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外关卡遍布,刘彻眼看着到了长安城外,却苦无办法进城。万般无奈之下,他想到了东方朔曾经赠他的锦囊,发现其中只有四个字“金屋藏娇”。
金屋藏娇,是他当年对馆陶公主和陈娇的承诺。
刘彻看着这四个字,却百思不得其解。他不明白,难道东方朔是在耍他吗?金屋藏娇这四个字,如何能解他如今的困局?
刘彻的疑惑,直到得知馆陶公主出城拜祭亡夫的消息后这才解开,这个东方朔,果然是料事如神!
刘彻和张骞跟着馆陶公主车架,直到堂邑侯的墓前,见她们下了车,却几番犹豫着不敢露面。馆陶公主虽然说起来是他的姑姑,但……帮弟弟和帮侄子,他对馆陶公主的取舍,真的是丝毫把握也没有。
“阿娘,我就不去看临江王了,我和他……”陈娇的话没有说下去,对刘荣,她说不讨厌是假的,但人死如灯灭,刘荣已经死了,太子之位也落在了刘彻手中,她一个活人,和死人计较,未免太过小心眼。可若说没有芥蒂,她也做不到如此大度。
不过,不去拜祭刘荣,除了因为这些原因,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陈娇要在这里等刘彻。
好在,陈娇的等待没有白费。待馆陶公主离开没多久,刘彻和张骞就出现在了她面前。
“阿娇姐,东方先生真是神了!”一见到陈娇,刘彻就将东方朔的那个锦囊给她看,“原来他说的金屋藏娇,是这个意思。”
“金屋藏娇?”陈娇看着东方朔的字迹,不得不承认,东方朔看人,的确是很准,不过……她私心里却也不想把东方朔神化,“你怎么知道,不是我和东方先生已经约好了?”
“啊?”刘彻不敢相信,却又有些怀疑,“你……你真的是和东方朔约好了?”
心中微叹一口气,陈娇道:“你呀!也不想想,我要怎么样,才能和东方朔约好?难道这舅舅驾崩,重重关卡,东方朔真的能全部知晓?若是全部知晓,那他不应该早早让你回长安?”
“也对,”刘彻微一思量,就想明白了,“那阿娇姐怎么知道……”
“你以为舅舅驾崩的消息,是谁告诉张汤的?彻儿,梁王呢?”
“梁王叔叔在路上,阿娇姐,现在城门戒备森严,你真的有办法带我进城?”
“照我说的做。”陈娇将安排细细说给刘彻听,“即使皇祖母查起来,我也有应对的方法。好了,现在时间不早了,上车吧!”
馆陶公主的车架已经拜祭完刘荣,回到了陈午的墓前,陈娇带着刘彻上了车,张骞则装成平民百姓,自行进城。陈娇和他约好让他三天后在堂邑侯府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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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城的时候不曾在城门口看到窦婴,陈娇留了一个心眼,没有直接回府,反倒是绕道去了城南。
陈礼搬出堂邑侯府前往江都之前,曾经还在城里住过一段时间,因此,陈娇在那里为他置了一处房子。本来只是想租下,但陈娇想着若是陈礼回长安,总是需要一个落脚的地方,尤其是在陈午去世后,陈季虽承袭侯位,存在感却几乎为零。堂邑侯府,早就变成了馆陶公主府。陈礼去江都,一是为了磨练自己,二是想要借江都王门客的身份得以入仕。既是为入仕,总是会在长安常住,所以,陈娇将那处房子买了下来,雇了人定期打扫。
从文帝十五年到现在,察举制在一点点完善,陈礼的身份尴尬,若是通过江都王的推荐,则是最好的办法。因此,陈礼去了江都,和长安已经一别数年。
“彻儿,你先在这里住两天,锦瑟,你留下来照顾太子,过两日,我再接你们回府。记着,若是有人查起,就说这是我的地方。若是太皇太后发现了这里,找人第一时间通知我。锦瑟,你跟着我这么多年,我对你向来放心,太子娇生惯养,你好生照顾着。”陈娇本想留下流年,毕竟流年做事最稳妥,但这几年流年处处跟在她身边,若是留下流年,难免让人生疑察觉,反倒是锦瑟,她信得过,也不像流年那样惹人注意。
“翁主放心,奴婢一定照顾好太子。”
细细叮嘱好锦瑟,陈娇这才和馆陶公主一起回府。
“母后?母后,您……您怎么来了?”馆陶公主比陈娇先一步下车,还没站稳,就看到了庭院中的太皇太后窦氏,“儿臣叩见母后。”
窦漪房坐在庭院中,身旁宫女随侍着:“辛苦了。见到陈午了?”
