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奴娇住在馆陶公主府,对刘彻来说,.喜的是,他不用担心念奴娇再次不知去向;忧的是,他依然不能常常见到念奴娇。虽然……阿娇对他要纳念奴娇为妃这件事情,丝毫没有流露出半点反对的意见。但馆陶公主不仅是他的姑母,还是他的岳母,在馆陶公主府见念奴娇让刘彻有一种浑身不自在的感觉,偏偏……偏偏离开馆陶公主府,念奴娇就会再次消失。
有的时候他会怀疑是不是阿娇故意这么做的——她不想他纳妃,这样想的时候,刘彻心里隐隐有一点高兴。可每每这么想,他又觉得自己这么想阿娇实在是太过分,从小到大,阿娇一直都是除了父母之外对他最好的人,阿娇怎么会骗他呢?她既然说会帮他,那就一定会帮他。
不过,比起念奴娇,让刘彻更加烦恼的事情是张骞出使西域被驳回的事情。
匈奴在北方对大汉的威胁由来已久,几代以来,大汉都对匈奴无可奈何,只好以和亲应付,保一时平安。刘彻当太子的时候,就不甘于大汉用和亲的政策来交好匈奴,登基后更是决心要解决这一心腹之患。
张骞在刘彻登基之时帮过他,此时他向刘彻提出要出使西域,去联络西域各国,使匈奴背腹受敌的想法。张骞与刘彻不谋而合,刘彻当即就封张骞为扶远使,准备马匹和礼物,准备出使西域。谁料太皇太后在这件事情上的态度很坚决,刘彻说了一大堆理由,太皇太后连眼皮都不屑抬一下,一句“本宫累了,这事就交给诸侯和大臣廷议吧”就把刘彻给委婉地赶了回去。
“气死我了,阿娇,你快帮朕想想办法!”刘彻从太皇太后那里出来,就直奔椒房殿,向阿娇一顿诉苦。却见阿娇连头都不抬一下,眼睛一直盯着手上的竹简,不由更加气愤,一把抽走阿娇手里的竹简,“你就盯着这破玩意看,都不听我说了什么!”
无奈地抬头,陈娇反问:“那你知不知道,今天是几号啊?”
“啊?”
“你知不知道现在是月末了,给各宫的例银,每月月初就要发下去。现在你后宫简单,花销也不算大,所以呢,我每月要检查的账,也就这几堆竹简。等你后宫充实了,我要看的账目,也就不知道是现在的几倍了。你想要派人出使西域,准备攻打匈奴,这些都需要一大笔钱。现在国库虽然丰盈,但一旦打起来,国库很快就会空虚的。后宫的花销看着不多,但若是能省一省,积少成多,你也能多买几匹汗血马。『雅*文*言*情*首*发』”
刘彻面色微微有些尴尬:“我……可是现在省了有什么用?出使西域太皇太后不准,打仗更是不准,非逼我仍遵守什么既定国策,而且她肯定会找来东方朔,谁知道要出什么招阻止张骞出使西域?”
“急什么?”比起刘彻,陈娇完全是气定神闲,“吕后活了多久,薄太后活了多久,你觉得她又能活多久?不过……出使西域的确不能一直拖着。廷议的结果想都不用想,肯定是不同意。那么……”
那么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这些人不得不选择“战”这条路呢?
“你明日廷议后当场宣一道旨,要各位王公大臣将自己的嫡女送来。记住,一定得是嫡女。朝廷里面姓窦的人再多,不过是因为利益走到一起,若是利益不均,你觉得他们还会团结一心?不,不仅要让他们自己送嫡女,而且还要再举荐一位貌美德优的王公大臣之女。你说,如果明知是刀山油锅,把自己的女儿送去是迫于皇命,把同僚的女儿送去……你说他们还能齐心?”
刘彻想了良久,却还是皱眉:“窦家的那些人抱成一团,要是再连成一气……”
“不怕。”陈娇将看完的竹简摞好,“你记着,和亲是太皇太后提的,你想战,但奈何廷议结果是和亲,所以你听各位大臣的。但既然不是真公主,只是封的公主,那就得由皇太后、皇后和陛下挑出最年轻貌美的和亲匈奴,方能以示诚意。你呢,最好现在派张汤或者其他亲信,去调查清楚,各位大臣家的嫡女叫什么名字,多少岁,明日让大臣们直接在朝上推荐,若是有人欺君罔上,正好杀鸡儆猴。这朝堂上我不是特别清楚,但我想,大部分大臣的正室也是出身显贵,尤其是窦家,他们有不少都是刘家的女婿。如果他们夫妻内斗,不也省了你的事吗?我就不信,有哪对父母,能同时那么狠心地把自己的亲生女儿往刀山油锅里送!”
