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如衣,遮覆了偌大京城。
晏珵踏着风雪而归,被特令不得清扫的积雪被踩得吱呀作响。他刚踏入洗风苑,就见两个姿势怪异的人形雪人,一动不动的站在只剩枯枝的大树下。始作俑者荀语正在她们中间,堆着圆滚滚的小雪人。
看了一会儿,晏珵终于辨认出她们的身份。“言非,怎么回事?”
言非倏然出现,面无表情的道出始末。
晏珵忍俊不禁,微微敛颌,手背抵唇,堵住笑意。“放了她们。”
正兴致勃勃堆着雪人的荀语,被突然“活”过来的两个大雪人惊扰,刚装上去的头滚在地上,摔得支离破碎。
她怔怔地看着,视线移到晏珵身上,头一次露出明显不悦。
“雪人”被冻得肌肤青紫,衣衫透湿。她怒瞪双眼,手指颤抖的指着荀语,又愤愤对晏珵叱声道:“郡王爷,老身虽是个低贱奴婢,却也是奉了贵妃娘娘谕令来的。都说打狗都要看主人,老身二人好心好意来此教导准郡王妃规矩礼仪,免得她失了郡王府的颜面。可话还没说几句,就被——哼,老身这就回去复命,准郡王妃是宝玉般精致的人,不是老身这等卑贱之人教导得起的。桂嬷嬷,我们走!”
二人黑着脸疾步离开,路过晏珵身边,竟貌似无意撞了他一下。
晏珵如今毫无武力且猝不及防,嬷嬷又体壮肥硕,这么一撞,踉跄后退好几步才站稳。
言童没想到她竟有如此大的胆子。瞬时面黑如水,目冷如冰,正欲上前将这个不知尊卑的妇人拿下。晏珵却微微抬手,言童不甘不愿退后,将落在地上的大氅捡起。
“哎呀,对不起,老奴急着回宫复命,王爷莫要怪罪。”嬷嬷敷衍行礼,心想:哼,郡王爷又怎样?满京城谁不知道他不过是个沉迷酒色风月,靠姐姐的功劳过日子的废物。
桂嬷嬷不赞同的扯了扯她衣角,压低声音:“李嬷嬷,还不跪下给王爷赔礼。”
李嬷嬷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小声不屑说:“怕什么,他难道还敢治罪我的罪不成?呀——!”
李嬷嬷惊恐尖叫,身子瑟瑟发抖却绷紧不敢擅动,生怕撞上突然架在脖颈上的刀。
“王、王爷,快叫他把刀拿开!”
晏珵尚未来得及开口,荀语保养得宜、白皙细腻的手捏住刀身,在推开刀身时,指背无意划过脖颈。
李嬷嬷虽有种被刀刃划过的感觉,但吊着的一口气总算松了下来。没了性命之忧,顿时猖狂起来。“哼,老奴总算见识到了郡王府的待客之道,回宫一定会细细说给陛下和娘娘听。”
晏珵面色不动,淡淡道:“言童,着人将院子里打扫干净。”
……
回到屋内,晏珵换了件衣衫,亲自添上炭火。
“方才你做了什么?”
荀语道:“给她沾了点前些时日配出的普通药粉。能透过肌肤渗入血液中,中药一天后,全身发痒,直到一月后药效尽消方止。不过,若是用了药,药效会被延长。至于延长多久,我也不清楚。”
晏珵挑眉:“这叫普通?”
荀语认真点头,是挺普通的。她曾配置过同类型的药,中药者,除非能得到解药,否则只能落得一个被活活痒死的下场。因为,药中加了她的血,唯有她一人能解。这种可谓是极为阴狠的药,只有一个不但忘恩负义还试图危害她师门的病人享用过。
想起李嬷嬷傲慢无礼的态度,荀语皱皱眉,她虽知晓晏珵处境不佳,却未曾关心过。可如今,晏珵能替她找医术、药材和奇怪的病人,省了她许多麻烦,自然不会任由人欺辱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