至南山中,到了元秀曾到过的翠华山下,杜拂日便先吩咐众人散开去将几条山径都封住了,若是见到出入之人无论是谁皆先拿下,这才带着元秀并杜默、杜黠等数十人挑了一条最近的山路弃马攀登。
元秀因先前来过到如今不过一年有余,翠华山的变化并不大,这会不免趁着爬山的光景打听杨太妃交代的究竟是什么地方?
“这翠华山上有一处冰洞,甚是奇异,虽盛夏也冰霜不消。”杜拂日神色凝重,简短的答道,“杨太妃道东西就在那里头。”
——单是一位太后留与自己儿女的东西或者还不是太紧要,但文华太后,却是姓郭,先前掌了两朝兵马,最后还以兵谏的形式直接导致前朝丰淳帝退位为太上皇的邱逢祥,也姓郭!
就连元秀昨日还提起并担心归来寻仇的燕九怀,实际上又何尝不是姓郭?
元秀听出杜拂日沉重语气下的慎重与担忧,却暗暗咬住了唇——母后究竟留下了什么?若只是给自己与丰淳的念想,那么为何放着昭贤、薛娘子这两人不交,偏生交与了怎么看怎么也是外人的杨太妃?
她几乎是立刻想到了当初向霍蔚问起先帝后宫时,霍蔚所言杨太妃仿佛在文华太后甍后借口不舍进入立政殿中寻找过什么……
若只是宫闱中的证据,如今已经不重要了,怎会引得杜青棠也如此重视?
而杨太妃既然受了文华太后的托付,怎的又至今不曾将东西交到自己或丰淳手里?
看杜拂日特特叫上了自己亲自过来,此物显然不会是寻常的珠宝或念想之物,想到文华太后乃是郭家嫡长女的身份,早在郭十五郎还在襁褓中时,她就嫁到皇家做太子妃了,而郭家族没的时候,郭十五郎作为从前诸事不管的幼子,依旧能够以郭家旧部筹划,得以藏身深宫,趁着宪宗皇帝与杜青棠收拾曲平之之际一举出手,夺走了神策军权!
那么,论排行还在郭十五郎之前的文华太后,即使是女郎,但作为继郭太皇太后之后第一个嫁入皇室的女郎,还是嫡长女,当时又是王太清乱政之时,郭守岂会不给她些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