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瞬间，叶慕橙的心情是复杂的。
为什么复杂？她也说不上来。
总之，看到顾思瀚脸上若有若无的寂寞，她就情不自禁的揪心。
如果此时的顾思瀚冷着脸教训她，或者是霸道的命令她，或许她还能适应。
可面对清冷中带着几分落落寡欢的他，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犹豫了又犹豫，还是忍不住开口：“你……没事吧？”
顾思瀚深邃的眸子滑过不解，“嗯？”
她忽然觉得有些尴尬，干笑道：“呵，呵呵，没事~”
为了缓解尴尬，她上前两步，后背往阳台上一靠，然后将展开的双手搭在栏杆上。
身体的舒展让白天的疲惫得到缓解，她忍不住惬意的嗯了一声。
小脸上浮现满足的表情，像一只餍足的小猫。
此情此景，让顾思瀚心中一动。
他忽然抬脚，也往前走了两步，脚尖几乎贴着她的脚尖站定，然后低着头，一言不发的凝视着她。
漆黑的眼瞳里，闪着细密的微光。
那光芒，旋转着，璀璨着，吸引着她的心神，一点点的陷进去。
不知不觉，她就沉浸在那深不见底的眼神里。
蓦地，那张俊美的脸在她眼前放大，放大。
“刚才，”那薄薄的唇微启，深沉低醇的声音从唇瓣间逸出来，“你是在关心我？”
“……”
他的鼻尖擦着她的鼻尖，触感凉凉的，可是口鼻中扑出的热气，又是那么的炙热，一下就让她如堕迷雾，如被点了穴的人，一动也动不了。
“为什么不说话？”
温热的气息继续喷洒在她脸上，还有脖颈间。
忽然，他双手一伸，撑在栏杆上，将她整个人禁锢了。
她忽的回过神，眼里闪过一丝不安，身体下意识就往后靠。
可是，后面是栏杆，她退无可退。
“你怕我？”敏锐察觉到这一点的顾思瀚，非但没有退后，反而俯身靠得离她更近。
他俯在她耳边，低声道：“你和那些人一样，也怕我吗？”
温热的气息擦过她的耳垂，让她白嫩的耳垂慢慢变得绯红，细小的声音从唇瓣中逸出：“没有啊，我不怕你。”
“那你刚才躲什么？”
“我……没有躲。”
“没有？”眯着眼，压得离她更近，胸膛几乎贴在她身上，声音带着警告的意味：“撒谎不是好孩子。”
“……”叶慕橙心如鹿撞，紧张的浑身僵硬，只能磕磕绊绊道：“那，那是因为你离我太近了！”
“我喜欢离你近一点。”魅惑的声音，慢慢响起，慢慢影响了她心跳的频率。
“不要！”她躲开他的视线，咬着唇拒绝：“我不喜欢你离我这么近！”
“为什么？”声音瞬间变得清冷。
“因为……因为……”完蛋，找个什么理由呢？
“因为什么？”他不耐的眯起眼睛，透出威胁的神色。
“因为我怕喜欢上你！”紧张到了极限，索性闭着眼睛随口扯了个理由。
可刚说出口，她就后悔了。
糟糕，她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实在是太丢人了！
下意识的，她双手捂脸，恨不得转身从阳台上跳下去！
不过，奇怪的是，她为什么会说出这个理由呢？
难不成是白天段天的话起了作用，让她不知不觉陷入了那个喜欢不喜欢的怪圈？
顾思瀚显然也没料到她会喊出这句话，眼里闪过浓浓的意外。
叶慕橙一边在心底痛骂自己不争气，一边强自镇定解释：“你，你别误会，我只是未雨绸缪！你知道的，我们这种关系，不适合产生那些乱七八糟的感情！”
“我们是哪种关系？”顾思瀚俊脸紧绷，眸色深深的看着她，不悦道：“还有，什么叫乱七八糟的感情？”
“就是，就是我们这种契约关系，不适合假戏真做！”
不管了，一口气喊出来，死就死吧！
反正，她说的本来就是事实。
可没想到，顾思瀚立刻就生气了。
“所以说，你不想喜欢我？”他猛地抓起她的手，逼视着她的眸子：“你有喜欢的人了？”
叶慕橙哭笑不得：“没有！”
他面色稍缓，语气仍不虞：“那为什么不想喜欢我？”
“因为你不喜欢我啊！”
“……”居然是这个理由，他不由愣住。
“我为什么要喜欢一个、不会喜欢我的男人呢？”叶慕橙趁他手上一松，将他的手挣脱，故作轻松道：“所以说，我这是未雨绸缪！是对自己负责任！”
顾思瀚依旧绷着脸，眼里闪过复杂的情绪，半晌后沉开口：“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你？”
“那你喜欢我吗？”
叶慕橙毫不迟疑的反问，一下就让他变得沉默。
沉默，在某种程度上相当于否认。
他，根本就不喜欢她吧，所以才回答不上来。
她的心，猛地就抽痛了一下。
“你看，我的担心是对的吧！”
她飞快的转身，面朝阳台外面，脸上浮现忧伤的表情，语气却故作轻松：“如果有一天，我一厢情愿的喜欢上你，岂不是自找没趣？！”
身后，没有人说话，只有忽然变得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重重的失望滑过心头，但她竟然笑了起来。
“所以顾思瀚，你不要戏弄我了好吗？我们就按照约定的来吧，反正一年期满，就要各安天涯。我……不想给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她以为，这段话也得不到回应。
可事情出乎她的意料。
“我不是戏弄你。”低低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他的眉头狠狠地皱着，“你也绝不是麻烦。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我不能确定。像我这样的人，或许早就失去了喜欢人的能力。”
那就是不喜欢了。
叶慕橙没有说话，轻轻一笑。
“可是，有一点我可以确定。”
他从后面抱住她，将她紧紧的裹在自己的怀里，削尖的下巴搁在她的颈窝，清晰而坚定的在她耳边说道：“我喜欢你陪在我身边。”
“所以，你别怕我好不好？”
叶慕橙的身体，因为这两句带着淡淡忧伤的话绷了起来。
极力想要冷静的内心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崩裂出一条细缝。
这一刻，她忽然确定一件事。
她好像真的不愿意，看到他表露出任何受伤的情绪。
半晌过后，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