“儿臣私自出宫,未及禀报母后,还请母后恕罪。”
“规矩,是定给外人的,我们是亲母女,哪来的那么多规矩?”窦漪房看了看馆陶公主身后,“车上还有谁呢?怎么还不下车?”
陈娇任由车帘遮着自己,听窦漪房如此说,轻哼了一声:“我不要下车!”
“哟,这是怎么了?使什么性子啊?怎么去拜了一趟陈午回来,反倒是脾气大了?”
陈娇鼓起腮帮子,掀开车帘,一副气鼓鼓的表情:“皇祖母,你给阿娇评评理!”
“评什么理?”窦漪房虽然是在问陈娇,人却一直盯着车里看,“来来来,下车来和皇祖母说,要是你说的有理,皇祖母一定帮你。”
“本来就是我有理!”陈娇跺跺脚,“皇祖母,你说,阿娘明明答应我陪我去看阿爹的,结果她还答应小姨夫去看刘荣,我都没有时间和阿爹好好说说话!皇祖母,今年是我阿爹走了十周年,别人都说,十周年的时候,那些去世的人很可能会回来看看自己的亲人,我还没有见到阿爹,就被阿娘带去看刘荣了,我讨厌他了,有什么好看的?”
“胡闹!”窦漪房厉声道,“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你的表哥!”
“可是他一直都欺负我!”陈娇一脸委屈,“我讨厌他,讨厌死他了!”
“他都已经走了那么多年,你怎么还揪着那些芝麻绿豆大的陈年旧事不放呢?”窦漪房话头一转,“跟你一起回来的人呢?”
“什么?”
“都是我的皇孙,难道我会害了他不成?”窦漪房试探,“快下来吧!”
“皇祖母?”陈娇一脸疑惑,“皇祖母在说谁?皇孙……啊——”陈娇猛地尖叫一声,“荣哥哥我错了,你不要来找我,我以后再也不说你坏话了!”
“叫什么!”窦漪房大声道,“胡言乱语,成何体统!”
“不……不是皇祖母说皇孙吗?车上……车上如果还有皇孙的话……皇祖母不是说荣哥哥的魂魄回来找我了吗?”陈娇拽着窦漪房的袖子,躲到她身边,脸上写满害怕,“皇祖母,你……你跟荣哥哥说,不要来找阿娇,阿娇知道错了,阿娇再也不说他的坏话了……皇祖母……我怕……”说到后面,她的声音里还带上了哭腔。
“什么乱七八糟的?”窦漪房被陈娇这么一闹,不由也有点心烦意乱,“墨玉,把车帘撩开。”
“喏。”
车里空空如何,没有一个人。
“人呢?”
“什么人?”馆陶公主怕陈娇再闹下去反而弄巧成拙,忙抢在她之前应道,“母后说的是谁?这车里就我和阿娇两个啊!”
“没人?”窦漪房语气里的怀疑显而易见,“真的没人?”
“母后,你都把我弄糊涂了,这车里只有我和阿娇,也只会有我和阿娇,不然……母后难道真的看见了别人?是陈午?还是荣儿?”
“你怎么也和阿娇一样?算了,回宫!”
恨恨地扔下这最后一句话,窦漪房带着一行人,回了皇宫。
陈娇和馆陶公主提着的心,总算彻底放下了。
“阿娇,你说,会不会真的……”
馆陶一脸矛盾的神情,对阿娇来说,猜中她现在心里的想法实在太容易了:“阿娘,你也不想想,阿爹已经走了十年了,临江王也是。十年这么长,即使真的有魂魄他们也早就投胎重新做人了,怎么可能回来?阿娘,我们要向前看。”
刘嫖长叹了一口气,最终没有说话,回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