刘彻听完,猛地一拍桌子,喜上眉梢:“阿娇,你这主意真是太好了!”
“好?”陈娇自嘲,“不过是一个损招罢了,最多能让你们各退一步。要想真的掌权,你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就像这账目,我若想帮你节省开支,以后就得做两套账了,一套,给太皇太后看,另一套,我自己看。我觉得你最好再和张汤商量商量,律法和朝堂上的事情,他比我熟。”
“张汤?”
“要想堵得太皇太后无话可说,就得靠律法,靠祖宗定下的律法。李陵的事情,你不是深有体会了吗?”陈娇道,“彻儿,我想你帮我去跟平阳公主要一个人。”
“皇姐?”刘彻疑惑,“阿娇你要谁?”
“就是那个驯马的,我听说之前那匹汗血宝马,就是他驯好的。想来,他的武艺骑术都不差,把他调进宫里,若是他愿意,我倒想请他替我看守椒房殿。”
刘彻越发奇怪:“卫青?我之前想封他当郎官,不过他说要找到姐姐之后再说。”
“那就是你的事情了,”陈娇可不想烦这个难题,与其她自己烦恼,不如交给刘彻,反正这件事情,刘彻一定会找平阳,那这就是平阳公主的事了,“我好歹替你解决了一个难题,帮我要一个人,相比之下,不难吧!”
“……这……好吧!”刘彻想了想,还是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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廷议的结果一如之前预料,几乎没有人赞同张骞出使西域,但当刘彻让王公大臣给人的旨意一出,朝堂之上就乱了。虽然没有推荐出一个和亲的人选,但朝臣们的心已经不再和窦漪房一条心。
关于是出使西域还是和亲匈奴,前朝还没有定论,但梁王偷偷回长安的消息,却在他一进长安城门的时候就传到了陈娇那里。
“现在我们手上有多少证据?”
“三封书信,还有数次密谋记录。”
“不够,”梁王是王爷,要处置,这些证据还不够,“太皇太后知道梁王通敌的事情没有?”
流年摇摇头:“只怕还没有。娘娘打算怎么做?”
“那就等太皇太后知道了再说吧!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不好好把握呢?”陈娇看着长乐宫的方向,“这可是把窦家气焰灭掉的好机会。对了,卫青这段时间怎么样?”
“娘娘,卫青求见。”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让他进来吧,”陈娇道,“突然求见,也不知道是什么事?”
卫青来椒房殿已经有些日子了,平日里守着大殿。今日他是听说皇帝打算练兵出兵匈奴,想要请求皇后让他去参军,好去长城杀匈奴。
听完卫青的请求,陈娇并没有应允:“等过段时间吧!”
“为什么!”卫青不甘,“娘娘平日里让我看兵书,让我练武,可现在又不让我去打匈奴,这是为什么?”
陈娇缓了缓语气:“不是不让你去,是不让你现在去。卫青,不管你信不信,这仗,一时半会打不起来。你呢,平时就多看些书,练练骑射,再过一段时间,我就会让你去参军。”
“真的?”
“当然是真的。”陈娇安抚他,“看兵书还不够。卫青,我给你三年时间,等你把我这里所有的书看完,我就向李广将军推荐你。你胸中有沟壑,他日,必成大器。孟子说过,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弗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卫青,好好记着这句话。还有,太皇太后若是来,你就按流年教你的规矩,做错了也别怕,你是我宫里的人,她就算有意刁难,有我在,也不会太过分的。”
卫青听陈娇语气真诚:“谢皇后。”
“起来吧,”陈娇道,“要看什么书,就和流年说。你以前救过陛下,本就应重重赏你的。”
“我不要那些金银珠宝。你和公主让我读了这么多书就已经是对我很好了。而且流年姐姐还教了我跌打损伤怎么治。”
“哦?”陈娇转头看了看流年,见她略微不自然地转过头,饶有趣味地盯着她和卫青看了好一会,才道,“行了,卫青,你先退下吧!”
“喏。”
看着流年微微有些泛红的耳朵,陈娇暗自庆幸,幸好她没有下过除掉卫青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