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翌寒带着宁夏过去的时候,戴清和沈言他们已经到了两个小时,正在安慰曹家父母。
越野车开不进山区,宁夏跟着叶翌寒退步了半个小时,她脚上穿的是皮靴,现在已经磨的脚尖疼痛,可当真正步入这穷乡僻壤的时候,她才感受到震撼。
这儿的村民好像没有见过汽车,车山脚下就已经停下来了,可却耐不住这群朴实的村民好奇。
虎子的家在山上,一路有崎岖台阶蜿蜒向上,山道窄小只能通行一人,甚至离最近的城镇都有四个小时车程,生活在这的人民无疑是坚信的。
一到虎子家,满目雪白,那份肃穆感迎面而来,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见叶翌寒面容氤氲恍惚,跟在一旁的司机好心提醒道:“叶队长,你瞧,那边就是曹先生家,曹先生生前为人纯善,对村里的帮助很大,这边都是自发来曹家送曹先生的百姓。”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虎子身份特殊的关系,如今发生这样的事情,陕西各大卫视报纸都播放了这事迹,微博,微友的祝福,还有的百姓特意大老远赶来送这位老好人最后一程。
这是虎子去世的第二天,简陋的客厅内摆放着一口漆黑棺材,曹家父母哭的满脸伤心,戴清则在一旁安慰。
沈言眼尖看见站在门口的叶翌寒,他连忙走了出来,年轻的面孔上难掩悲痛,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低声道:“队长,虎子的遗体要在家里拜访三天才能入土。”
这才是第一天,来的不仅有当地居民,更有许多从外地前来的热心市民,他们皆是被虎子见义勇为的行为所感动。
自己本身就双腿不便坐着轮椅上,可再看见落水的孩子时,还能第一时间下水救人,这样善良的人在现在这个浮躁的社会已经很不多见了。
看着布置庄严肃穆的灵堂,叶翌寒只觉得心头压了快大石头,虎子的黑白照片被挂在了灵堂的正上方,照片中他还是一如既往笑容憨厚,透着一股傻气。
“嗯!”良久之后,他才轻轻应了一声,嗓音沙哑难辨:“我先进去祭拜一下。”
宁夏跟着他一旁,听着他刻骨的声音,不由转眸望去,只见他面色冷峻,虽是冷冰冰的模样,可骨子里却透着难言的悲痛。
他率先进去之后,沈言这才看到跟在一旁的宁夏,微微瞪大眼睛,眼底有些惊诧:“小嫂子,你也来了?”
宁夏刚想跟进去,听见一旁沈言错愕的声音,微微一愣,她抬首淡声道:“我不放心翌寒就跟过来了。”
话音刚落,沈言就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这不是表明了不欢迎小嫂子嘛?
想到这,他匆忙解释起来:“小嫂子,你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没想到您能来。”
这儿环境不好,他们这些粗糙惯的汉子在这住上两天没关系,可让小嫂子这样细皮嫩肉的女人来这,也不知道能不能住的下去。
“虎子之前在南京军总住院的时候,还是我治疗的。”大堂内惨痛哭声一直没停,宁夏深吸一口气,脑海中不由浮现出那鲜活的生命,心底微微一叹:“我来送他一程也是人之常情。”
那个憨厚老实的男人让人讨厌不起来,即便只是人生中匆匆一过客,她也还记得他动不动就爱脸红,和病房里查房的小护士每每说话时都害羞。
在现在这个开放的社会,那样淳朴的男人真的不多见……
……
叶翌寒进去之后,先是神色恭敬的上了香,随即走到曹家父母身边,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眉宇间透着浓浓的谦逊:“叔叔阿姨,请节哀!我想虎子在天堂也不愿看见两位为他哭坏了身子。”
他很少这般劝慰人,说起话来有些,再加上他一直沉着脸,让人有种望而生畏的感觉。
曹家父母不过是六十来岁的人,但看上去已经满头白发,如果不知道年纪,看上去真像七八十的老人,如今这对老人却要白发人送黑发人,那份悲痛是常人所不能体会的。
“您就是俺们家虎子的领导叶队长?”曹母揉着通红的眼眶,哭的泪水涟漪,老态的脸上有着痛失亲子的痛苦:“领导你好,俺们都是山里人,没见过什么世面,说错什么话还请你别笑话!”
