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栋朝端详着金良景留下的信。唯有那句“相逢即是缘”记忆深刻,当初只是为了救金良景所以才灵机一动想到这句话,若她是通情达理之人,就不会拒绝自己;在信的另一旁是一个棕色的蛊罐,阮栋朝揭开蛊盖,从罐中浮起令人垂涎的香气。
“…你是我救命恩人,来镇江的一路上,对我时时照顾。现在临近腊八,至少随我去姨父家,喝碗腊八粥。”
阮栋朝看着罐中的腊八粥想起金良景那日在贯芙山庄说的这番话。怜音敲着门,一连敲了好几声,阮栋朝才转过身,见怜音倚门而立,骂道:“你怎么这般孩子气,身体上的伤还未好就起床了。呆会把骨头碰到了有你好受的。”
怜音默不言语,扫视房间一圈,见房间铺张整齐,问道:“金姑娘离开了?”
阮栋朝沉默了,半晌,点头开口:“你觉得她会去哪里?芙蓉山庄吗?”
怜音道:“有可能。我曾听宫主说过,金鼎的夫人金木氏与武林盟主的夫人林韶氏是亲姊妹,两姊妹一个随母性一个随父姓。金姑娘也许去了其姨父家。”
阮栋朝正要出门,被怜音叫住:“你要去找金姑娘吗?”
阮栋朝道:“我想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去了芙蓉山庄,我担忧,忧心以她冲动的性子会去明月宫。小魔女,我虽然不知明月宫到底是什么地方,但是如果良景真的去…”
“我明白。”她抬头看着他的眼睛,极认真的说:“我能懂。我只是害怕…”
阮栋朝愣住了,这是怜音第一次对他说这种示弱的话,以怜音的性子绝不会开口说出“我害怕”之类的话语,她看似没心没肺,却坚强的要命,无论发生什么事,不到紧要关头也不会求助他人。
这一点似乎与金良景相似,好像担心连累了身边的朋友。
阮栋朝注视着她。
“我…”怜音紧张的看着阮栋朝,“我怎么会害怕?你去吧。”说罢转头就走,那句“你别把我扔在客栈,带上我。”始终也没说出口。阮栋朝并没叫住她,似乎不想戳穿她的伪装。
阮栋朝一路朝芙蓉山庄走。街边临水处,有歌女素手弹着琵琶,唱道:“杏花含露团香雪,绿杨陌上多离别…”
“音姊姊,许久不见!”
怜音一见坐在窗台的来人,心里一个咯噔。来人一身白装,头发高高束起,手持一枚红笛,邪魅的双眼打趣而不友好的看着她。怜音激动的站起,拿起床边的长剑,朝她怒目而去。
“你想干什么?”
这个女人是姬宁风的第四把刀,四护法怜律。怜律笑道:“我能干什么,自然是找音姊姊叙旧的。得知音姊姊逝去,妹妹我可是不一般的伤心。如今知姊姊还活着,心中也是十分高兴来着。不过妹妹我始终想不到,幽幽谷那段时日,姊姊与少宫主的感情可不一般哦。让少宫主能这般为你…”她唇角含着长发,邪魅的声音让怜音倍感不安。
“你住口!”怜音喝到。心想:“她到底要干什么?提起姊姊居心何在?”怜音戒备的看着她。
怜律身子一侧,倚在窗上,怜音横出剑以为她要动手。怜律一惊,假装失色:“哟,姊姊这般为何?我今天可不是来与姊姊兵戎相见的。旧也叙完了,音姊姊既然这么好奇我为何出现在这,我也就明说了。宫主得知音姊姊还活着,想让我请你回去,宫主对姊姊甚是想念,真可谓茶不思饭不想。我见宫主这般,也着实不忍心啊。”
“你是在说笑话吗?”怜音道。心想:“一定是傲雪将我没死的消息泄露出去。可是宫中现在不是由姊姊主吗?姊姊既然送我出来,是铁了心不会再让我回去。”她双眼如柱的看向她,丝毫不流露出自己的狐疑。
“呵呵,音姊姊,妹妹我可从来不说笑话。哦,忘了提醒你了,今日是琴会。”
“琴会?”怜音心里琢磨一番:“今日是腊八,我竟然忘了。”
“你听,琴声!”
