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冰与火(1 / 1)

秦娇娇自来便是个深思熟虑之人,晨间发生那样的晦气事儿,午后一直心神不宁。

堂屋里低调奢华的四君子屏风被秦娇花摸得油光发亮,秦娇花虽然爱钱,但偷屏风上宝石的事儿是干不出来的。

屏风的对面便是长桌,秦娇娇拿来笔墨纸砚,屏气凝神,对着屏风上书法临摹起来。

书法是温潮亲笔,他书法爽利挺秀,骨力遒劲,就像那四君子中的竹子般,不知其人是否也如字般丰神俊朗。

写了十几张纸后,秦娇娇的心便莫名地安静了下来,笔下的字如同温潮亲笔。

之所以喜欢温潮的字,还要追溯三年前祖父教她书法。

当年秦娇娇初握笔写字,摹的是闺阁女子常用的梨花体,梨花体柔美而细瘦,端的是艳丽风流。刚学成时,大姐秦娇花骗她写了一首情诗,转头便作为礼物送给某位田姓情郎,几日后秦娇娇在巷子里碰上那姓田的,见他拿着帕子又亲又摸的,让秦娇娇恶心几日都吃不下饭,发誓再也不写女.体。

从此后,秦娇娇便挑了几种字来学习,均不出色,后来,祖父收到一本好友寄来的字帖,秦娇娇恰巧瞧见那书上的字,不由惊为天人。

这字笔笔藏锋,字字秀挺,如竹般坚韧,任他雨打风吹去,风骨当如是。

有些新的临摹目标,秦娇娇重新拾笔,练了一手温潮字体。

闲来无事,秦娇娇又拿出自己的的帕子,小心翼翼,在上头用淡淡的墨水描了个“秦”字。

秦娇娇抬起手,看着手中帕子上的字。阳光透过薄薄的帕子透射过来,为帕子右上角的“秦”字多了几分婉约。

将帕子给了二姐绣字,秦娇娇睡去了,兴许是心情大起大落之故,她倒霉地碰上了鬼压床。

噩梦里,秦娇娇变身成为懒蛋少爷那本龙阳书中之人。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懒蛋少爷化身另一名男人,不仅朝她眉目传情,还一边走,一边宽衣解带。

秦娇娇大叫一声,正想逃跑,熟料她像是被人制住了,竟动弹不得。

那懒蛋少爷嘴角挂着邪魅的笑容,恶狠狠地朝她扑了过来,在她身上又摸又抓的,似要寻她做那书里的可怕之事,秦娇娇被吓得魂飞魄散。

“你走开,走开啊!”任凭秦娇娇如何大喊大叫,她的身体依然动弹不得,连小小手指头的劲都使不出来。

眼前,懒蛋少爷的脸越来越模糊,可他那坏笑的表情却越来越扭曲。

秦娇娇又惊又怒,只觉头晕目眩。

“二妹,你瞧这件衣裙颜色如何?”秦娇花尖细的声音穿破窗户,刺进了秦娇娇的耳朵,“你快看我转一圈,看清楚了吗,这条百褶裙可显得我腰身细瘦?”

一瞬间,秦娇娇感觉自己灵魂抽离,眼前可怕的景象忽地支离破碎,神智重回清明。

“唔……”

秦娇娇瞬间从榻上翻了起来,抹了抹额头,才发现出了一脑门的汗水。

“此人好生可恶,竟将我吓得心神不宁!”一想到方才梦中之景,秦娇娇心有余悸,忍不住攥起了拳头。

这懒蛋少爷简直是阴魂不散,不仅将秦娇娇吓得魂不附体,还跑到她梦里来作怪,再回想那懒蛋少爷在梦里对她所作之事,秦娇娇又是羞,又是怒,情绪起起伏伏,不知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秦娇娇正郁闷,秦娇花的声音又传了进来:“唉,我总觉得这头上还缺点什么,二妹你将三妹唤起来,让她帮我瞧瞧!”

秦娇娇平素最讨厌大姐吵吵嚷嚷,这回却不得不感谢她大姐的大嗓门。多亏了秦娇花臭美,将她从噩梦中拉出来。

秦娇美在外头小声道,声音已有几分不悦:“大姐你小声些,三妹还在午睡呢。”

“三妹还在睡?这会该醒了,咱们得出去下馆子了!今晚有热闹的庙市,还有花灯看呢。”秦娇花的大嗓门又吼了起来,像是生怕秦娇娇听不到似的。

秦娇美见拦不住,只好在外叹了口气。

秦娇娇将自己随意收拾了一番,睡眼惺忪地推开门,在开门的一瞬间,她差点被闪瞎了。

只见秦娇花一身牡丹绣纹紫衣罗衫,下穿鹅黄刺绣百褶裙,头上插了一根兰花金钗并几朵嫩粉色珠花,整个人和一只花蝴蝶似的。

这衣服看起来爆发,倒是十分显眼,大老远就能看见她一人在闪耀,将旁边的秦娇美硬生生衬成了小丫鬟。

秦娇娇心里清楚,这可是她大姐坑蒙拐骗多年的全部家当!虽然那钗是银包金的,但也值个二两了,更别提那身紫色绸布衣料,连秦娇娇都没见过,约莫是从张氏箱底挖出来做的,还有那百褶裙,这种裙子最耗料子,虽是上等棉,却也值个一两银子。

大姐这身零零总总加起来,可是要费三两银子的巨款!