叶翌寒现在哪里还计较这些,他垂眸沉声道:“我和虎子情同手足,他的父母也是我的父母。”
曹家父母都是生活在大山里已种田为生的农民,前些年生活贫困到都要吃不上饭了,只是到了近年,虎子在部队里出息了,每个月的工资多了,才足以养活全家人。
宁夏进来之后,顿时吸引了无数的目光,她容貌娇俏,穿的又时髦,和这里大多数年轻女孩都不一样。
曹虎的四弟不过才刚刚十五岁少年,生的细弱瘦小,见到宁夏的时候,他直接张大嘴巴,傻乎乎道了一句:“我好像看见神仙姐姐来了。”
此话一出,让不少人都回过神来,那些妇人目光羡艳打量着宁夏,心中暗暗想着,这样的女子只能在电视中看见,没想到今天真的来他们这种偏僻地方,瞧瞧这一身打扮,她们活了大半辈子也没穿过。
在那孩子纯真羡慕眸光下,宁夏有些尴尬抿起红唇,她上前先满怀悲寂上了香,然后来到叶翌寒身边,望着那对可怜的老人,轻声安慰了起来:“叔叔阿姨,你们生了个好儿子,我是翌寒的妻子,以后虎子不在了,我们会尽可能来替他照顾二位的。”
曹家父母身旁还有三个男女,分别是虎子的三妹,四弟,五妹。
那曹家三妹,是个年轻水灵的姑娘,她身上穿着最朴实简陋的黑色长衣长裤,但却难掩娇好身材,一双凤眸向上微挑着,眼底闪烁着异于常人的流光。
再听见宁夏自称是叶翌寒妻子时,她梨花带雨的面容上神色微酱,咬着粉唇,不由垂下凤眸,掩下眼底渐渐升起的幽暗冷光。
曹家父母脸上也是一变,但很快他们就收了起来,曹父更是哭的痛心:“我那可怜的儿子,从小懂事,因为要养活弟妹,连学都没去上,近些年才渐渐出人头地,没想到却发生这样的事情,我的儿啊……”
在这样贫苦的家庭里,年长的辍学外出赚钱来养活弟妹是常有的事情。
在交通闭塞,消息落后的大山里,几年能出一个大学生就已经是很稀奇的事了,像虎子那样在军中已经混到副团极别的领导更是少之又少。
以前这里的居民提到曹虎,谁不竖起大拇指称赞一声他好运气?更是没少到曹家来巴结,可谁能想到现在能遇到这样的事?果真是天妒英才。
将这些话听在耳中,宁夏心中很不好受,她紧紧抿着唇,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在这种时候,说再多也抚平不了这对老人心中的痛。
叶翌寒心中堵的难受,他不动神色牵着宁夏玉手,放低姿态道:“虎子以前在部队的时候,没少向我提过家里的事,今天和战友们前门一是为了送虎子一程,二也是为了让叔叔阿姨你们安心,以后家里这几个孩子的学费生活费我都会承担。”
在这极为肃静的灵堂内,他就这么坦荡荡说着这样的话,他说的虽是坦然,可抵不住那些可能一辈子也没出过大城市的土著居民,她们各个瞪大眼睛,心中想着,这曹家真是祖坟上冒青烟了,不然怎么会在大儿子走的之后,遇到这种大好事?
学费和生活费啊,那可是一笔巨款,有了这钱,曹家那几个小辈再好好上学,以后还不都出息发达?
戴清眉梢微皱,不赞同的眸光扫了一眼叶翌寒,这男人真是耿直惯了,这种话也敢正大光明说出来,要是让旁人平白无故的嫉妒上就不好了。
心中这般想着,他聪明转开话题:“翌寒,你来这么久,还没见过虎子的几个兄弟姐妹吧?我和你说啊,虎子的小弟,可是聪明的不得了,成绩也在班里排前茅,一看就知道以后一定有大出息。”
被戴清称赞的男孩名叫曹早,是曹虎的四弟,今年还在上初三,他们这个村子里没有初中,每天他上学,还要过一座吊桥,徒步走上一个小时去另外一个村上学。
即便这样,也没磨灭这孩子学习的激情,在整个班里,他成绩是最好的,现在听着旁人的夸奖,他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戴大哥太把我说的好了,我其实就和大家一样。”
叶翌寒目光微转,落在那个子最矮的男孩身上,他正直青少年时,却生的面黄肌瘦,头发发黄,一看就知道营养不良,身上穿着黑色衣服,披麻戴孝。
心底发酸,他郑重启口:“我以前经常听虎子说起他那个聪明的弟弟,好好学习,不要辜负你哥哥的一片期望!”
在虎子心中,恐怕最是放不下这群兄弟姐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