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然。
荀语起身后,透过微开的窗户,怔怔地看着窗外,直至吱呀一声唤回神。
看到来人,荀语微微皱眉。
不等她开口,来人便笑道:“悦儿姑娘方才有事儿出去了,就由老奴来伺候王妃。”
“你出去吧。”
眼前的老妇人,或许算是这一世头一个令荀语心怀反感的人。较之李胭和玉苒的心怀不轨,她更令人厌恶。
庄妈妈心下布满,但念及此行目的,勉强堆起笑容。“王妃,以前是老奴误会了您,可那也怨不得老奴呀,毕竟您之前的名声……呃,老奴并不是在指责您。王妃,老奴犯下的错,小少爷和你都罚了,就别和老奴一般见识了。”
荀语神色冷淡。“你到底想说什么?”
心中不断涌起不耐,当初因她和严福的自以为是,险些导致晏珵狂暴而亡,她花了许大代价才将之救回来。
若只是如此,她断不会如此,但思及悦儿的话……
庄妈妈虽是仆人,地位却颇高,晏珵和晏珒也敬重她,继夫人李胭对她的态度也颇为客气,又在庄园享福多了,早已失了为人奴仆最重要的察言观色的本领。加之荀语的情绪本就难察,正拿惯用招数自说自话的庄妈妈,没发现她周身竟溢出淡淡杀气。
荀语微微眯眼,“你想让我替李胭看病?”
庄妈妈不赞同的皱眉,她怎能直呼继夫人名讳?但此时不是纠正的时候,来日方长。“夫人自嫁入晏府,一直尽心尽力,大小姐和小少爷也多亏了她的照料,才能平安长大。那件事后,夫人也为了他们殚精竭虑,受尽了委屈。多年操劳辛苦,夫人年岁也大了,早该好好调理,却因为府中事情一直放不下心。如今小少爷大婚,府中有王妃您和侧妃娘娘帮忙操持,她也该卸下担子了。而且,夫人也是您的姨母,你医术高超,该给她诊诊才是。”
本是劝说,说到最后,竟有几分埋怨。昨日夫人唤她去,表示愿意将中馈交出给荀语和玉苒打理,并叮嘱她要好好协助她们。
庄妈妈本有不满,侧妃到底也是妾,别说越过正妃,哪怕平起平坐亦是僭越。她是个直性子,当场表达了不满,李胭不但不闹,还温温和和的与她解释。
李胭说得委婉,庄妈妈却很快明了她的意思:荀语如今性子冷淡,府中上下她认得的人不过双手之数,除却晏珵,只有悦儿能得她几句温言。这等脾性,怎可能管理得好府中事物,又如何打理与亲贵间的关系?
庄妈妈对荀语有一二了解,深觉在理。正欲离开时,碰见端药进来的丫头,才发现李胭竟身染风寒,问了府医才知道,李胭身有宿疾,这些年一直硬撑着……
在庄妈妈的认知里,李胭虽不如清河郡主,但比其他贵胄的继室要好上许多。就拿不远处的梁平伯府来说,梁平伯正妻去世后,将素得人心的妾室扶正,孰料这个继室是个两面派,嫡妻留下的子女备受磋磨,竟趁着梁平伯外出时,将嫡女嫁给了屠夫。梁平伯知晓时,已为时过晚。
李胭感叹了句“如果语儿肯为我治病的话,就好了”,庄妈妈立即自荐。夫人芳华之年嫁入晏府,没享受到半日为人妻的喜悦,老爷就逝世了。她不但没如某些不知廉耻的寡妇,耐不住寂寞红杏出墙,还为晏府、为大小姐和小少爷,累出一身的病,她怎能置之不理?
而且,若非李胭,荀语还是个乡下野丫头,容姿再出色,至多也为人妾,哪能被圣上亲封为乡君,还被赐婚给小少爷。可她不但不知感恩,还处处对夫人无礼,身怀高超医术却不肯为夫人问疾,真真是大不孝。
荀语沉眸,许久后,幽幽说:“可以。”
庄妈妈大喜,“那王妃快些收拾下,老奴随你一块儿过去。”
“李胭和晏珵,我只为一个人治病,庄妈妈选一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