他们家一个月开销最多二两银子,大姐这一身就得花一个半个月的消耗,这般舍得下了血本,今晚大姐必然是要出去大干一番事业的,一想到此,秦娇娇不由又被吓出来一身冷汗。

她总觉得秦娇花今日有些张扬过头,拉了秦娇美到一旁,小声道:“二姐,今儿大姐有说是要做甚么?不就是吃个饭,何必如此。”

秦娇美也是一肚子疑惑不解,平日服从张氏和大姐惯了,让她背后都不敢说什么:“你莫要违逆了她,说她好看便是,省得又来找咱们闹腾。今儿她可是花了大代价的,你可别惹她,咱们老实跟着,什么都说好便是了。”

“好罢,只是委屈了二姐姐,都没有这般好料子穿。”秦娇娇只得作罢,她有什么办法呢,张氏只喜欢大姐,她们再如何表现,还是张氏路上随手捡来的娃。

“嗨,二姐还没到年纪,你大姐先穿好看了,待她嫁出去了,今后总有我穿的那一日。”秦娇美对衣裳没什么执念,她现在只一心想着让秦娇娇出人头地,这点亏又不是第一天吃。

“你的帕子绣好了。”

秦娇美从绣篓里拿出帕子,秦娇娇笑眯眯地收了。

大姐秦娇花平素是个懒鬼,但对于出门这种大事却是亲力亲为。秦娇花早早唤来向玉枝借的马车,带着两个打扮寒酸的妹妹,一路浩浩荡荡往冰火楼而去。

这冰火楼是江南青州最大的客栈,其厨子的庖厨之术更是本地一绝,预定的雅座都排到了两个月后。可秦娇花是什么人,她惯来是个爱钻空子之人,昨日她特地派王家小厮前去订了座儿,果然订到了三楼的雅座,对此,她还得意洋洋朝秦娇美和秦娇娇炫耀:“说什么排队等号儿的规矩,在权势面前,人的脸皮啥都不是。”

秦娇娇无奈极了:“大姐,你打着王家的名号去订座儿,被玉枝姑娘知道,只怕不太好罢。”

“她不过是个丫鬟罢了,咱们和王家可是有着亲戚关系的,派个人去传话定位置,这有什么打紧。”秦娇花撇嘴哼了声,接着又低下头,小心翼翼地抚平衣上的褶皱。

“咱们到了,三位小姐请下车。”赶马的小厮是王家的人,六儿早晨便和张氏出门去了。

秦娇娇一路纠结,对秦娇花的担忧却在下马车的那一刻烟消云散。

“好大的客栈!”眼前的繁华景象乱了她的眼睛。

檐牙高啄的客栈高约三层,气派的大门后是挑高的门厅,雕梁画栋的内室里坐满了身着绸衣的客人,她从未见过如此气派的客栈。

“那灯笼好生漂亮,上头还画着花草呢。”秦娇美拉着秦娇娇的手晃了晃,显然是激动极了。

“咳咳,看你们那没见识的模样,活像是乡下来的丫头,你们快随我进来。”秦娇花挺着胸脯,得意洋洋地教训道。

自家两个妹妹和土包子一样,来个客栈都兴奋成这样,让秦娇花觉得很丢脸。

客栈内小二身穿上等棉,比秦娇娇和秦娇美显得还富贵,眼看三位小姐打扮普通,小二颇有职业道德,话语间不露轻视之意,客客气气将三名小姐迎上了三楼的雅座。

雅座之间用放置各色古玩的矮桌及烟笼纱隔开,既显得宽敞,又十分有人气,这会儿刚到饭点,整座三层都坐得差不多了,只空了两个相邻的座儿。

秦娇娇摸了摸雕刻繁复花纹的桌角,又盯着桌上嵌银花纹的盘子,忍不住道:“这一顿怕是要不少银两罢,大姐你带够了银两么?”

秦家自秦老太爷辞官后尚不宽裕,宅子后头还住着秦老太爷和秦老太太,一家人挤得都快迈不开腿了,连个使唤的丫鬟都塞不下,哪有这等闲钱吃冰火楼?

秦娇花兰花指捏起帕子,斜了秦娇娇一眼:“怕什么,你大姐像是个穷鬼么?母亲给够了银两,够咱们大吃一顿了。”

秦娇娇心道,既然大姐愿意出银子,那她就不客气了。

“来来,点菜罢。”秦娇美笑嘻嘻地拿起了帛制的单子,凑到秦娇娇身边,“三妹,这有你爱吃的水晶肴肉、松鼠鳜鱼!”

“小二,再给我上一道蟹粉狮子头。”大姐秦娇花将小二唤了过来,气势汹汹对着菜单招牌菜大点特点,那财大气粗的模样,比财主太太还气派。

三姐妹叽叽喳喳点完菜,一脸兴奋地坐着,秦娇娇闻着隔壁饭桌传来的香味,馋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小二刚拿了菜单下去,邻座的客人陆续到来,那三人还未落座,秦娇娇便见对面的秦娇花眼睛一亮。

秦娇娇不由好奇,顺着秦娇花的视线,扭过头去看。

这一看还不打紧,才看了一眼,差点将秦娇娇从凳子上吓得掉下去。

来者三人中,走在最后那人一袭月白锦衣,以银带束发,他手握折扇,行走时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掌心,优雅中带着闲适。

秦娇娇这次看清楚他的五官,剑眉斜飞入鬓,英挺鼻梁下唇红齿白,恰当好处的笑容冲淡深邃五官带来的锐利,令人如沐春风,丝毫不见晨间的乖戾慵懒。

秦娇娇不由脸色一变,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人模狗样说的就是这种人!

那懒蛋少爷恰巧也瞧见了秦娇娇,瞬间眸色一沉,感觉自己的舌头又开始疼了起来,心道:“又是这倒霉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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