怜音静下来,听着从窗外传来的琴律。怜律见状,拿起手中的红笛,缓缓吹起来,笛声时快时慢毫无章则,怜音的瞳孔渐渐缩小。忽然手腕一动,整个人似被惊醒过来,抽剑朝怜律刺去。怜律侧身一躲,跳下窗台,说道:“想不到,音姊姊即使受伤了,反应还是那么快。可没让宫主白培养。”
“废话少说。”
“音姊姊,可别怪妹妹没提醒你,骨头抽扯动了,可是很难复原的。”她倚在桌台旁,声音懒洋洋的说道。怜音又一剑刺去,她身子一侧,手中红笛去挡,很漂亮的躲过怜音凌厉的一剑。怜音见剑没刺中目标,再次施剑而去,还未碰上怜律的衣角,怜音手臂一滞,腰间一扭,一阵疼痛灌溉全身。怜律看去,趁机用红笛点住怜音的檀中穴,穴道被点,怜音只能用目光代替自己的动作去行动。
“音姊姊可不要怪妹妹,要怪就怪姊姊你自己的身体不利落,要怪就怪你家那小情郎没带你一起走。那么就让妹妹带你走吧。”
怜律身子劲大,伏起怜音朝窗外飞去。
“少宫主,四护法求见。”
“让她进来。”声音清淡。
怜律推门而进:“参见少宫主!”
姬少月仍旧白纱覆面,只露出一双冰霜似得眼睛,平静的不能在平静,将手中的书放在桌上。用目光询问着她。
“属下有一事相求。”
姬少月点头。
“属下想先行离去。”
姬少月道:“你是母亲派来的人,本宫做不了主。”
怜律继续道:“属下有要事需回宫一趟。”
“你先出去吧。”
“属下…”
“浅虚,送四护法回去。”姬少月大声唤道,浅虚是姬少月的贴身侍女。但凡关于姬宁风的人的事,姬少月都不想去触碰。怜律是姬宁风派来辅助姬少月夺谭凤之人,怜律要做什么,姬少月不认为这与自己有任何关系。
没过多久,姬宁风的飞鸽传书便来到了窗台,内容自然不言而喻。对身边的侍女道:“告知四护法,可先回去一趟!”
到了傍晚,街上十分热闹,相比以往的此刻,今日不同寻常。姬少月站在窗前望着天边,侍女端上腊八粥,不再打扰,悄悄退下。“怜音,你和栋朝都还好吗?”这一句问候的话恐怕一直都不会有人回答。
阮栋朝溜进了芙蓉山庄,找遍整个琴会会场也没见到金良景。傍晚琴会上琴声依旧。阮栋朝再次闻道那熟悉的香味,他四处看了看,想要找到在常州认识的那位名叫林磐竹的女子,心想也许她见到过金良景,或者能通过她找到金良景。想起那日她说她是盟主的女儿?“盟主的女儿?”阮栋朝忽然想到什么:“那么,她和金良景是表姊妹关系。那么,找到她就行了。”
“婆婆,你看!”阿萨看到人群中走动的阮栋朝,惊喜的叫道:“婆婆,那是我出来见过的第一个人。”
又小声的道:“他怎么也来了?那位受伤的…”
恒山掌事随阿萨的指向看向阮栋朝,问道:“你在小声嘀咕着什么?”
“没呢。婆婆,可许我与他招呼一声?”
“别人都没动,你站起来,太引人注目了。”
“谁会看我啊,人家都在听琴呢,在说,我就蹲着走过去。婆婆…”她拉着老妇的衣袖央求着。
老妇斜睨着她,阿萨道:“就一会儿!”两眼发光的看着老妇。
“恩,你去吧。蹲着走。”
阿萨嘻嘻笑道:“我知道我知道。马上就回。”
阮栋朝正在迷茫之际,一双手拍上他的肩:“喂!”阮栋朝对她那蛊虫印象深刻:“是你!”
“嘿嘿,哥哥还记得我,我还以为哥哥忘了阿萨呢。”
“你叫阿萨?”
“是啊,这是我的小名。哥哥来这里也是听琴的吗?”
“不是,我来找人的。”
阿萨明白的点头:“哦,那找谁?”
“那天你见到的那位姊姊。”见阿萨一副不明白的模样,便细说:“那位问你功夫神奇的姊姊。”
阿萨恍然明白:“哦。”
“你可见过她来此处?”
“没呢,她要是来,我肯定能一眼就认出她。今日听琴甚是无聊,我也没好好听,四处张望呢,没见她身影。”阿萨边说边往后看,随后一把拉住阮栋朝往外跑,说道:“我陪你找那位姊姊。她肯定不在这里。”
阮栋朝被她拉出来觉得莫名其妙:“那你拉我到这边做什么?”
“不是啊,婆婆不让我四处走动,我憋屈。刚刚看她没盯着我,就拉你跑到这边了。”她解释,忽然一笑:“诶,我有办法找到那位姊姊。”