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两人拿着户口本,身份证,结婚证一起去了民政局。
俩人离婚,天公却没眼力见儿的应了个景,当天的天气特别冷,灰蒙蒙的,飘起了蒙蒙小雨。地上湿漉漉的,高郡还穿了双漏脚背的高跟鞋,走路时那秋雨正巧落在那脚背上,凉凉的,似乎比什么都凉。
协议离婚,没有那么多的说道,办得比结婚都快。七年感情,一纸协议,就这么“咔嚓”一声,全部切断作废了。
两人一路都是沉默的,直到最后一刻签字结束,高郡才开了口,“回去后我去楼上找我妈,你在楼下和我爸说这事儿。我妈那高血压,肯定受不了这刺激,回头我和我爸再一起瞒着她。但一会我爸是打你还是骂你,你都受着吧,这是你应得的。”
黎邵辰看到高郡的眼睛红了,接着就感觉自己的眼睛也有些疼。
高郡爸是个狠角色,俩人刚回来的第一天,高郡就和他说了,只要别惹她爸,她爸就不能举起那根枪杆子。
黎邵辰已经完全做好了挨打的准备,他承认,他对不起高郡,没有做到当初结婚时的承诺。但高郡还是有点贱皮子,一边装作不在意的秉着不管不看的态度,一边却提前给高承爵打了通电话,让他回来劝着点老爷子。
所以俩人一回家的时候,就看到了高承爵在棋盘前端坐着,正和老爷子喝茶下棋呢。
高承爵从小就跟着老爷子学下围棋,心思那叫一个缜密。小时候,他没那本事,就总输给老爷子。长大了,心高气傲,就变着法的学新招学怪招牟足劲赢老爷子。现在呢,孝顺了,一半一半,虚虚实实的偶尔赢偶尔输。比如他今天,就费劲了力气,不着痕迹的输给了老爷子。
“爸,您这棋艺又见长啊,我这都快想出汗了,也没赢你!您这是不是又出去和封家老爷子练手了?那老爷子输了吧?”
“滚,就你嘴甜!再说那封老头能赢我?也不看看你老子的本事!”老爷子吹胡子瞪眼的嘴上骂着,实际上心里可偷着乐呢。
高郡瞧老爷子被她弟哄高兴了,见缝插针着笑道,“爸,承爵就欠虐,你就该多杀杀他锐气。”
“你和你弟都差不多,别这个说那个了,”老爷子心情不错,见俩夫妻回来了,和颜悦色的问:“这么早就回来了,今天没上班?”
“嗯,今天串休。”高郡随口答着,“妈在楼上吗?我去看看妈。”
高郡不回头的上了楼,连个眼色都没留给黎邵辰,黎邵辰苦笑了一声,走到老爷子面前,便直入了话题。
“爸,有件事和你说……”
黎邵辰将离婚的前因后果全盘托出,包括那莫名其妙出现的小孩,说完便直着身板低着头静候老爷子发落。
听完后,老爷子面上没有任何异色,早些年那种宠辱不惊的军人的气势却显露了出来。平静的端起刚沏好的茶,浅浅的呷了一口,“邵辰啊,那孩子真是你的?”
黎邵辰点头,“是。”
“是你和小郡提出离婚的?”
黎邵辰揽在了自己身上,“是。”
“这样啊。”老爷子若有所思的说完这句话,便不再说话了,端着茶盏,盯着棋盘,浅浅的喝着茶。
高承爵慵懒的坐在椅子上,偏头看看这沉默的老爷子,再抬头看看那带着歉意的黎邵辰,闲散的跟置身事外一样,还自得其乐的晃着腿。但有道行的人再看高承爵,就一定能看出门道出来。
他那模样,虽然懒散,勾着嘴唇似笑非笑的,但上身是笔直的。仔细看,会发现那西装的领口都没有任何褶皱。腿呢,是右脚伸出桌外,恰好能挡住老爷子的左脚。手呢,左手撑着桌子,黑棋在四指背上连番的滚动着,看似随意,却恰好能挡住老爷子放在旁边的那根金拐杖!
高承爵最知道老爷子这种暴风雨前的宁静了,老爷子越平静,后果就越严重。他被他姐给召回来的,就该干实事,但他现在完全不想阻止老爷子的第一击,这是他黎邵辰该得的。
果然,不过五秒钟,高承爵就看到眼前一闪!一只茶杯直直的撞向黎邵辰的脑袋!
“哐当”一声,接着随之而来的就是老爷子怒气冲天的一声喝,“放屁!”
黎邵辰丁点儿未躲,茶杯正中他额心!
茶杯落在地上碎了一地,茶水也洒在地上,而黎邵辰的额头上正缓缓地往外淌着血。
黎邵辰的身体一晃,接着对顺着眼睛流下的血熟视无睹,对老爷子恭敬地深深鞠了一躬,“爸,是我对不起小郡,请您别责怪小郡。”
老爷子眉毛一跳,站起身来就要去揍黎邵辰,高承爵这才慢悠悠的伸出脚挡住老爷子的去路,同时将拐杖推到一边,“爸,姐夫和姐已经离了,你就是打死姐夫也没用的。”
老爷子的力气虽大,但他终究不如高承爵那正是壮年的力气啊,总算是被高承爵给推搡着坐了回去。
老爷子连看都不爱看黎邵辰一眼,沉声喝道:“滚,高家不欢迎你,现在滚!”
高承爵正想开口再缓缓气氛,老爷子突然又抬头瞪了他一眼,“滚,你也滚,你什么时候给我领回来个媳妇,你再给我滚回来!”
得,高承爵没成想这祸还殃及到他身上了,和黎邵辰一起被赶出了家门。高承爵心里有气,往外走的时候,就在黎邵辰耳边轻声说了句非常不中听的话:“姐夫,还有一件事你大概不知道,梁馨是我女朋友。所以对我来说,你和我姐离了也好,不然梁馨进门后,咱们四个都得别扭。”
黎邵辰的步子顿时慢了下来,不可置信的偏头看向高承爵,“你说什么!”
高承爵淡道,“但你也别以为我姐是为了我离婚的,找找自身原因吧。”
且说黎邵辰和高郡因为梁馨真正离婚了,那梁馨在哪呢?梁馨正坐在钟宁清的家里,拜访未来的公公婆婆呢。
两位老人都挺喜欢梁馨的,说梁馨文静,贤惠,漂亮,说他们儿子娶了她啊,是钟宁清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啊。看样子,特别喜欢梁馨这儿媳妇,特满意。
但钟宁清他妈是个典型的迷信主义者,一听俩人的婚礼定在圣诞节那天,就开始唠叨上了。
唠叨什么?唠叨这结婚的日子得找个老先生算算呗!老太太说隔壁家就有对小两口,结婚六年了,还没生孩子,那媳妇儿啊,从结婚那天开始就长斤数,现在都一百七十斤了。体格棒,却偏偏不生孩子!后来还是找得老先生算的,说是结婚没算好日子,没结好,冲着小太岁了!冲着小太岁,那就是六年不生孩子啊!而且那斤数压根就不是给自己长得!养得都是太岁!这多惨呐。还是人家老先生挖了个坑,把小太岁送走的。送走小太岁第二天,小媳妇儿就开始瘦,一个月没到瘦了三十斤!然后又过俩月,孩子呢?有了!
梁馨是一贯不信这些的,但终究浪漫抵不过现实。钟宁清和她商量着说,“那就让我妈找人算一下吧?”
梁馨很少对人摇头,自然就点了头。
钟宁清送梁馨回去的时候,梁馨却总觉着哪里有点不对劲儿。可能是她之前的坎坷经历得有点多,两位老人对她有孩子的事一点不在意,还对她特别好,就有点奇怪。
她正想着呢,蒋萨萨一个电话突然崩来了。
“大馨,姐姐我明天要回去啦!”
蒋萨萨的嗓门里那兴奋劲儿就别提了,就连旁边的钟宁清都听得清楚!
梁馨笑了:“伯父不留你们了?”
“哪能啊,还留着呢!但过两天有大学同学聚会,我和陈默得回去参加聚会,老爷子不得不放了我们了。”蒋萨萨笑得豪放,看是真心被陈默他爸折磨疯了,“你见家长见得怎么样啊?”
蒋萨萨捂着话筒,对钟宁清轻声说,“是我干姐姐,问你爸妈呢。”
钟宁清笑道:“该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梁馨松开话筒,对蒋萨萨道:“他们都挺喜欢我的。”
“那就好啊那就好,”蒋萨萨的兴奋劲儿突然降了点,“大馨,姐想求你件事……”
“嗯,什么?”
“大学聚会吧,高郡也会去。你知道高郡和陈默之间有点小事儿吧?那个,聚会定在傅丹那,那天晚上肯定得喝酒,你还不知道我,一喝酒就什么话都往外冒。你那天去傅丹那帮帮忙行吗?看我喝多了的时候就拉着我点,别让我什么话都往外说,我怕第二天我后悔啊。我尽量不让你出现在大厅里,有事给你短信,你看我们要酒要多了,你就叫个小姑娘把我叫出来,然后你就拉住我……”
梁馨有些迟疑,毕竟高郡也在,或许黎邵辰也会去,可钟宁清在一边呢,她又说不出来什么。
钟宁清看出了她的迟疑,问她,“怎么了?”
“没事儿,”梁馨摇摇头,对蒋萨萨说,“好吧,那天我去傅丹那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